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贵客网 > 文学百科 > 好的文章 > 正文

关于镇上的文章 / 镇上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买年货

文/佟雨航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小时候,吃过了腊八粥,父亲便开始张罗着要去镇上办年货了。父亲先在一张白纸上拉好要买的年货清单,有鱼、有肉,有对联、挂钱,还有我们过年穿的新衣服等。而父亲每次去镇上办年货,都会带上我,说是要我帮他看堆儿。

我家离镇上有15里路程,那时还没有通汽车,父亲去镇上买年货都是拉着一个小木爬犁步行。去镇上的路上,父亲让我坐在爬犁上,他在前面拉着我跑,一路欢声笑语。到了镇上,街道上人山人海,都是十里八乡来买年货的人。街道两边摆满了地摊儿,卖什么的都有。父亲怕把我挤丢了,叮嘱我紧紧牵着他的衣襟不能松开。

进了市场,父亲就领着我直奔鱼摊儿买鱼(当然是冻鱼,那时没有卖活鱼的,也吃不起),红烧鲤鱼可是我家每年除夕晚上的当家主菜,寓意——年年有余(鱼)。买过鲤鱼,父亲把装鱼的袋子交给我用手提着,还嘱咐我别弄丢了,然后又去别的摊儿买其他年货。有爷爷奶奶爱吃的酥麻花,有给妈妈买的花头巾,有给姐姐买的小花袄和发卡,还有门联、挂钱和福字等……我记忆最深的年货是一种叫“虾片”的食品,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形状就像现今时髦女孩夏天戴的太阳镜片,放在热油里一炸,迅速膨化变大,嚼在嘴里咔嚓咔嚓响,又脆又香,是我最喜欢的过年食品。每年办年货,父亲都不忘给我买上一些。

在镇上流连了一个上午,该买的年货就买的差不多了。父亲把冻鱼、冻梨、猪肉和鞭炮等年货统统装在一个蛇皮袋子里,扎紧袋口,又把满满的蛇皮袋子牢牢绑在小木爬犁上。父亲还会去烧饼店给我买一个热烧饼在路上吃,然后拉着爬犁往家返。

到了家,父亲把一样样年货取出来,酥麻花给了爷爷奶奶,花头巾给了妈妈,小花袄和红发卡给了姐姐,那两盒虾片给了吃货的我……爷爷奶奶、妈妈、姐姐和我,一个个手捧着自己喜欢的年货,喜笑颜开。可是到最后,我们却发现,父亲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新年礼物,唯独没给自己买。我和姐姐异口同声地问:“爸爸,你的新年礼物呢?”父亲呵呵笑着说:“你们高兴,就是我最好的新年礼物。”

橘子红了

文/月牙泉

1.

在没生病之前,他是镇上响当当的人物。

他身材魁梧,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上红光满面。往人堆里一站,帅气与威严一如鹤立鸡群,凸显,耀目。

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尤其对骨科更是有独到的研究。哪家的小孩摔断了胳膊,大人们都非他不治。只见他轻轻一拉一推,在你还没回神的时候,错位的骨头已经推回原位。

他还爱说笑话。幽默的话语层出不穷,随手一指,随口一张,笑话已然一串串地蹦出来了。听得人常笑得喘不上来气,一弯腰,笑得趴下去。

就这么个人,威风凛凛像将军,到哪,哪热闹。

居然生病了?

他病了?怎么可能?骑着自行车像一阵风。说起笑话来,满面红光。大家摇摇头,说不相信。

可的的确确是病了。肺癌中晚期。

当县城里拍片的结果在小镇不翼而飞的时候,惊讶冻结成人们脸上错愕的表情,久久掉不下。

2.

