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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外爷的文章 / 外爷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春天的感伤

文/王善盈

几天前回了趟老家。

我工作的山阳离故乡不算远,但还是很少回去,这次是老表出嫁女儿,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姨给我说的时候,我知道她还有一个意思,因为她的姐姐我的母亲一直在我这里住,就想借此机会见见面拉拉话。

姨和我住一个村子,我在七组,她在一组,如果有河的话,她算是下游,我在上游,这是个半山半川的地方,川自然是姨那里,山自然是我的家,所以我小时候上学赶集来回都从她门前经过,那时候缺粮,难免去他们家蹭饭,所以,印象还是蛮深的。

这是早春的一天,早上7点母亲就已经催我了,我理解母亲,她今年已经82岁了,除过眼睛有点老花,耳朵有点背外,身体还算硬朗,前几天听我说舅舅身体不好,冠心病已经难以行走,母亲就叹息半天,我知道她很想见到弟弟。

由于还得买点东西,我是早上九点出发的。现在村子里也通了水泥路,不到两个小时,我的车已经停在老表的场院里。刚一下车,就遇到了妗子,母亲一问起舅舅,眼泪就下来了,妗子说舅舅去西安治病了,他的几个儿子轮流招呼。

舅舅和姨住一个小组,相隔不过200米。舅舅是铁路工人,原在北京,后调到西安三桥,已经退休20多年了。我7岁前在外婆家长大,舅舅虽然不常回来,但外婆一直把他挂在嘴边,她说上世纪60年代初闹饥荒,工作不如种地,许多人都逃回老家了,舅舅坚持下来了,其实舅舅当时是打算回来的,铺盖行李都打点好了,只是舍不得在磨蹭,结果厂长看到最后一个人就说你愿意留下看厂吗?于是舅舅就留下来了,结果舅舅就落下老实人不吃亏的美名。但是舅舅确实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他以慢著称,慢慢的说话,从未见他高声言语或者发脾气,我只记得妗子老是骂他,他总是笑着一言不发,让骂人的妗子很不好意思再骂,于是就笑了,我许多年以后想舅舅很值得我学习,他的性格总是让一家人和谐,每次没粮的时候,外婆总是说,没事,有舅舅,结果舅舅的汇款往往在第二天就到了,这曾让村子里很多人羡慕。可以说,我是受舅舅恩惠最多的,小时候不说,就是到我考上师范,也经常得到舅舅的资助,那时间还是凭粮票吃饭的年代,15岁的我正长身体,也不知道当时的消化量怎么那么大,我就记得从来都没有吃饱过,一月33.5斤的粮我20天就吃完了,没办法只得写信向舅舅求救,舅舅总是能满足我,有时候还给我寄上十块钱,要知道那时候的十元钱是一个大数字,能够温饱两个月。舅舅是读过3年私塾的,加上在单位的学习,他的字写的不错,每次信上总会鼓励我一番。

老表的院子很大,有三间砖木结构的正房,三间偏厦,灶房就在那里,院子里摆着酒桌,当天的阳光很好,也是个好日子,我在沿途遇到许多结婚的车队。老家的正席在下午3点左右,所以灶上特意给我打尖,菜是一盘蒜苔炒瘦肉,一盘热豆腐,一盘凉调香椿,一盘烧青菜,饭是自家制作的蒸馍,故乡最拿手也是我最爱吃的玉米稀饭,我胃口大开,自然吃的香甜。

我们到的时候客人并不多,有几个人在打牌,灶上的厨师在忙碌着,母亲饭后已经让人拉去屋里说话,三十多年了,许多人我已经不认识,原来的孩子已经有了孩子,当年的壮者已垂垂老也,我和熟识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便一个人独自信步向村外走去。

