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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黑色的文章 / 黑色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黑色情愫

文/雅古书部氏沙玛尔坡

走出房舍、庭院,跨进沉沉夜幕,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仰望天空,连一丝丝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山峦、大地、森林、河流、村落,隐没在浓墨汁染的无边天际里,连树叶婆娑声都那么飘渺,万物进入静穆的状态。

黑夜里,黑色笼罩一切,时间就如停止一样,有生从未此般死寂,寂静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游弋舒心静气中,象妖魔鬼怪缠身,晕眩得觉醒不过来。

那是在前些日子,这个漫长冬季黑夜里,我在牦牛山脚下,名称斯阿足的彝族村落,起夜遇到的一次经历。

焦躁不安、心神不宁、心劳神疲的当下,我总有一种冲动,跋山涉水至罕迹荒野、密不透风森林、无人居住小岛、旷世野外山洞,寻求一份孤独与平静。

我一直在找寻生命里的那份平静,寻觅之路,艰涩着我的悠悠岁月。

那份宁静,来得如此快意,如鱼得水,虽然稍纵即逝,无法挽留,可引发着我,不得不一些思忖。它,出现黑色夜里,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黑色,在人到中年后,一直是我不灭的情愫。

巍峨千里凉山,山原磅礴,山势陡峭,峰峦叠嶂,河川密布,沟壑纵横,河谷幽深。彝人糯、恒(凉山彝人称古侯、曲涅)两个部落,从兹兹蒲武(昭通)六祖分支以来,在大小凉山崇山峻岭与沫水之下、若水之右、丽水之上间,滚滚韵动黑色土地里,迁来徙去,繁衍生息至今。彝人依赖黑土地生存,敬畏黑色,凉山彝人自称诺苏,诺就是黑的意思,彝地千里凉山,其实就是一片黑色涌动的肥沃土地。

小孩外公家,是毕摩世家坡勒惹恩(五子)的一支,经过无数次艰苦卓绝的迁徙,而今定居,牦牛山脚下的彝族村庄,同属历史变迁。彝人尼目措毕(祭祖送灵)时,纯色公羊最大;彝族人日常生活中舅公最大,逢年过节或假日,带小孩回外公与舅舅家是必须的。所以,我在一个黑夜,一个村庄邂逅了黑色,有了畅想黑色的机缘。

《史记·夏本纪》:帝舜赐大禹黑色玉圭,彰其治水功勋,将黑色特定意义与水之玄色紧密联系,黑色自夏代始倍受崇尚,古彝人与夏代源远流长的故事,网络众说纷纭,不用一一求证,彝族与黑色亘古以来就交融与积淀。

黑色,让我沉醉自己的时空;黑色,让我抛开世俗烦恼;黑色,让我不用带着面具面对自己;黑色,给予了我所有的想象……

高山青黛、森林蓊郁、峡谷幽深、山洞阴暗,古代以来,彝人就生活在黑色元素里。彝族人在黑土地里摸爬滚打,希翼黑土地赐予人类丰盈食物,黑色在彝人心目中是圣神和高贵的。彝人漆器里,酒具、餐具、毕摩法具也好;图案中绘的日月、山川也好;角、皮、竹、木胎也罢,均以黑漆作底色,黑色是原色,诠释了黑色古朴典雅的审美情趣。

彝人狩猎、游牧、农耕,迁徙过的地方,留下了黑色的印痕,阿霍诺依(安宁河)、诺木勒科(彝地)里的诺既是黑色之意。彝人丧葬用黑头巾、黑毡衣;婚姻嫁娶盛行抹黑灰;毕摩法衣青黑色为主,黑色已经深深融入彝人习俗。

如果行走在千里凉山,尤其是彝族阿都地区,黑色斗蓬、黑色披毡、黑色小裤脚、黑色头帕,一定让你置入黑色的洪流。黑色让你窒息的同时,让你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黑色会带你进入静静的顿悟,你的灵魂也一定会在黑色中升华。

如今,具有清除人体内自由抗氧化、降血脂、抗肿瘤、抗衰老的黑色食品也成了时尚。

黑色,让心灵在黑色世界里看到光明和圣洁,让人感受到这个世界将是更人性和更人道,黑色不得不说是一份美,更是一种美好的向往。黑色,像一条平静的河流,洗涤着我肮脏的灵魂。

大隐隐于市,那样的视角与高度、视野与境界,今天来讲,一定无法抵达,就让我隐藏于人群中,隐没于黑色里……

黄昏之美

文/叶延滨

城市生活久了,也就忘记了日落之景。常常是对面的楼体遮住了阳光,知道是太阳偏西了。前几天从密云回北京,正逢久违的风吹走了天上的雾霾,又是从东北方向回北京,在距离首都机场十五公里的高速公路上,看到了归巢的太阳。