再见到他,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手术不太成功,留下很多后遗症。

人们无法把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联系在一起。

据说动手术时碰到了喉管,他现在说话就如一面破锣,那声音又沙又涩,像从破风箱里硬挤出来。

据说动手术时还破坏了神经,他的半边手像个倾斜的筛糠不停地哆嗦,他的一双腿居然无法站立,需要一个扶手才能挪动步子。

他还不停地咳嗽,一咳起来就会声嘶力竭,一口一口的浓痰从嘴里涌出来,总还混合着唾液拉着丝从嘴角滑下来。

……

所有探望过他的人,都摇头叹息。说,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咋变成了这样啊?真是可怕。

这些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的脾气。

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那么英俊潇洒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副半身不遂的模样。他像一道笔直的线,节节错骨,生生折成了角。

他,无法接受。

他会在吃饭夹菜的时候,手哆嗦得不听使唤的过程中"啪"的一下推翻满桌的菜。

他会在上厕所脱不下裤子的时候,气得满脸通红,哼哧哼哧地把脸盆的水一脚踹倒。

他会在睡醒穿不上衣服的时候,急得青筋爆裂,被子一掀,甩到地下去。

……

他愤恨自己的行动不便,他自卑自己的猥琐模样,他更是绝望自己的命不久矣。

手术不仅摘除了他的肿瘤还一并把他的豁达乐观切除了。

他像不定时的炸弹,像无法预测的地震,总是时不时地噼噼啪啪爆炸。

3.

对着随时像火炮一样要爆发的他。孩子们忍受不了多久,渐渐地不来探望了。

亲戚朋友也寒蝉若禁,渐渐地不来探望了。

连他白发苍苍地老娘都看不下去了,直说他没良心。

老娘说他没良心是为他的妻打抱不平。

他的妻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粗糙的模样,木讷的性情,与高大英俊的他站在一起,很是不协调。

当年,他在医院当主治医生,她在医院门口卖饺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看不上她的。若不是为了孩子,早离了婚。

现在,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妻,端茶端饭地伺候他。

他发脾气了,她默默地忍。

他摔东西了,她悄悄地捡。

她总是在他一波又一波的情绪爆发后,轻轻悄悄地处理好现场。

他的饭菜都是她精心准备的,他的衣物都是散发着阳光香味的,他的拐杖扶手都是她随时放在他身边的。甚至,他吐出的痰,都是她一点一点收拾干净的。

即便这样,他对她依然没好脸色,那股看不上,经年累月地沉淀,竟成了一种习惯。他对她的呵斥,发火,无理取闹都成了理所当然。

4.

"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她的妹妹忿忿不平。

"嘘,轻点,他刚睡着。"她温温柔柔地说。"妹子,你不懂,这么多年他何时正眼看过我,现在他能对我说话,对我发火,对我生气,我都是愿意的。"

"都变成这样了,你的心里还有他?"她的妹妹不可思议。

"从我当年嫁到这个家,我的心里一直是他啊。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永远都是我心里最最重要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二八少女,已然不年轻的脸上赫然飞上一朵红霞。

……

他其实没睡。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朵,长了手似的,在心里挠啊挠,竟生生把他的眼泪给揉搓出来。

这个硬汉,得知自己生病不曾哭,手术失败不曾哭,此时此刻,几句话竟像拳头一样,一拳一拳打在他的心里,他竟觉得疼,疼得眼泪一颗一颗滚出来。

他想起了。结婚二十多年,他从不和她并排走,他嫌弃她的平凡。

他想起了。结婚二十多年,他从没和她说过贴心话,他嫌弃她的木讷。

他还想起了。结婚二十多年,他在外面不间断的有女人,他嫌弃她的不解风情。

他更想起了。结婚二十多年,她像头老黄牛,为他生娃,为他做饭,为他洗衣。

……

5.

