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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留守的文章 / 留守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留守乡村的爷爷

文/蒋曼

孩子的爷爷在乡下,八十多岁了,嗓门洪亮,身体硬朗,还能参加各种劳动。他似乎从未有退休打算,每天都很忙碌,忙着照顾他的鸡、鸭、蔬菜和庄稼。

前不久,接他到城里住过几天,可他老是记挂着乡下:菜该灌肥,该撒点草木灰,寄养在邻居家的看门狗还是天天回来睡,水沟要刨刨,不然树苗的根要烂了,母鸡们都在山上下蛋,便宜了黄鼠狼。在他的土地上,有太多需要他的物和事,从未有被生活丢弃的感觉。

从孩子的爷爷身上,我看到这样一个老人,面目黝黑,衣衫褴褛,在与土地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大自然慷慨地把尊严和自豪传给他,二十四节气镌刻进他的血脉,知道什么时候劳作,什么时候休息。

平常日子,他会仔细地安排家里地里的活计。菜长出来了,鸡长大了,就在它们之间编一道竹篱笆;赶集时,买点不常见的菜苗,种出来,看着都感觉稀奇。天燥地旱,他不着急:“没啥,油菜今年长得好,天干油分足。”如有阴雨,他也会安慰家里人:“稻子灌浆的时候,雨水多,不空壳。”某年洪水来犯,他也如此淡定:“这土肥沃啊,明年又种嘛。”数十年与土地亲密相守,其经验足够让自己从容不迫。

乡村老人对死亡有一种独特豁达,生死本是自然轮回,荣衰不只是庄稼和草木。爷爷能在一岁一枯荣的山野田间洞悉生命秘密。在乡村,死亡从来不是禁忌,到了高龄岁数,他们会早早地选好墓地,准备好寿木,放在堂屋里,每年会亲自刷一遍漆,红色的或者黑色的,平时用来储存需要干燥的粮食,最后,存放自己。

孩子的爷爷喜欢种树。老公考上大学,他高兴地在村里小学种下一排香樟树,现在还都郁郁葱葱,生长在已被废弃的小学校里。我们结婚时,他建议我们种一棵树,然而在水泥森林的城里,连人都难以安顿,我们在哪里可以种下属于自己的树呢?

有了小孙女,爷爷说:“我在乡下给孙女种了棵香樟树,以后她大了,树也大了。”爷爷说不来动听的话,小孙女却记住了爷爷的礼物。这个城市出生的孩子,从此与遥远的乡村老家有了心灵相通的所在:一棵树,一棵和她一起成长的树。

有一次,我们回老家时,女儿终于见到了这世界上属于她的树。爷爷领着孙女,骄傲地走在自家的土地上,满怀一个勤劳庄稼人的自豪感,大声地告诉孙女:“这地是我的,也是你的,小池塘是你的,大公鸡是你的,坡上的柏树全是你的,那只叫团团的狗也是你的……”

不由地凝神驻足,聆听又感动,我们给了孩子生命,留守乡村的爷爷则给了她广袤而丰盈的故乡,豁然开朗,哀而不伤。

留守乡下的妹妹

文/姚文学

“那一切都是种子,只有经过埋葬,才会重现生机。”童话诗人顾城一不小心写下了一首富含哲理的诗篇。这张旧照片,就是一粒种子,尘封20年,今天在我思想的土壤里发出了一枚小小的新芽。

1989年腊月,回乡下老家过年,天降大雪。瑞雪兆丰年。大地银装素裹,吃喝玩乐安心悠闲,年味特别浓郁。那一年,我新买了一台照相机,凤凰205型,旁轴取景,如同宝贝一样随时揣在怀里。春节期间,我用它给亲朋好友拍了很多照片,黑白的多,彩色的少。拍摄时,大家高高兴兴,欢声笑语,小小的村庄显得格外喜庆。节后,回到城里,我把照片冲洗出来,大部分都分发给了他们。现在那些照片还有几张尚在?不得而知。其中妹妹文娟站在村头的这张,当时觉得色调有些灰暗,便随意留了下来,至今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我的相册里。

岁月如白驹过隙,眨眨眼,20个春秋逝去了,今天再看这张照片,光影效果已经无所谓了,它放射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刹那间将我推进了20年前的历史深处,久久回不过神来。时光回转,往事如梦,今昔比照,心生慨叹。

这些土坯草屋,原始摇篮一般,早已烟消云散了;房前的树木,参差不齐,像我童年时代褴褛的衣裳,也早已更新换代了。妹妹,当年是单纯的农家少女,今天已变作朴实的中年村妇了,整天婆婆妈妈,喋喋不休。也难怪,她的大女儿都上高中了!后浪推前浪,谁人能阻挡?天下村妇,难免唠叨,这个特点,丝毫也不影响她们内在的传统美德。

