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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古槐的文章 / 古槐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小河,古槐,瓦房店

文/黄福海

外婆离世已经三十多年了,外婆门前那条弯弯的小河,瓦房沟,仍在我的记忆中。它从大山深处蜿蜒盘旋而来。平日里河水清澈吟唱,深及足踝的河水中,有跳石若干,方便两岸往来。旭日下,沙滩散布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砾石和鹅卵石,富含石英晶体的河沙,经过阳光的灼烧,熠熠生辉,这亮光随着反射,撒进了院坝,也撒进了外婆那黑黢黢的小屋,吸引着我们的眼球,仿佛有无穷的魅力,让人奋不顾身地奔向河滩……

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每逢五月,外婆门前那棵老槐树,如同枯木逢春重绽芬芳,淡淡的清香直逼七窍。豆蔻般的槐花挂满了枝头树梢,白生生的,摘几朵尝尝,一丝软软的、淡淡的清甜的味道,让人不禁缅怀。此刻亦是栀子花开季节,外婆总会在发髻处,插上两朵洁白的栀子花,然后搬出几张大簸箕来,摘下满树的槐花晒着,说是晒干了炖肉吃。也许是后来渐大跟随父母迁徙别处,记忆里我终究没有能吃到外婆的槐花炖肉,只有在睡梦里可能会嗅到那股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古槐似一个沧桑的老人,孤独的矗立于河岸,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岁月的皱纹。树干如刀削斧凿,斑驳陆离,树下是外婆搭建的鸡笼,里面养着几只鸡公鸡婆。前端枯竭凹进个树洞,正好被外婆因势利用为之羊圈,关着一只小山羊。黄昏,大表哥会吆喝至后山的草甸放养,我们便跟着牧野、撒欢,极目穷尽巴山深处水乡小镇瓦房店的全景。

瓦房店,历来是商贾云集的水乡码头,倚仗任河、汉江的黄金水道,行销营盘梁上的富硒茶叶于大江南北。然而让这里更为名声大噪的是,有着众多经典的会馆群,现今营盘梁上的“五省会馆”保存尚好,昔日为当地粮管所。儿时常跟着大人们爬上这儿来买粮油,感觉里面阴森凉爽,树影婆娑,各种飞禽走兽之类的石刻石雕,遍布飞檐斗拱、走廊石栏,还有巨幅泥塑彩绘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外婆房后仅一墙之隔的“江西会馆”,是儿时游戏最多的地方,原为瓦房小学的所在地,我的弟妹都曾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学业时光。江西会馆比五省会馆更气派、场面更宏大,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老戏台子,属明清时期楼台亭阁式的木制建筑,其精美绝伦的雕梁画栋和设计风格自不必赘述。戏台周围有数颗根深蒂固、粗壮硕大的桂花树,有金桂银桂丹桂,春夏日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端的是个纳凉的好去处。金秋里蓦然一夜之间,树冠开满红黄白相间的碎花,煞是好看,整个小镇都几乎沉浸在这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中。戏台对面耸立着宽宽的一排石条嵌砌而成的天梯,想必是当年看戏的坐台。两边的栏杆自下而上安放有各种走兽的微型石雕,形态各异,憨态可掬,无非都是些猛狮烈豹、龙盘虎踞。如今的会馆群,仅剩五省会馆被作为遗产保护起来,而当年曾经辉煌过的江西会馆,因地势低矮、瀛湖水位抬升,加之移民拆迁,早已无情地湮灭于万顷碧波之下。

缘于命运多舛的原因,外婆家总有一群孙子辈的孩子们被经管着,当然也包括我的弟妹。外婆就相当于儿童团长,早晚照管着他们的生活,为他们的学业操心,还将庭园经济搞得红红火火。外婆的脸不总是和颜悦色的,记得有回我从几十里外寄读的高中学校跑到外婆这里来玩,顺便也趁机改善伙食。那是个阴雨天,我百无聊赖地在瓦房店街上转悠,并且还沽了一两散酒入肚。哪知被小表妹告发,外婆气得面色铁青,狠狠地把我“剋”了一顿,声色俱厉地说:过去只有漂移浪荡、二流子、下三赖之人,才会窥蹭在人家的屋檐下喝“柜台子酒”,这样的人没出息、莫志气!外婆的训斥,至今让我回想起来都面红耳赤,受益匪浅。