归巢的太阳渐渐燃尽了热情,呈现于天地间一种庄重沉稳的美艳。归巢的太阳不再向外喷射激情之光,怀抱着金色的光焰,收敛成一团橘红的火球,将近身的云朵染成彩带。回望自己这一天巡游过的天空,安宁而慈祥。漫天飘舞的锦缎,平滑艳丽,缓缓下垂成帷幕。机场上空,一队归巢的飞机滑入这舞台,夕阳柔美的光线,勾出飞机的翼翅和机体,像风筝,却比风筝平稳,排成了五线谱上的音符。这些当我们坐在飞机上让我们感受轰鸣的大家伙,此时在眼中,更像跳芭蕾的四只小天鹅,在夕阳之光照出的锦缎帷幕前,跳完最后那一段乐曲,令我兴奋不已。都市生活,高速公路,机场空港,飞行旅行,这些事情在心上留下的基调,多是繁杂紧张的快节奏。然而,偶然得此机会,归巢的太阳与归巢的飞机,让我看到辽阔天穹大舞台上一幅美景,安详宁静。

归巢的太阳在我早年的记忆中,那是另一幅景象:太阳西斜,从天边的云阵里,飞出黑压压的鸦群。这些黑色的大鸟,成群结伙从城郊的野地归巢。它们的窝巢在城里太庙的柏树林里。我写过一首诗《归鸦的翅膀》,描绘了我的记忆:“……在我的南方童年,归鸦也读孔子/从夜神那里出发的黑色的鸦群/从城郊暮色的掩护中发起冲锋/残阳的箭矢已经无力射落它们/从原野中获得魔力的黑色翅膀/如同老宅青灰的瓦片/一片又一片的叠盖于老城的天空/缺电的老城胆怯的灯火是萤火虫/逗引着躲藏在老宅里的鬼故事/故事随鸦翅飞向我的心田……”在这幅画卷中,黑夜是鸦翅驮来的,每一根黑色的羽毛都藏着一个鬼故事。

归巢的太阳在群山环抱的地方,落下了山坡。在大山里不仅日落,就是日出也与海上日出的景象不同,那叫太阳爬上了山坡。一个爬,一个落,太阳就是天天出工的农夫。语言真有味道。爬,上山的劳累和辛苦,一个字全都表达。落,整个白天的劳顿和疲倦,一个字抖擞出来。山越高越险的地方人越穷,越穷的地方越有好风景。只不过“风景”是吃饱了肚皮的人想出的字。生在风景中,若是个穷人,看不到“风景”那两个字。我年轻时插队,天天盼着太阳落下坡。太阳下了坡,队长的哨子会响,哨响才收工歇气吃晚饭。填饱了肚皮的人,眼睛就有了光。这时候,月亮升起来了,哎哟,满眼都是月光。归巢的太阳委屈啊,月亮那点风采,只是从太阳那里借来嘛。

归巢的太阳在草原上最有风韵。草原好,好在辽阔,好在平坦,好在太阳升起来,是从草尖上升起。归巢的太阳不下山,落在草原地平线上,也是落在草尖上。草尖上升起的太阳,好精神,从星星点点的露珠里,朗朗照天地。归巢的太阳落在草尖上,那些草尖想托,没托住,划破了,像划破了个大红气球,爆出来洒了满天的星星。等到黎明时,这些星星就是晨露,晨露里有明早的新太阳。

好了,归巢的太阳,再见了!无论明天你在哪儿升起,都要再见啊!说好了……

暮色

文/张牧野

暮色是从远山蔓延而来。当白色的阳光扫过山脚那条羊肠小道时,眼光便充满了暧昧。

一株蒿草,踮起脚尖,点燃了灼热的血液,期盼如风中的苇絮纷纷扬扬。枯藤缠着的老树,栖着的是千年深处走失的乌鸦。墨色的羽翅滴下了浓烈的色彩,在空气里慢慢融化。

山尖上,只留下阳光的尸体,大地的沟壑,逐渐被树荫填平。只有那一阵风,收割着一轮一轮的稻香。一片梧桐的枯叶将岁月带走,从枝头潜然离开,驮走了岁月。斑点和光晕是洞悉炎凉的眼睛,它睥睨一切的目光,轰倒了白天的诺言,只有神话才会相信神话。

村廓驳落了檐下的轻浮,把孩子们的笑语捏成混沌的尘埃。抛一条轻纱缠住即将飘起的世界,炊烟趁机逃逸在黄昏的躯壳之外。却又被归来的牛羊踩碎,散成肆无忌惮的形状。

河流就是从这时候成为一根草绳的,它匍匐着被岁月扭曲的肢体,吞噬着来不及发芽的梦想。静静地流淌,将寂寞打湿成生锈的记忆。就算是告别那一方喧嚣吧,天涯的尽头才是它的归宿。

当所有的生命在恍惚中走神的时候,池塘边的桑树才抖擞起难得的兴奋。哗哗的叶片抖落经年的疲惫,将记忆的碎片洒向愈演愈烈的晚风。看见了么?它被风吹成了黑色。但是啊,只有黑的色彩才是安全的底色,那是离乡者最心痛的一份挂念。一只鸡歇在枝桠上,千年的诗经便从此翻开了扉页。

大地辽阔无比,却被暮霭压了上来,只有直挺挺地吁出沉重的叹息。无处不在的晚风掀起大地的边角,将黑色的手掌重重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