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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外公的文章 / 外公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日暮里的安祥

文/熊燕

我们去的时候,舅外婆正在屋外晾晒棉被,舅外公依旧没见踪影。

每次去舅外公家,总是不见他老人家。一年四季,没见过他闲下来的光景,不是播种,就是锄草。偶尔扶扶豆类的菜藤,扎扎凉薯藤上多发的枝桠。

快中午的时候,舅外公回来了。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脖颈和手都瘦枯了,呈深褐色。依旧穿着深黑色的中山装,肩上搭着一条旧毛巾,有汗无汗,他都习惯这么带着出门。见到我的时候,他很高兴,从口袋里拿出放大镜,说,我给他买的这个东西太好了,现在连菜叶上的虫子也能捉到。

舅外公坐下后,夫君递上烟,舅外公摇了摇手,从衣兜里掏出纸烟。他习惯抽自家种的旱烟。舅外公的动作明显地慢了,从掏烟,到点燃烟,他用了足足一分钟。抽一口烟,倚着台阶上一根承载屋檐重量的木柱旁,沐浴着淡淡的阳光,眼角的皱褶便深深地弯起来,满脸慈祥。

舅外公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出嫁后,他总是一清早跑去邻村的姐姐家,将姐姐家的水缸挑满。如果收获了肉票,粮票什么的,他总是默默地递给拮据的姐姐。

舅外公二十岁的时候,在姐姐的撮合下,与同村一个相貌端庄的姑娘订下了亲。可是,有一天,有着童养媳身份的舅外婆被虐待瞎了一只眼后,跑到他家躲难时,他便去退了亲。退了亲之后,他才知道,舅外婆竟然还不能生育。这,也是舅外婆之前的婆家彻底放弃她的原由。为这事,他的姐姐苦口婆心与他讲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最后,他幽幽地丢下一句:我若不要她,还会有谁要她呢?

他姐姐去世之后,他跪在姐姐的坟前,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昏倒被人抬回来。也就是那一晚,他的头发全部雪白。有人说,女人的老,是一天天变老。男人的老,是一夜之间。自那以后,舅外公便不怎么说话。只是对我的母亲,也就是他姐姐的女儿格外关切,无论我家有什么大小事,他都会第一个赶到。有时候,看他年纪大了,并没有告诉他,可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总是能如期而至。

与舅外婆闲聊的时候,我无意中说起舅外公肩上的毛巾。我说,天又不热,他带着做什么呢?舅外婆看了一眼坐在柱旁微眯着眼,轻听夫君与孩子对话的舅外公,悄悄说,肯定是又到蔬菜地里哭他的姐姐去了。

我的心陡地一痛,生命之重,掩没在平凡的点点滴滴中,细小如沙。没有谁能感受到他心灵的苦痛,也没有谁能感受他岁月的苍凉。我们看到的,只是,此刻,他安祥地坐在时光里,倾听我们的滔滔不绝。

生命之重,不在于经历了怎样的苍凉,而在于经历之后的依然安祥。

味道

文/耿艳菊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一直觉得辛晓琪《味道》里的这段歌词写得尤好,爱就是这简单的样子,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它的美好就在于这些细微的被忽略的物事上。一个笑容,一件外套,一双袜子,手指上散发的淡淡烟草味……这都是独属于心中那个人的,让我们在孤单的尘世百转千回,温暖柔软。

外公和外婆的感情极好。很多年前,外公生病的时候住在我家,常见到他们坐在院子里像孩子一样紧紧握着手,沉默着,什么都不说。可最后外婆还是没能留住外公,外公走的时候只有五十多岁。起初,我们都担心外婆受不了没有外公的打击,但外婆竟比所有人都坚强。