那一年,外婆在给石台上的花盆浇水时,不小心失足坠地,从此再也站不起来,长期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我曾去县医院照顾外婆半个多月,从病床上抱起她,分明感觉瘦了好多、轻了好多,估计体重已不足三十公斤。没过两年,在一个秋风渐起的日子,外婆抛下一大群外孙子外孙女与世长辞,永远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彼时外婆尚很年轻,才刚过六十四岁。

龙凤古槐舞新春

文/戴信军

雪中的小山村迷漫着浪漫的春的气息。老村中的龙凤大槐树是小山村的魂,没有哪位老人说得清龙凤槐的年龄。村民秧歌队围着古槐彩韵旋转,龙凤槐仿佛有了灵性,眨动着黑洞洞的大眼睛。虬枝顶起那龙头样树干,与展翅欲飞的凤凰枝干相映成趣。喜鹊鸣唱旋舞,感应着老村新春的喜气。雪花染白了马路、树木、房屋、院墙、苹果园。人们衣服上、帽子上也白花点点。戏台下挤满了人,老汉的神情随着演员的唱腔动作而变化,忘了抽旱烟的嘴张得像个大喇叭;娃娃爬到戏台前,双手几乎能触到唱戏女子的衣裙。戏是秦腔,男的黑须花脸,吼得雪花飞溅;女的柔美温婉,一步三颤。如今小山村的女人穿着也赶上时髦,几个搂肩拉手的女孩,皮草毛领紧衣裤,黑短裙、红高靴,背影里透出青春的骚动。

富县是关中、陕北交融地,盛产苹果,窑房混杂。头扎白毛巾的秧歌汉子、欢乐鼓手雄健而大气,多了陕北高原原始的味道。当地一河两岸,不同口音,风俗迥异,人们敬祖爱家,和睦孝顺。整头肥羊、肥猪趴在供桌上,男女老少在唢呐、鼓乐声中跪天拜地祭祀祖先。忘祖丧德在这里是最不被村民瞧得起的。中午饭是在一家李姓农家吃的,黄馍、油糕、洋芋擦擦,还有炒土鸡蛋,摆了一桌子。蹲在屋门口的小花狗笑着直朝桌上瞅,两只芦花母鸡唱得红脖子红脸。女主人从村里扭秧歌回来,扮演的是媒婆,脸上还残留着没洗净的红颜色。

下午,刘文西和画家们坐在龙凤古槐下写生。雪花中寒气直朝领口袖口钻。画着画着,刘文西手中笔抖得更快了,速写本也跟着抖。大家笑着:刘老师的线条本身就是自来抖,这下更有味道了。小山村里家家门上红灯笼高挂,龙凤古槐树枝上也挂上九个红灯笼。

夜色渐浓,雪地斑斑,村口一片红火。扭秧歌的、跑旱驴的、划旱船的,舞得彩花团团。几个娃娃也舞着红绿绸扇,踩着鼓点嬉闹着,小花狗跟在后面笑着叫着晃头转脑。划旱船的婆姨笑得旱船前仰后合,浑身乱颤。炭塔塔熊熊火焰映照的人人脸上喜气红彤彤。老乡们聚集在路边雪地等候转九曲。背娃娃的、抱娃娃的都想沾个吉祥喜气,求个平安财运。抬神位的两个黑衣汉子,头扎白毛巾,腰缠红绸带,呼喊着绕场子飞转。唢呐震耳,彩花满天。映红了苍穹,映亮了雪原。一列火车呼啸着从远处高架桥驶过,转九曲也到了高潮。人们随着抬神位的、扭秧歌的,从彩门涌入九曲八卦阵。九百九十九盏彩色纸灯燃亮,增添了神秘气氛。九九八十一道弯,似龙缠柱,如蛇盘兔。人人手擎一炷香,相遇中拍照微笑致意。人群越缠越紧,好似个大彩球,紧紧围拢在中心神龛前。有上香进贡的;有跪拜行礼的。你拥我挤,口中念念有词,动作规范麻利。挤不到神龛前,眼看香火燃尽的女孩,灯火映照下泪花闪闪。上了香拜了神的人,满面春光,摘下一枝柏叶,日后是要来还愿的。大多数的人只是图个喜气吉祥,转个快乐健康。

夜宿富县(古称鄜州)宾馆,感触颇深,作《鄜州行》拙诗一首:“开元观鄜州,太和闻钟声。直道三千里,一箭射长城。祭祖拜八合,欢乐惊春雷。雪花润太平,龙槐民风淳。”

