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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戏曲的文章 / 戏曲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沉醉百年采茶调,衣襟总带黄梅香

文/尽絮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一城一味,一城一曲,一城一个故事。煮一杯茶,西湖柳瘦;翻一本书,红楼春秋;听一出戏,最爱黄梅。

一个国家的风雨跌宕,一个人的爱恨情仇,都可以在一出戏中被安排的巧妙天成,仿佛这个故事就应该是这样。千回百转,无论你我是陌路相逢,还是熟识已久,莺啭入耳,直教欢喜极人天。

“不要钱,不要家,要听绣娘唱采茶”,小小的采茶小调,如今成为中国的五大剧种之一。不同于京剧的大气磅礴,不同于越剧的婉转纤细,不同于昆曲的梦幻苍凉,黄梅戏是灵动的,是律动的,是真实的。若把黄梅戏比作戏曲的人物,我想那便是红娘吧。梳着桂花香的小髻,照着菱花镜,扑着桃花粉,点着杏花红的胭脂。她不是足不出户的小姐,亦不是世俗老成的太太,她不做梦,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她的花腔优美明快,清新流畅。不论那出戏是欢快如《对花》,还是悲怆如《孟姜女》,听罢直觉得玲珑可人。“就等告假回故乡,见了李公子,送他一个状元郎。”这是《女驸马》中的唱词,冯素珍为了救心爱的李郎,中状元。着红袍,插宫花,满心欢喜,那种娇俏以及内心的欣喜,从唱词中呼之欲出。正是这种独特的跳跃性的,带着民间舞蹈般的律动的唱腔,使黄梅戏变得充盈且立体。这便是黄梅戏的灵动之美。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秦腔的行头,黄梅戏的姿势”,单看京剧的行头就有衣、盔、杂、把四箱。凤冠,宫袍,长髯……琳琅满目。而黄梅戏的角色衣服大多料子为麻和布,女子的头发简单而精致梳着,点缀着并不繁杂的珠钗,男子则简单用一丝带束住头发,《天仙配》中,董永和七仙女有段对白“可惜没有新衣服换,整整衣衫掸掸灰尘;我与娘子拿把乌木梳,十指灵巧能梳乌云;我与娘子去借菱花镜,且对明月照面影”,这便是生活的情趣,不浓妆艳抹,亦不惨淡非常。一低首,一扬眉,千娇百媚。说着最淳朴的方言,是田间地头最常见的调调,莫不风流。你一句我一句,纤毫毕现。这便是黄梅戏的真实之美。

说到道具,昆曲多用折扇,“文扇胸,武扇腰,丑扇肚,媒扇肩,僧扇手心,道扇袖”,京剧长剑,“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越剧一时倒也说不上什么典型的道具,而对于黄梅戏来说,手绢是很有特点的道具。手绢花舞,正好符合了黄梅戏的平易近人。《游龙戏凤》中有唱词“好人心原来是假正经,人家的手帕给你涂的满天星”,手帕是丝丝缕缕的,是飘逸的,是娟秀的,让人觉得轻松,看黄梅戏总是没有压力的,它就像小菜去除你的油腻,让你爱不释手。

梅兰芳说:“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而在黄梅戏里,你无须装,女驸马就是女驸马,七仙女就是七仙女。黄梅戏的悠长是不动声色的,世间百态,灵秀智慧,都融于一点点的小细节里。

我不会唱戏,但我喜欢看着一个个角色包容着一切的悲欢离合,那些小情绪,在舞台上不断放大,可能现实生活中几秒的思绪,会演变成几分钟的演绎。人生里的相遇,本来就带着欢乐,在戏曲里就像是民歌的对答。你看着它,就知道它有恒久的生命力。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戏曲毕竟不是生活,但正如于丹所说,她爱昆曲这种生活方式。在一出出戏目中,一段琴音就能挑起一缕情丝,佳节观灯也能观出那么多乐事。戏曲本身就是一种品位,一种享受,很难得,荡涤了千年的时光,还有这样的艺术能让我们细细品尝。我喜欢经得住时间里荡涤的东西,更淳更深刻。

沉醉百年采茶调,衣襟总带黄梅香。诸君漫说登场好,曲部风流斗巧妆。

一炉雪

文/雪小禅

2010年8月,我接到写《裴艳玲传》的任务。

那年八月,人生仿佛沉到谷底,握在手中的时光仿佛俱是碎片,片片都能把人扎得疼出声来。

很多时间,我一个人把自己与世隔绝了,不再写一个字。不与任何人联系。每天骑自行车满城乱逛,从天亮到天黑。不知到哪里去,也不知与何人说,真正的疼痛———更与何人说?有些决绝只有自己知道,有些疼痛只能埋在心底。