妹妹自小由姑父姑母抚养长大。妹妹成了姑妈的女儿。1982年,妹妹小学还没念完,姑父生病过世,家庭状况飞流直下,妹妹只得中途辍学,协助姑妈在镇上摆起一个摊点,专门经营童鞋童帽、手套、鞋垫之类的微型商品,靠小本生意勉强度日。每逢寒冬,姑女俩的脸上都会被冻得脱皮。1983年,我读高中,周日回家讨要菜票钱,有时讨而不得。姑妈和妹妹得知情况,总会将那些壹分、贰分、伍分的纸币,整齐地叠成厚厚的一沓,用橡皮筋扎牢,然后递到我的手里。返回学校,这些分币在我手里用得非常缓慢……今天想起这些事情,阵阵温暖,阵阵伤感,滋味复杂。

1988年,我所在的单位招收女工,对学历要求不高。我知道,对于妹妹来说,这是一次走进城市谋求前途的大好机会。妹妹回信,果断拒绝,说她无法丢下年过花甲的姑妈,还说,这辈子走到哪里,她也要带上姑妈。经过岁月的验证,妹妹兑现了她的诺言!

20年里,妹妹没有离开那个村庄,没有离开慈祥的姑妈,是一名忠诚的留守者。她在那里成家,生育孩子,数年如一日,大事小事听从姑妈的指挥。如今,妹婿在外打工,妹妹在家一边侍候孩子上学,一边照料姑妈生活。姑妈虽已年过八旬,仍然思维清晰,身体健康。进入人生晚年,还有娘家侄女朝朝夕夕围绕身边,姑妈算得上是个有福气的人了。物欲猛烈膨胀,情感日益萎缩,我们这代人多数患有这种通病。妹妹一直留守偏僻的乡下,与这种精神毛病无缘。

走笔至此,深感惭愧,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平时对妹妹关心实在太少,许多时候简直忘记了她的存在……

留守的小灿盼过年

文/王国梁

小灿是表弟的女儿,今年7岁,上一年级。表弟和弟媳在小灿3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乡到城里打工,每年都是过年才回来一次。

表弟说起这事,总是慷慨激昂的样子:“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小灿,为了让她过更好的生活,上更好的中学、大学,不出去打工行吗?”他语气里颇有些为孩子牺牲的伟大和悲壮。就这样,小灿跟着爷爷奶奶过了4年。

小灿经常翻看家里的相册,从里面找爸爸妈妈,可是有时候她竟认不出哪个是爸爸妈妈。我问小灿:“想爸爸妈妈吗?”小灿嘟着小嘴说:“不想!不想!”我明显看到她眼里有泪花——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感,看着真让人心疼。

有一次,小灿问我:“伯伯,快过年了吗?”我说:“是啊,快了!”她一脸的欣喜,蹦跳着跑开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盼着过年,是因为爸爸妈妈会回来。她还自己画了贺卡,说是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前几天,她还以为元旦就是过年呢,一边乐颠颠地掰着手指头算,一边说:“爸爸妈妈要回来了。”我告诉她:“元旦不是过年,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她眼圈又红了,小声说:“一个多月是多久?”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她在盼望中,度过了一天天、一月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过年。

我打开小灿的贺卡,看到上面有她稚拙的画:爸爸妈妈牵着孩子的手,在草地上走,红红的太阳高高挂着。我心里很难受,就把这张贺卡用挂号信寄给了表弟。表弟收到贺卡后,打电话给我,声音都哽咽了。我让小灿听电话,她握着手机一言不发。表弟在电话里问:“灿灿,想爸爸了吗,叫爸爸!”说了几遍,小灿才叫出了“爸爸”,叫完后羞涩地吐了下舌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爸爸”这个称呼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了,要知道她有多久没叫过“爸爸”了?

我在电话里和表弟谈了很久。父爱、母爱在孩子的成长中缺席,这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孩子需要的不多,只是一点点爱,如果这一点都不能满足孩子,还谈什么为孩子牺牲?你再辛苦,都是没有价值的。而且,留守儿童中出现这样、那样问题的孩子特别多。再说了,在老家守着孩子,一样可以把生活经营好。村里有很多人扣大棚、种蔬菜、种草莓,挣得一点都不比在外打工少。

说到最后,表弟说:“哥,我想好了,等我把打工的钱都领到手,我们就回家,再也不出来打工了。其实,小灿妈一直吵着回家呢,她想孩子啊……”表弟又哽咽了。

我把表弟的决定告诉小灿:“爸爸妈妈今年回来后,就再也不出去打工啦!”小灿高兴得跳起来说:“伯伯,太好啦!”小家伙话也多起来:“伯伯,其实我不想爸爸妈妈挣好多钱给我穿漂亮衣服,电视上说,穿漂亮衣服的小孩会被人贩子偷走;我也不想吃好多糖,糖吃多了,牙都长虫了。我什么都不想,就想爸爸妈妈陪着我……”小小的孩子,在用她的思维方式,努力为得到父母的爱找借口。

小灿,这个年很快就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