绿色史书

文/燕窝

西安曾是天子皇城,灰色的城墙演绎着历史的风云;西安也是中国的心,蓬勃的绿色激荡着时代的脉动。西安,在绵延的时光洪流里,追逐着灰绿相连的梦。

灰色的城墙下,许多树木依偎着久远的时光,呼吸着醇香的历史气息,安静生长。挂着西安古树名木NO.1、NO.2编号的古槐,这儿一株,那儿一棵。它们是散落在这个城市的老者,睁着历史的眼睛,慈祥地看着这个城市,默默地在心里刻上生命的年轮。鸟雀时常流连在枝桠间,像我一样,探究着古老时光的足迹。

一棵千年古槐,矗立在西门之外,粗壮皱裂的身躯里,塞满了故事,勃发着苍劲之美。隔路相望的城墙,是它的哥们,几个世纪的相濡以沫,给了它“任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的坚强。雷电摧残了古槐的一只手臂,古城人却温暖了它的心。文物园林局量身制作了一根仿生树模样的树干,给它受伤的断臂当“扶手”,用现代的血脉,滋养历史的躯体,为这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强身健体。据说十年前西关正街改造时,古城人舍不得让古槐移居,用汉白玉和大理石护栏给它安了一个“家”,让这位老者安详地立于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之间,白天笑看人世繁华,夜半和城墙窃窃私语。

我的家,就在这棵老树的附近,每天从它身边经过。早晨,因为匆忙赶车忽视了它,晚上,因为璀璨的灯光忽略了它。然而,无论我记得还是忘记,它就在那里,春天,绽开一树的新叶,冬天,摇落一身的故事。以一棵树的姿势,顶天立地,伸展着生命的枝桠。任人们在它身前惊叹、拍照、祈祷。我也常常仰起头,凝望古槐,那遮天蔽日的枝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撑开一片历史的天空。一枝一叶,散发着时光的芬芳。

仰望,是所有人对这棵古槐惯有的姿势。它的身上,落满了层层叠叠的眼珠子。一直记得,西安市作协主席吴克敬仰望它时说过的话:

“知道这树为啥会长寿吗?”

我摇头。

“树和人一样,也爱热闹、爱文化。”

原来如此!是一地繁茂、一身阳光、一城文化,让它站成永恒。不知道,这是一棵树的幸运呢,还是一个知树者的幸运?

回头想想,一个人,一棵树,一座城,它们的心,竟如此相通相知、相亲相爱!这不仅仅是幸运,更是幸福。

来西安工作之前,我常常忽视一棵树的存在。老家的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荒郊旷野,都有树。除过那些结过诱人果子、甜过嘴巴的,我对其他树几乎没什么印象。村里的乡亲,常常因为树枝压了房檐、挡了阳光,剁了那些疯长的枝桠。有时甚至拉开锋利的锯,一下下伐了那些杨树、椿树、梧桐树。用老乡的话说:“不结果子还碍事。”当一棵棵英姿勃勃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地,一树繁茂就此死去,仅仅留下一个老朽的大树墩。就像无字的墓碑,祭奠着一个逝去的生命。在家乡人的眼里,树就是树,多一棵少一棵都无所谓。自生自灭,或者葬身斧下,是它们的宿命。

在西安,树是城市的天使,城市是树的天堂。我常常看到,一棵棵裹着稻草外衣的树,乘着大卡车来到公园、河畔、生态区……园林工人为这些走出“深闺”的树浇水、修型、输营养液,精心呵护,使“宠儿”们在古城的沃土里新生。我的一位朋友,在秦二世陵遗址公园认养了一棵银杏树。有次我们一起去看望它。那天刚刚落过一场雨,这棵树浸润在清透的气息里,身姿挺拔舒展,叶尖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枝桠上一枚红色的爱心吊牌,随着微风轻轻颤动。静静地站在这片银杏林里,一地的生机,满树的幸福。一种暗香浮动的惬意,一股妥帖的温暖,慢慢沁入我的心脾。那一刻,我听到了树的心跳,树的呢喃。这些幸运的树,呼吸着秦风唐韵,诉说着历史风云,也摇曳着“我已亭亭,不忧也不惧”的故事。

如今,众多的树进了城,众多的人也进了城。有句古语说:人挪活,树挪死。而在这诞生过秦砖汉瓦的厚土里,在这分泌着大唐遗风的空气中,在这弹奏着国际化大都市的新曲里,老树发新枝,小树绽新芽,树在蓬勃,人在成长。人和树,都在安身立命,演绎着一城的故事。树是绿的,人的心田也是绿的,一起书写着一部绿色的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