这时,省委宣传部与省作协决定让我写《裴艳玲传》。

我有犹豫。接到电话我就拒绝了:“我不写……”一怕写不好,裴先生本是一代宗师,文武昆乱不挡的梨园翘楚,在戏曲界是铿锵作响的玫瑰。二是情绪低到极点,只想安静的呆着,甚至想去深山古寺隐居,已然彻底厌倦了和人打交道……但几天之后我还是接了———我喜欢戏,从小就是戏迷,对戏曲有一种前世今生的感觉,我的家乡霸州亦是戏曲之乡,我还票几口程派,能为裴先生写传,也是我的福分。

我来到先生身边,一跟三年。三年光阴,朝霞裹云一般,想起来都是珍珠点露,不自知间,已熏染得一身傲骨风姿,却又知低调谦逊之美。孙过庭在《书谱》之中写道: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三年过去,忽然感叹这八个字映照在那每一分每一秒里。甚而,照耀在人生以后的每一寸光阴里。

陪先生去演戏,香港、台湾、每个城市……每到一处,俱是人声鼎沸,鲜花掌声。先生仍然冷静,我必须唱好每一出戏,戏里是天、是命、是根、是魂。我见先生演那一个个英雄男儿:钟馗、林冲、武松……一身豪气,悲愤孤傲。也陪先生吃饭聊天,那样的大家,粗衣布衫,粗食淡饭,几瓣大蒜是最爱,清淡日子中只言艺术。

有一次深夜提及挫折伤害。先生说她被孤立,几十人买好机票去台湾演出,忽然全不去了……只剩她一个人。那时已是凌晨三四点,一杯普洱茶已经凉了,先生平静地说,我听得耳热心酸,珠泪潸然……她却如风过耳际般清远了,只言都已过去,哪有过不去的坎儿,攻击你是因为你优秀……关键是,你如何把挫折与伤害做成一朵小花,然后别在你的衣襟上。

那天深夜,只有我和她。还有,窗外孤独的风……还有,我们的脚下卧着她的五六条小狗。有时候我们彼此看一眼,眼神交汇的刹那,一切明了———每个人都是在黑夜中大雪纷飞的人,每个人活着,都没有同类,但都在努力寻找着同类。那个过程,便是慈悲,便是光阴和人生。

那是一次极难忘的谈话。先生什么也没问我,我亦没说。她只说了一句话:一帆风顺从来不是人生,你跑得快了,连风声都听不到,何况那些风言风语呢?人就像一炉雪,得有风雪吹,这炉雪才更见风骨啊,小丫头啊,日子还长呢,好好写你的字,艺术永远是一个人的魂儿,全世界都抛弃你艺术还会跟着你,只要你要它,它永远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你得把这一炉雪炼成一炉最晶莹、纯粹的雪,用它泡茶喝,你就叫雪茶吧。你自己喝自己的小禅茶时,你就成了!

无数个夜晚,就这样与先生秉烛夜谈,无数个日子,与先生聊天、吃粗茶淡饭、遛她的几只小狗、喝她的普洱、铁观音、大红袍……好光阴是织了金线的,天地有义人有情。

我学会了喝茶,亦学会了慢下来品味光阴中所赐有的一切,看她快70岁了仍然如少年一般,没有性别没有年龄,英姿飒飒地活着,独活成自己的裴艳玲。

我重新开始写字。因为眼睛不好,怕光,就用毛笔写在宣纸上,收拾起少年时的书法,开始觉得不耐放,嫌慢。日子长了,居然觉得是在修行———《锁麟囊》中薛湘灵唱得多好呀: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早悟兰因。兰因何时悟到,那真是因缘际会。因了写《裴艳玲传》,又有幸去中国戏曲学院任教,之后是《裴艳玲传》的出版,全国几十家报纸同时连载、电台连播、得奖、前呼后拥的人群……很多朋友见了我说:《裴艳玲传》写得好,小禅,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再之后,文章不断获奖,新书登上各种畅销书排行榜,大学讲座的邀请铺天盖地……此时,我却保持着过分的清醒与冷静。每天早晨,仍然保持至少一千字的手写。然后煲上一锅汤,打扫房间、整理旧稿、菜市场买菜、布衣粗食。为略微的沾沾自喜自省着,记得时刻保持谦卑与朴素,并且对情怀保持敬意,慈悲喜舍,笑如莲花。