等他开始忏悔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秋天的橘子红了,一串一串低低地压下来,像姑娘诱人的脸。

"推我到上坡上走走吧。"他说。

"哎!"她答得颤巍巍,这是他手术后,第一次愿意出去走走。她的心一时如秋天的阳光橙黄橙黄的明亮。

她推着他,沿着宽宽的路。满坡满坡的橘子像夕阳的那一片红,娇俏地躲在绿叶下,空气里都是橘子清甜的香,亲亲密密地缠绵。

他摘了一个最大的橘子。剥开,递给了她。

喜欢吃吗?他问。

"喜欢,喜欢。"她慌慌张张地接过橘子,又慌慌张张地补充,"我最爱的水果,便是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浓着呢。"

他记住了她的话,记住了她吃橘子时甜蜜的样子。

他望着她笑。第一次,正眼看她的妻。

依然是普通的模样,依然是质朴的话语,却有什么在他心里挠吧,搅得心里呀,酸酸甜甜一如这秋天的橘子红。

……

6.

秋天去了,冬天走了,春天来了。

他的病并没有因为春天而格外得好起来。

他越发佝偻,越发哆嗦,越发咳嗽。当咳嗽的密集像一排排连发的子弹从胸腔里蹦跶出来,他明白,死神离他很近很近了。

忽然,他要在院子里种上橘子树,非常执拗地要求着。

所有的人都不懂他的心思。病得那么重了,还哆哆嗦嗦地赶着买树苗,哆哆嗦嗦地挖土,哆哆嗦嗦地填坑。

两个星期。他花了整整两星期。院子里围满了一圈绿绿的橘树苗。橘子树当年就开了花,白白的,一朵一朵,小小的模样。他家的门前屋后,一缕一缕的橘子花香络绎不绝。

他却笑了,即使虚弱地快站不住,依然深情地看着橘子花开,笑得心满意足。

秋天,叶落了。

他走完了生命最后的一段。走得时候,安详,面带微笑。

人们走进他的家,屋里并不见悲伤的氛围。满院子的橘子沉甸甸的下垂,像生前威风凛凛的他。

她的妻。那个贤惠的女人,坐在橘子中间,面带微笑,说:橘子树是他送给我最后的礼物。你们看,橘子红了,他在呢,永远在……

故乡小镇

文/裴章传

今天的故乡小镇变了,变高了、变大了、变美了。日前重返故乡,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铭记在心中的故乡小镇了,更找不到自己的童年了。虽有遗憾,但这毕竟是时代的变迁与进步。

那时真年轻,脸孔红润,皮肤亮得如同刷过一层油。我很年轻的时光是在长丰中部小镇上度过的。小镇在省城北边二十五公里的地方。当兵以后我离开了小镇,以后许多年也经常回去走走看看。

故乡小镇给我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小镇比周边村庄有更多更结实的草屋和瓦房,有更大更明亮一些的窗户和更长的街道,有更多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和更悠久的故事。

十天里有四天是小镇的逢集日,四面八方的乡亲们都向小镇上涌来。对于周边无数个村庄的人来说,小镇是他们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他们的希望和奋斗目标。他们到小镇上来,总要捎来一些什么或带走一些什么。于是在许多年里,小镇很热闹,展现出诱人的色彩和生机,让人们感到很温暖、很亲切。推车的,挑担的,肩扛的,手提的,人们往来于小镇,延伸着一种燃烧的热情。

站在小镇的这头便能看到小镇的那头。它的悠长的历史没有人能说得准确。然而人们总还是津津乐道它的过去,它的曾经,它的许许多多动人的传说。小镇上的人们为能生活在这样的小镇上而感到骄傲。村庄中的人称他们为“街上人”,而他们叫村庄里的人为“乡里人”。乡里人看街上人,犹如农村人看大都市里的人,是十分羡慕的。街道的门庭前,总有一些老板那样的人物站在显眼处,捧着老掉牙的茶壶,样子好似乡里人在看自己田里的收成。眼神里刻意表现着一种对世事的审视,似乎能把这个世界看穿、看透。他们在打量别人,也打量着自己。街上人的傲气是挂在脸上的。一旦有乡下人进门买盐买油买火柴什么的,他们都异常热情,以温和、纯朴和实在接待每一位客人。所有的东西都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一两毛钱生意也能做出一阵朴素的笑声。

