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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寒衣的文章 / 寒衣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寒衣

文/费兰馨

兰馨这个名字是我的外曾祖父,即姥姥的父亲给我取的,源自屈原的《湘夫人》:“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意为飘得很远的香气,我想他是希望我有兰草般高洁的品行,遗世而独立,虽长于幽谷寂寞之处却不改其品性。

小时候,我叫他姥爷,实际上,应是太姥爷了,但那时候年纪小,估计也分不清辈分,所以,姥爷姥爷地就一直叫着,他也不反驳,总是乐呵呵抽着旱烟。姥爷算是旧时的文人,念过私塾,也读过高中,似乎曾经还在中学教过课。姥爷的古汉语知识相当丰富,记得小时候他总给我讲些小故事,不同于农村中吓唬孩子的狼来了的故事,姥爷教我的是彩衣娱亲、漂母饭信等等故事,只是那时还小,又时隔多年,许多已记不清楚,印象也渐渐模糊了。

我是在给姥爷刻碑的时候才知道姥爷名重光——倪重光。我喜欢的南唐词人李煜(世称李后主),也字重光,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巧合,重光这个名字,似乎总意味着多舛的命运。因为曾经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做过三个月的书记官,所以后来文革的时候被定性为历史反革命,那应该是一段灰暗的岁月,太姥姥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姥爷身上有股旧式文人的清高与拗劲,虽稍显酸腐,但依然不失他孤高的品格和坦荡的胸怀。姥爷写得一笔好字,记得每年快到年关的时候,家人总要准备几张红纸,由姥爷来撰写春联。姥爷的春联别具一格,与现在市面上千篇一律的春联不同,总是在咬文嚼字中颇具古风,也总暗含着家宅平安,人丁兴旺的美好寓意。

转眼想想,姥爷离开我已有十余载了,记得高考那年的晚上,我还让父亲拉我去引镇转一转,那里是姥爷的故乡,也是他长眠之地,一方面是想再看看他,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他我已长大成人了。

马上就是寒衣节了,今天写下这篇拙文,不过是想回忆一下我的姥爷。

巴金在《怀念萧珊》里写道:“我虽是个无神论者,但有时我是希望有魂灵存在的,这样我就能见到萧珊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哀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今,我倒想把这句话用在姥爷身上,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么多年了,他都从未出现在我的梦中。寒衣节,我真的想问一句,姥爷,你过得好吗?

送寒衣

文/袁省梅

农历的十月初一还未到,大嫂已经买来了好几张各种颜色的纸,铺排在炕头,要做纸衣纸裤了。她展开一张靛蓝颜色的纸,说是做一条蓝裤子,时兴,又展开一张绿颜色的纸,说是这颜色做一件褂子最好,鲜俊……袖子的长短,衣领的大小,就是腰围的肥瘦,她也仔细地用尺子在纸上比划着,画粉轻轻地画了细细的线条,才落下剪刀。等到她用糨子糊好,那些纸衣纸帽倏地就有了模样,西装中山装唐装,单衣棉衣夹衣,各式各样,板板正正的,不马虎,也不敷衍,都是用了心思细细致致做出的样子。衣服做好了,大嫂还把白的粉连纸裁成方块,用小的擀面杖卷了糊成纸卷。大嫂说,有了过冬的衣服,还得有过冬的铺盖啊。

这些纸卷,跟纸衣纸裤一样,都是要送给逝去的先人们御寒的“衣物”。

等到农历九月三十的晚上,夜深人静时,大哥要端着盛了纸衣纸裤纸铺盖和冥币的萝子出去时,大嫂叮嘱,记得念说着,叫先人们来取。大哥说,顶用?大嫂说,先人传下来的,咋不顶用。大哥就默了声,端着萝子出去了。

明天,也就是农历十月初一。按农历说,十月初一,是冬天的第一天,此后,天气会一天天走向寒的深处。人们在添衣加被之时,担心在冥间的祖先缺衣少穿,因此,就有了这个节日:送寒衣。明朝人刘桐在《帝京景物略》中记载:十月一日,纸肆裁五色纸,作男女衣长尺有咫尺曰寒衣。夜奠口乎而焚之门曰送寒衣。我家乡的习俗恰是如此。大嫂要大哥念说,即是刘桐所谓的夜奠时的“口乎”吧。只是刘桐没有记载这些寒衣如何给先人送去,而大哥用萝面用的萝子盛放纸衣纸裤,也是我家乡的习俗,是取了“萝子”与“骡子”的同音。有了“骡子”强壮的脚力,有多少寒衣要送、送到哪里不能呢。这个习俗不知始于何时,想起传统乡俗里这些细微、琐屑的细节,在好笑其中的戏剧意味时,也为乡人的良善和巧妙的大胆想象感叹。

记得小时候的这天晚上,从学校上完自习回来,挑了灯笼,或者捏着手电筒,从一个个狭长幽深的小巷子穿过,从一个个黑洞洞的门口通过,看到那一堆堆的黑灰,心就不由得砰砰乱跳,脚下呢,是特别的小心,生怕踩到了那些黑灰上。若是恰恰的一阵朔风号过,看那些黑灰在巷子里嗖嗖地乱跑,好像是多了几分的恐怖和凄凉,手里的手电筒灯笼也害怕得快要抓捏不住了。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吓唬女孩子的,他们故意的把黑灰往女孩子的身上抛撒,嘴里呢,还发出咄咄逼人的怪腔调。等到女孩子吓得缩成一团时,他们就嘎嘎笑着喊着,鬼来了鬼来了。转眼,就跑到巷子里看不见了。

大哥来到门边,在地上画个圈,圈呢,也不画完整,留下一个小口是做了先人们来去的“门”,然后,把纸衣纸裤冥币放到圈里焚烧。寒风里,火光呼呼地跳跃得也兴奋,也急切,似乎是,要急于把这些东西送给亲人。大哥用棍子翻拨着纸堆,念叨,冷了,来取寒衣棉被吧,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担心,安心过冬吧。

听着大哥的念叨,看着他把萝子在灰烬上滚动,我似乎看见了在黑暗处火光旁,亲人们缓缓而来,牵了驮着御寒衣物的骡子,挥着手,安心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