一个好友生意失利,从几千万到一无所有,之后又离了婚。她动了不止一次自杀的念头。很多个深夜,我给她讲裴艳玲、戏曲、花儿、好玩的人和事,还有自己大学讲座中有趣的事情,还讲那一炉雪……我告诉她再黑的天也得亮,花谢了还会再开。

一年之后她再婚,开了一个花店,过着寻常人家的日子,又平淡又快乐。她告诉我,自己成了那不可复制的一炉雪,自吹炉火夜煎茶,早已把日子过成了诗,春天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大抱白蔷薇,白蔷薇胜雪,美得料峭动人。

2014年冬天,再次看裴先生演出《夜奔》。看那林冲霄汉悲愤疾走,先生不是演林冲,她自己便是林冲了,一个人在大雪纷飞中奔向了梦想、情怀、慈悲。她在台上眼里有泪,我在台下,珠泪滚滚。

一个人,没有同类。然而,又何需同类?

我也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煮的那炉雪,在天地之间煮啊煮,与光阴对话,与天与地与自己对话,与草木情深对话,与一茶一饭对话……在自己的禅园,听雪。在最好的时光里,一意孤行做那个最好的自己,与时光化干戈为玉帛,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去,然后请时光和你来听,来吧!你听,你听啊。

乡音情怀

文/赵洁

对戏曲的喜爱,源于母亲的影响,因为70多岁的老母亲也很喜欢看戏。我工作单位的东边是个加油站,记忆里这里曾是家乡唯一的一个礼堂,规模不大,但是里面的设施按当时来说,也还是不错的,但凡有电影或戏曲,都要在这里放映演出的。那时候年纪很小,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光景,只要有演出,母亲就会常常带我去看,偶尔还会给我买上三五毛钱的瓜子,装在我小布褂的兜里。尽管听不懂舞台上那些生旦净末丑唱的是什么,但我会嗑着瓜子,很安静地看完,直到曲终人散。自此,河北梆子那慷慨激扬的唱腔绕耳不绝,就像一颗种子,悄悄地在我的心田生根发芽了。

那时候,舞台是很简陋的,是砖和水泥混凝建筑的。剧团演出时,自己便用幕布装饰一下。演出时的字幕,悬挂在舞台两侧,是两块很大的长方形白布,黑色的字体映在上面,很是醒目。演员唱到精彩之处,台子下面常常是喝彩声一片,那是发自内心的对演员的肯定和赞叹。

时代变迁,家乡又建了新剧院,礼堂便被弃之不用了。可是印象里,我却不曾在新剧院里看过戏。长大后能看到戏曲演出的机会,是一年一度的家乡庙会上。更加简陋的临时搭建的舞台、老旧的舞台布置,观众大多是从三里五乡赶来的中老年人,无需买票,齐齐地聚拢在台子周围,都站着,一拨走了,一拨又来。我是羞于挤在人堆里看的,但是,河北梆子那明朗、刚劲、华丽、委婉的唱腔,依然会穿过层层人群,闯进我的耳膜,一下下拨动着我的心弦,让我忍不住驻足,静静地聆听沉醉。

可现在,家乡连这样一个看戏的机会也没有了。闲暇时,我偶尔会在电脑上看上一出,没有掌声,亦无喝彩,只我一个人,静静地融在里面,看得懂情节,依然听不出台词,但就是喜欢。《打金枝》《窦娥冤》《辕门斩子》《陈三两》《大登殿》……这些剧目百看不厌、百听不烦。曾有人数落我,这么年轻,你就听这个,你这是多老的心态!老吗?我从来不觉得。戏曲的源远流长,是历史的演绎,是文化的沉淀,是音韵的醉心,是久经不衰的魅力的彰显。在这个充满浮躁虚夸的社会,戏曲以她独有的厚重和沉静影响着我,让我也能如水般清凉柔和。春夏秋冬,缓缓流淌,尝人生百味,品四季甘甜,不急不躁,不弃不馁,不浮夸虚伪,不茫然迷离。

惟愿,河北梆子这门古老的戏曲艺术能重振雄风,重放异彩。此生里,在家乡,再有那么一个机会,一方舞台,让我静静地再聆听一次不改的戏曲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