远处,是一浪一浪的高山,那是很熟悉的地方,仿佛就在昨天,我就在那里放牛,当时的山光秃秃的,现在已经灌木成林,虽然是早春天气,也可以看出那里的葱茏。杨树的叶子刚刚绽开,嫩黄嫩黄的,像才出壳的小鸡。我顺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向对沟走去,那是我走过千遍万遍的地方,我甚至能够记得在哪里遇到过蛇或是撒过尿,我不知道为什么把那条沟叫对沟,可能和人名字一样吧,就是个代号。说是沟,不过就一里地,小时候却觉得沟很长很大很空寂,其实这是一条相对平坦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沟,最高的地方不过百米,是可以一眼望尽的地方,有着清一色的梯田,中间是一条细细的水渠,由于下过几天雨,渠里有溪水在流,这里很少有石头,所以水流毫无声息。如今许多陡峭一点的山地已经撂荒,平坦一点的地以麦子和土豆为主,麦子正在抽穗,墨绿墨绿的,土豆才出土不久,像在黄土地上开出的一朵一朵绿色的花。路旁不时有金黄的蒲公英在盛开着,草丛里冒出微型的小兰花,像星星,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花的气息,感觉黏糊糊的,但是很清爽,有蜜蜂也有苍蝇,我们曾经捡柴禾的槐树林已经成了老林子,树干又粗又大,许多黄丽、金丝鸟好听的叫声从哪里传出来,声音委婉细长美妙,大概是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一双锦鸡,它们噗噜噜高声叫着飞向远处。好安静呀!我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想想城市的喧嚣,汽车的尾气,再看看这里的山川,心里生出无比的暖意,唉!要不是为了生计,在故乡,有三间茅房,二分菜地,几株果树,三五只小鸡,一条黑狗…该是何等享受!

在一个山凹里,在树木最旺盛的地方,是一片墓地,那里,躺着我的外婆外爷,走到这里,我的心有点沉重,记忆里我的外爷是一个黑廋的老人,他的身体不是很好,老是咳嗽,几乎是不间断的,一咳嗽就是半分钟,每次都在快要背过气的时候才缓过劲来,尽管这样,外爷的手里从来没有离过旱烟袋,懵懂的我总是被他的吞云吐雾所吸引,终于忍不住在外爷不注意的时候照样子抽了一锅旱烟,结果是头重脚轻呕吐了一天,给外爷带来的是外婆的最为严厉的臭骂,面对外婆的大骂外爷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一边咳嗽一边招呼我一边讪笑着给外婆赔不是。

外爷是怎么去世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一天我回来发现家里来了许多人,大家都不说话一脸严肃,然后堂屋里横着立了一张席子,席子背后躺着外爷,隐隐约约的听说外爷老了,我就哇地一声哭了,于是有人给我头上缠了一块白布。大概是年幼的缘故,我对生死毫无认识,所以还不知道悲伤,甚至觉得大人的举动有点可笑和好玩。

外婆去世是十多年以后的事了。时光行进至20世纪80年代,当时我已经师范毕业,在山阳的乡村教书,时值深秋九月,那时候夏秋都是会放忙假的,我回家帮母亲播种小麦,路过外婆家照例去看她,我手里提着一斤面包,没有进门就兴匆匆高声叫着外婆,但没有听到外婆熟悉的声音,我到屋里的时候,姨和妗子都在哪里,外婆已经不能说话,但意识尚清楚,她吃力地用手指了指我,我领会了意思,我说我吃过了,放假来看她。她也听懂了,微笑了一下,姨用一根筷子撬着外婆渐渐僵硬的嘴,妗子用勺子给外婆喂红糖水,外婆已经无法吞咽,水顺着她的嘴角向下淌,我急的六神无主,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是看着外婆的生命慢慢熬尽的。我哭了三天三夜,老天爷也很悲伤,秋雨也下了三天三夜,下葬外婆那天天突然放晴,在唢呐的哀乐声里,亲朋好友将外婆送到对沟,让她和外爷团聚。30多年了,我的脑海如电一般,闪过无数东西,然后停留在两位老人坟头,坟地有10亩地大小,草木丛生。外婆外爷生于战乱,一生勤劳,临老也没有过上好日子,不知他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但愿两位老人在天堂和和美美,快快乐乐。

