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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麦草的文章 / 麦草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麦场上的故事

文/商子雍

半个多世纪前的中国,整体而言,依然是处在农耕文明时期,城市固然不少,但不少县城,充其量不过是大一些的集镇;就连西安这样的陕西省会、西北重镇,也是不算很大的城区被广阔的农村包围着,走出东、西、南、北四座城门不远,即可与大片的农田亲近,而农田种植的,又主要是冬小麦,所以,别说农村人,就是城里人,对绿油油的麦苗,对金灿灿的麦浪,对夏忙时承担着碾麦、扬场以及暂时存放麦秸(西安人称麦秸为麦草)重任的麦场,都不会太陌生。

我的童年时代是在西安东关景龙池度过的。当时,这里是农民和城市居民混居的城乡接合部。在南北走向的景龙池中部,和东西走向的窦府巷相连之处,有一块空地,每年收麦时节,这里就成了麦场。一车一车的麦捆子被运到场里,先碾后扬,把麦粒和麦秸分离,麦粒装进粮食布袋运回家,麦秸堆成垛(西安人把这种垛叫做麦草积子)暂时存放麦场。在农民的心目中,麦粒固然金贵,麦草也绝非废物。它既是烧炕、烙锅盔时的燃料,也是建造屋顶与和泥时的建材,所以当时麦客割麦,麦茬留高了,导致麦草产量减少,主家往往是会不高兴的。

一年里大多数时候都空着的一块场地,突然堆起了一个又一个麦草积子,这不能不让如我一般大小的孩童顿时亢奋起来。在麦草里翻跟头,围着麦草积子捉迷藏……常常是乐不思归。这一段时间,在麦场上最多听到的一句话便是:“碎崽娃子,别玩火!”麦场失火的坏消息倒是听到过,但在景龙池的麦场上,好像没发生过这样的悲剧。

发生过的是悲喜剧。一次,一家的小孩不见了,一直到了后半夜,麦场上一个麦草积子顶上传来的嚎啕声,才暴露了他的踪影。原来,这家伙和伙伴儿玩捉迷藏,竟独出心裁地藏身于此,又一觉睡去,一睡半夜。他倒是高卧无忧,可搞得家里人惊恐万状了;罪过!

麦草积子的顶上还可以干别的什么事儿吗?当然可以。前些天,一家电视台的记者前来采访,要我比较一下小说《白鹿原》和电影《白鹿原》。我张口便说:“不好比较。”其实,两部作品还是可以比较的,我不愿意面对摄像机发言,是担心经过剪辑以后播出的内容,与我的本意相去太远。在这里,倒是可以稍稍比较一下。

小说《白鹿原》里的郭举人,其实是一个还算“善良”的地主,他不但对长工宽厚,就是对在他眼皮儿底下偷情的黑娃和小娥,处置也相当宽厚;当然,在世俗的阅读眼光里,郭举人也不是那种所谓的“正面人物”,不过,他的令人憎恶之处,却另类而深刻,发人深思。但在电影《白鹿原》里,此位郭举人就纯粹是一介“周扒皮”、“刘文彩”式的漫画人物了。两相比较,让人不能不慨叹,在艺术创造上,的确是有着大师情怀和庸常见识之分。

在小说《白鹿原》里,黑娃和小娥偷情的场所,是小娥的卧房。而在电影《白鹿原》里,则把干这种事情的地方,放在了麦草积子的顶上,并且用大摇臂拍摄,以俯视的角度,来展现这一幕鲜活生猛的床上戏。请设想一下,在现实生活中,就算你有超强的窥私欲望,就算你同时还具备了一流的窥私本领,但你有可能居高临下地观赏别人做爱吗?只有电影《白鹿原》,才能让你如此大开眼界!看来,你得感谢麦草积子。

附带说一句,我看的电影《白鹿原》,是未经最后剪辑的那个版本,不知道公开放映的版本中,是否还保留有麦草积子上那激情燃烧的一幕!

草房的记忆

文/高铭昱

我的家乡在阎良区振兴街道,旧称谭家堡,是个山东庄。早年,移民住的都是草房,我家也概莫能外。山东人善用最简单最廉价的材料建造居所,常使人感到不可思议。就说这草房吧,每间屋子只用5根木椽支撑整个房顶的重量。建这种房子更需要经验和技术,屋顶的覆草即是巧夺天工。碾压过后的麦草被整理拍打得顺而平实,层层叠压码在屋顶,不管雨多大,不管雨季时间多长,雨水总是只从麦草表面掠过而绝不会下渗,而且无论多大的风都不会使草屋受损。这就是功夫。

这房子一明两暗,进门就是锅灶。掀开门帘,一墙之隔的是卧室,一盘土炕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再摆张桌子或柜子,屋内只剩站人之地,称“炕前”。这卧室是兼客厅用的,客人来了要么坐炕沿,要么上炕。除了夏季,平时吃饭也大多在炕上,有专门的“炕桌”。外面的锅灶与土炕有通道相连,利用做饭的余热取暖,这叫“连锅炕”。