她和往常一样,平静而不失分寸,似乎外公从来不曾离去。她照常早早起来,做外公爱吃的葱花鸡蛋饼,收音机里放着的是外公爱听的戏曲。唯有一件事令我们十分不解,她不许我们把外公的衣服烧掉。外公的衣服叠得平平整整的,放在床头的大柜子上。外婆望着它们,有时候会笑,有时候又絮叨个不停。睹物思人,小姨忍受不了这样的思念,偷偷把衣服收起来了。没想到一向柔和的外婆大发雷霆,在外公去世后第一次痛彻心扉地大哭,她说,这些衣服上有外公的气息,这是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伶仃孤苦的外婆守着她和外公生活过的老院子,依赖着外公衣服上留下的味道,在尘世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到七十五岁离世。爱的味道为她抵御了凄寒孤单,温暖了她二十多年。

三爷爷命苦,几岁时没了父母,他是被大嫂养大的,与大嫂的感情犹如母子一般。三爷爷十几岁时家乡闹饥荒,为了活命,他辞别大嫂,单枪匹马一路讨饭到了新疆。这一去就是很多年,他在那里安家,娶妻生子,日子越过越好。然而,随着年龄渐长,华发暗生,他怀念家乡的味道也愈深切,可无论去哪儿吃,都不是理想中的儿时味道。

那一年,他放下很多事,回到了阔别几十年的故乡。他的大嫂,我的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挪动着小脚,在厨房里用自家地里产的麦子磨成的面粉,坚持为三爷爷做了一顿手擀面。像小时候那样,奶奶擀面,三爷爷烧火。面好了,三爷爷吃了一口,哽咽着说,就是这味道……已经泣不成声。

是这味道!这味道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是爱,是亲情,是乡思,是人间情深。跨越万水千山,寻找的不过是一碗熟悉的手擀面的味道和温暖。

外婆手上的长烟斗

文/谷发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外婆手上随时握着一杆长烟斗,一天要抽上好几斗旱烟。

外婆特别爱干净,屋里屋外从来没有半点灰尘。空闲的时候,外婆要么用木制的梳子把她那长长的头发梳理得光光滑滑,然后把它缠成一个髻,再用一个网状的黑色小袋罩在脑后,外婆管那东西叫“高巴髻儿”;要么在木盆里盛上大半盆热水,坐在用稻草做成的圆圆的凳上,然后慢慢地脱掉她那鞋头尖尖的布鞋,一层一层地把裹脚布剥去,再把双脚放到木盆的热水里,外婆管这叫“泡哈脚儿”;要么从她时常穿着的那件对襟土布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包儿,里面全是早已裁好的一节一节旱烟,每节旱烟约莫三寸长,然后把旱烟装进烟斗里,划上火柴吧嗒吧嗒地吸起来,外婆管这叫“弯哈稍儿”。

现在想起来,外婆所说的“弯哈稍儿”其实就是农村人忙里偷闲时的稍事休息。

从外婆晚年的容貌来判断,我敢说外婆年轻时绝对漂亮,用小家碧玉来形容外婆可谓恰到好处。外公走得早,自我记事以来就没有看见过他老人家。

外婆抽旱烟,一杆长长的烟斗似乎成了她的护身符,总是形影不离。或许是外公离开得早,外婆一个人心里难受孤独,才选择了用抽旱烟这种女人不常有的方式来排解她难以言表的忧愁吧。

我猜想外公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勤劳吃苦、体贴女人的很帅气的纯爷们,因为年轻时貌美如花的外婆在择偶上一定有她自己严格的标准:不帅气的男人肯定不在外婆的考虑范围之内;帅气的但人品不好的男人也应该被排除于外婆的视野。可惜外公生前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对外公的模样也只能是按常理猜测了。

外婆挺能干,有时去自留地里除草杀虫忙活了半天回来,外婆就会大声地说:“不管它,明天是明天的活儿,弯哈稍儿!”于是一口一口的烟从外婆嘴里很有规律地吐出来。

每天午饭和晚饭之后,外婆同样会雷打不动地吸上一斗旱烟。有时我很好奇,就问外婆:“外婆,又要弯哈稍儿了?”此时外婆就会情不自禁地一边笑一边说道:“弯哈稍儿!饭后一斗烟,赛过活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