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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乐手的文章 / 乐手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银杏树下的灰鸽子

东方熹微时,静谧的城市运动公园苏醒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幽静的水泥小径上由远而近,一群着单衣单裤运动鞋的练家子,浑身淌着汗水,在小径上穿梭。湖边咿咿呀呀练嗓的本色唱家子,惊得湖水波澜顿兴,鲫鲤惊跳。三五个武把子,或陈氏或杨氏太极各自列了架子,翩翩起舞,搅得绿树丛中虎虎有了生气。

我时不时在这样清静的早晨,在婆娑的银杏树下舒展拳脚,也来一番东方最美的舞蹈——陈氏太极拳,以图强身健体,乃至延年益寿。我所挑选的那一方园地,一片银杏树,蓬勃旺盛,与湖水相邻,郁郁葱葱。那树栽得相当考究,株距规范,行距有序。只不过银杏树刚植不久,树叶尚不繁茂,枝干并不粗壮,但那旺盛的生命力,让人觉得,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银杏参天,绿荫蔽日,秋夏之际,凉风袭来,极有神仙福地之快感。

第一次走进银杏树林,是在深秋季节。我脱掉外衣,四下寻找悬挂之处。幸而一棵胳臂粗细的银杏树,约在一人高处,一枝断裂的树枝伸向上方,正是挂衣帽的绝佳之处。正是深秋时节,银杏树枯黄的叶子,在树枝上瑟瑟发颤。我知道这银杏叶是有药用价值的,深秋时分,霜降之后,有人便提了布袋,铺在树下,秋风扫过,叶落归袋,回家稍一炮制,捏了少许,放进茶杯,竟是降血脂的好中药呢。有心之人,年年收集,不知救了多少濒危的生命,成为患者的福音。

一旁,那位晨练的乐手号音牛叫似的响着。号手身躯高大,乐感差强人意,但热情却令人敬佩,每天当霞光尚未布满天空,他就来到湖边的售货亭上,拉开架势,呜呜呜地吹将起来。这时,一只灰鸽子,冲破清澈的晨雾,扑喇喇地落于售货亭前的空地上,大摇大摆地觅食就餐。它觅食的样子很优美,像一个芭蕾舞者,踮着脚尖提着臀部,一步三摇摆,进一食做一舞姿,够漂亮的。我常被这景象所吸引,也为这场景而折服,想那号声袅袅中,鸽子飞进乐手的曲谱中,随着伴奏翩翩起舞,多么的美妙,何等让人叹为观止。

鸽子体态很优美,毛色灰褐,双足鲜红,走路头颈一前一后频繁纵动,屁股大摇大摆。也许是与人相处久了,并不畏惧,人走到极近处,才扑喇喇地飞向天空,展开的翅膀,立就现出一道美丽的黑白纹,落在不远的花丛,继续它的觅食。

起初,我以为这灰鸽子偶然来到这里,竟没有太多在意。可是当我从未间断来到这里锻炼拳脚,却见这灰鸽,也是不间断的踱步在周边。它是那样的从容不迫,逍遥自在,竟让人怀疑他是为了陪伴练号之人,不辞劳苦,成了必修之课。从此,我便开始留意了这鸽子。不错,每当我来到这里,这只灰鸽子便踱步在周边,不离不弃。那个练号的乐手呢,依然在呜呜呜地吹着破锣般的号音,等乐手吹完了,收拾了装备,舒展了下手臂,离开售货亭向别处走去,那鸽子也在草地上踮了踮,翅膀一拍,作舞台告别状,然后飞向别处。我想这鸽子多有情调,人走了它走了,人来了它来了,似为同伴而来,又为同伴而去。自然界的和谐生态,也许就是这样在无意识中建立呢。