村民们说这种房子是“土打墙,草披房。冬天暖,夏天凉。赛老蒋,似天堂。”草房土墙保温效果好,说冬天暖是毫无争议的,但说夏天凉我绝不苟同。在那连温饱都不能满足的年月,大部分家庭都没有专用厨房,夏天也是用连着炕的锅灶做饭。三伏天里躺在烫得烙人的炕上就寝,难道也“赛老蒋”么?我们都拖张席子在院子里睡觉。背靠大地,眼望星空,在没有电视也没有广播的年代,遥望浩瀚的天河,指认担着两个小儿的牛郎星,辨识被梭子追打的织女座,看茫茫宇宙上演的一幕幕大戏,是我童年的乐趣。不过这难得的快乐中也蕴含着凶险。土墙土坯的缝隙是昆虫的乐园,它们比人类更喜欢夜生活,常常恶作剧般,对我们发动莫名其妙的攻击。我就被蝎子蜇过两回,都在脚上。突然的剧痛搅扰了我的美梦,我不顾一切地一跳而起,然后重重地落下。其后果是脚面迅速肿起,像发面馒头,火烧火燎,两三天不能走路。

到了1972年,由于备战时所挖地道的塌陷,我家的草房已朝不保夕,顿成危室。生产队投工负责拆旧换新,材料等费用自理。我的人生第一课,就从盖房开始。

这次盖房有了很多改进和变化:一是另盖了厨房,使夏季免受热炕的蒸烙之苦;二是屋顶的上部仍用麦草,靠近屋檐的部分改用小瓦,此举人称“金镶玉”,因屋檐部分改用小瓦增强了防风防火效果,又叫“风火檐”。1982年,我家盖了砖混结构的平房。在此前或者之后,山东移民纷纷告别草房,一座座新房拔地而起,旧貌换新颜。1992年,我家再次盖房,由坚固耐用向美观舒适过渡。进入新世纪之后,更多的农村人不再自建,而是选择在城里买房。

隔壁东源叔

文/王来石

隔壁叔,大名余瑞生,小名东源,大家都叫他东源叔,在单位当过团委书记、会计、工会主席等,2014年春去世,终年76岁。

东源叔高大健壮,会说话爱开玩笑,长得浓眉大眼,但笑起来双眼却眯成一条缝,谁见了他的模样,都说是个斯文人,殊不知他是个多才多艺勤劳而下得了苦的人。

东源叔是一位吆喝高脚牲口的车把式,爱高脚牲口在我们户县莫寺坡村一带出了名。有一次骑自行车下班回家,半路见人家吆喝一匹马由七号路往北走,就下了车推车跟在人家马的屁股后欣赏,看马行走的架势,听马蹄吧嗒的音韵。走到大王镇,有熟人见他,问:“叔,你到哪里去?”他才醒悟,但已经多走了七八里路。上世纪80年代,东源叔在户县造纸厂工作。他利用下班的空闲,给造纸厂拉麦草。为此在后院盖了两间养马的瓦房,整治了一辆皮轮马车,养俩高脚牲口,有一匹马还下了马驹。婶婶说:“你叔下午下班回来,自行车一放,就急忙吆车收购麦草,叫娃装车。你叔在地下用铁叉向车上丢,娃在垛子上摞。装好一车,吆车到门口,回家吃晚饭。饭后歇会,吆车走,有时后半夜还没把麦草交到厂里,没过磅呢,人睡车旁,排队等候,经常是天明刚交了麦草,就紧跟着去上班。有一次拉麦草,操劳了一个下午和一夜,结账一算,才挣了五元钱。拉麦草最怕的是没装好,半道上麦草垛子倾斜,或者倒了,麻烦得很。都是为了盖楼。看人家都盖了楼呢,心热。秋夏两忙,你叔还给人耕种犁地。”就是这样,硬是给家里盖起了楼房。

东源叔爱好拉二胡,也精于拉嗡子(大胡琴),在户县民间秦腔艺术团体里也是出了名的。振华威村现年70岁的老高给我说,有一年三伏天在振华威村唱戏,正当中午,太阳火辣辣的,他把守台口,面对太阳拉嗡子,台下看戏的人都寻树荫凉坐。老高当时问:“老哥,你在台口,热不热?”他说:“没感觉到呀,不热嘛。”晚年东源叔经常骑电动车随民间戏班子演出,谁家有红白喜事,无论天晴下雨,随叫随到。也常自娱自乐,聚集爱好者,在自家院里尽兴敲打。

平时东源叔每天早晨起来,把我们那条街扫得一尘不染。我们每次起来开大门,外边已经由东源叔清扫过了。有一次,我见了说:“叔,我家门前你就不要扫了,俺自己来。”他说:“没事,就当锻炼身体呢。年轻人忙,好好睡你的觉。”大雪天人们还在香甜的梦乡,东源叔却早早起来,把整个街道的积雪扫完。街道没硬化,每次下大雨,他都戴上草帽,操心改水放水,怕地势低的人家让水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