朴素的乡间小镇在不逢集时是非常平静的,就像一条船,默默地泊在那里。一年四季,风吹雨打,小镇顽强地坚守着一片热土,数年不变。因此,在左邻右舍,有谁家娶媳妇嫁闺女办大事,一个时辰就能传遍全镇。这是小镇的节日,家家户户派人到场,争一个脸面也培育了一种亲近。谁家女人添了件新裳,谁家媳妇肚子大了,好像都在酝酿一种变化与进步,牵动着整个小镇。若赶上放露天电影或唱大戏,小镇顿时会沸腾了。许多人为此忙碌着,东家凑两毛钱,西家拼一升米,集中起来作为费用,难得乐一回。小镇南头空阔的场地上建有固定的土台,高约两尺。土台的后面用高粱秆挡成一排,算是一座舞台了。放露天电影也在这里进行。台下黑压压挤成一片。散电影或散戏时,全镇到处都是喧闹声和脚步声,一直向镇外的一条条乡路上扩展。小镇与村庄联系得十分紧密,小镇实际上是靠一个个村庄的热情来维持其生存的。。

收获的季节到了,小镇上回荡着地道乡音的吆喝声,各种瓜果、五谷杂粮、时令蔬菜的味到骤然飘满了小镇。忽然哪一天早晨醒来推开面向街面的窗口,半条街都是香瓜、西瓜、桃、梨等等。乡里人把整车、整挑的收成运到小镇上来,在街口两侧排成一行又一行。小镇成了乡里人充分展示收获的乐园,父老乡亲们一年中最富足的生活连同秋阳一起,也在小镇闪亮登场了。在雨季来临或雪花纷飞的时节里,小镇显得懒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样子,多少能绐人以寂寞的感觉。

故乡的雨雪季节漫长,飘飘扬扬或滴滴嗒嗒几个月,让人们感到天下似乎再无紧要的事情可做了。绿树、碧水和田野都已经入梦。苍穹下的小镇也睡着了,整个小镇都是潮湿的,黄泥巴与雨雪铺就的大地使小镇变得更加陈旧。尤其是脚下的路,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泥巴粘在脚上,甩也甩不掉。泥泞的小镇上到处车辙纵横,东一个小潭,西一个水洼。惟有邻里们之间,用煤渣垫起一条小路,勉强可以放下一只脚。一旦脚下慌乱了,一脚踏进烂泥巴里去,有时拔都拔不出来。在这样的天气里上街,就像一个人走在烂泥巴塘里或如同一只小舟晃荡在湖水里一样,脚一拔出,雨水马上就可以填平脚下所留下的痕迹。下雪的日子屋顶和远方是一片白色,而在原野之上,显出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这小道是被乡里人踩出来的,像白色世界的一张网,以小镇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这张网在雪天里看得非常清楚,也很美。

小镇不声不响,所有的人们也困乏起来,很少出门。镇上的人们闲守在家中,寂静而安详,仿佛在坚守一种人生必不可少的等待。小镇上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年复一年,看着灰暗的街景,想着自己的日子。老人们有时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过去,讲讲来年。也有人会钻进邻居家里,玩玩纸牌打打麻将。乡里人在小镇上攀上亲的,这时会走动走动,吃镇上人家始终如一的家常便饭。重要客人来了,会买一只鸡称半斤肉,砸锅卖铁也要一张脸面。坐在镇上亲戚的家里,可以看到煤炉上的蒸蒸热气,心里会感到温暖自如,坐得踏实吃得过瘾。一切质朴无华的东西在人们的心坎里流徜。在他们看来,忙季与闲季并存,播种与收获并存,春风与雪花并存,他们与小镇并存,永远不变。

然而今天的故乡小镇变了,变高了、变大了、变美了。日前重返故乡,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铭记在心中的故乡小镇了,更找不到自己的童年了。虽有遗憾,但这毕竟是时代的变迁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