它是为乐手而来吗?是的,它是为乐手而来,也为乐手而去。

我仔细地观察着,每当我在此处习武,乐手早已在售货亭里忙活,那只鸽子也在草地上来回走动了。那个听起来让人倒胃口的号音,断断续续地在售货亭上吹响,吹得草木似有烦躁之意,湖水也有反胃之态,可那只鸽子,一如既往地徘徊在草丛水泥地上,在号音的伴奏下,来回摇摆。我心中常常泛起一种怀疑,在这样糟糕的乐声中,这样一位高傲得似一位公主的鸽子,还有一份雅兴,竟然能够翩翩起舞?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戏剧在银杏树下不断地上演着,让人看了着实着迷。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冬天里,我顶着寒风,在银杏树中施展拳脚。寒风穿过银杏林,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子,凄利地冲向湖边,湖水早已结冰,波澜不兴,冰天雪地,唯有一个冷字伴我左右。我想那号手也许在这样的天气中不会到来了吧?正这样想着,却见那号手从远处,弓缩着腰,走向售货亭间,不一会,呜呜呜地号声从售货亭间传了出来,听着叫人揪心。说来也怪,蓦然间,那只灰鸽扑喇喇从天而降,落在银杏树下,大摇大摆地觅食。雪地留下一串四趾的爪印。雪泥鸿爪,一幅绝美的画图!它依然从容不迫,挺胸昂首,风吹打着灰褐的羽毛,却全然不顾。我练完了,号手也练完了,穿上衣服要走,那只灰鸽子扑喇喇地飞向天空,一刹那间消逝在冰雪覆盖的园林中。

这样的情景一直持续着冬去春来,雁去雁归,从未间断。

终有春季的一天,那个号手再也没有来。空旷的售货亭中几张桌子,几把方便椅,物是人非。再也见不到他那辛苦的身影,听不到蹩脚的号音。无人知道他因何而来,因何而去,来如风,去也如风,悄无声息。而那鸽子,也再无飞落眼前,在银杏树下的草地上大摇大摆走来走去。我突然想到,这一幅人与鸟类的和谐图画,就这样在万物复苏的季节而终结了,未免让人心生惆怅。那鸽子因何而来又因何而去?无疑,它一定因乐手而来,也因乐手而去。世间万事万物里,奇妙的事件令人费解,也让人赞叹,人与自然的和谐乐章,也许就是这样谱写而成。

我时时憧憬这样的和谐图画,常常伴在我们身边!

流浪乐手

文/明前茶

夏天的黄昏,太阳一收去刺眼的光线,天空中布满瞬息万变的晚霞,流浪乐手们就出来了。如今他们最爱去的地方是地铁口,那地方人流熙攘,写字楼里的精英们一脸疲惫地归来,情侣们出来约会,50岁上下的中年夫妇饭后外出散步,都可能路过地铁口。只要有一个麦克风、一把吉他,流浪乐手们的个人演唱会就开始了。

地铁口被两个弹唱的小伙子占领,每人一把木吉他,自弹自唱了很多校园民谣。主唱穿立领棉麻衬衣,声线极为高亢明亮;伴唱个子很高,经常穿得像苹果发布会上的乔布斯,和声极为动听优美。两人还翻唱了齐秦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部分歌曲。无论是《大约在冬季》还是《外面的世界》,或是《北方的狼》,前半截的曲风还是齐秦的,后半截明显就不是60后的演唱方法,而是90后的,加入了很多颤音和变奏,让原本如岩浆一般炽热的感情,忽而与海水相激。歌者对青春近乎裂帛般的表达,带着骄傲,也带着辣丝丝的疼痛。

听众高高矮矮,围成半圈,听到入情处,前排的干脆在地铁口的出入台阶上席地而坐。乐手唱了一个半小时,有的中年人就能听那么久。那是他们大学时代的歌,伴随着已经过去20多年的青春记忆,饱含泪水和不为人知的隐痛。

听完了,在乐手面前的琴匣里弯腰放上纸币,轻手轻脚,带着敬意。夜已深,月色很亮,无意中听了这些歌的人,回家还会有凡俗生活,洗衣洗碗,打扫房间,为孩子的功课焦虑,但,因为那熟悉的旋律在脑海徘徊,这个晚上,注定与往昔有所不同。

流浪乐手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们在这个夏天,循着某种隐秘的、回环往复的规律,轮流出现在人流量最大的地铁口,从来就不见他们因为争地盘有过任何争执。某一天,我在地铁口看到极为动人的一幕:北边地铁口唱了一晚的吉他手收好家什要回去了,而在南边地铁口,拉二胡的男子刚来不久,那手持弓弦的男子看上去快60岁了,有着极为儒雅老派的装扮,穿着改良的中山装,坐在小马扎上腰杆也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旁若无人地拉着一曲《梁祝》,沉醉在自己的演奏里,全不管周围来去匆匆的人流。

那吉他手本已走过,忽然转身,半跪着,在那二胡乐手的琴匣里,放进一张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