吃完饭已是五点多,由于有人开车,我喝了酒,我和村上的几个干部,一个同学坐一个桌子,现在老家人生活好了,鸡鸭鱼肉已经家常便饭,喝酒猜拳行令,如农家乐,很美好。老表女儿的婚事是自己做的主,据说是在西安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住地离西安不远,现在交通方便,距离已经不是问题,两家大人还算满意,过了礼,这天算是添箱,两天后男方来人接过去完婚。由于我还得赶回去,就不再停留,谢绝了姨和妗子的一再挽留,走时他们把我和母亲送到河边的车上,自然又流了许多眼泪,弄得我也心里难受半天,也不知为何跟着叹息了半天。

清明节念恩亲

文/杨巧丽

我印象中的清明节就是为烈士扫墓。那个年代,上坟祭拜逝去的亲人是封建迷信活动,是落后行为。那个时候啊,人们的思想的确很单纯,大都是要求积极进步的。这些被认为是落后的、不健康的行为,社员们还是很自觉地回避的。即使有人想去上坟给亲人烧纸,表一表思念之情,也都是悄悄地去,在坟前跪一跪,烧点纸钱,低声哀哀地念叨着,让住在地下的亲人赶快把钱收好了,别让那些孤魂野鬼给抢了去。

记忆最深的就是为外祖父上坟。外爷去世那年我上小学,许多事对我来说还是混沌不清的。记忆中的外祖父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老头儿,我们小孩子都有些怕他。外爷脾气好的时候也给我们讲历史,他是见过些世面的,早年在国民党统治的社会里做过粮店的小店员,穿长袍马褂,颇有种不俗的气质的。至今,舅家挂在墙上的相框里还保存着外爷在粮店做事时和同事拍的老照片,那是个已经被历史湮没了的时代,让年幼的我对那样一个神秘而久远的时代产生过无尽想象和好奇。对于他的坏脾气,我只记得这么一件事,大约是在我四五岁的光景,我弟弟也就两三岁,他特别喜欢去舅家,常常由妈妈带着去,一住就是好几天。那天妈妈带着他高高兴兴去了舅厦,结果当天就返回来了,弟弟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净。原来是外爷不高兴,发脾气,摔了一只碗,正好砸在了弟弟脚上,砸出一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弟弟疼得哇哇大哭,外婆很生气,和外爷吵了几句,让我妈妈抱着弟弟回家了。

外爷那次生气是因为舅舅的不孝,为此,当时生产队干部还进行过调解。那时外爷虽已年近七十,但身体很硬朗,还在生产队出工劳动。他是个刚强人,能动弹的时候绝不会躺着让人伺候。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九七五年夏天收麦时节,外爷在生产队麦场值夜班看麦子,半夜突然发病,一个人在麦场痛得打滚,直到天微明才被人发现抬回家。舅舅赶紧打发人去叫我妈妈,然后请医生诊治。那天的天气很燥热,躺着睡椅上的外爷浑身是汗,不住地喊难受,让人扶他坐起来,可是坐一阵也难受啊,他又让人扶他躺下,如此反复。当等到匆匆赶过来的医生时,外爷已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诊断是突发性脑溢血,这种病最忌讳被挪动,应该就地抢救。但是他从发病到凌晨被人抬着一路颠簸回家,到后来躺在睡椅上不停的起身,都对病情产生了极不利的因素,也因此耽误了最佳的抢救时机。中午时分,刚强了一辈子的外爷永远地合上了他那劳累一生的双眼!那年外爷刚刚七十岁,我妈妈也只有三十五岁。

清明节,妈妈带着我和我姐去给外爷上坟。他的坟是新的,孤零零地堆在一块麦田里,妈妈说这里是舅家的祖坟,可是那些坟堆早已不见,被铲平了,上面种着绿油油的庄稼,清风吹过,麦浪起伏,是不是传递着外爷思念亲人的喃喃细语?外爷是突发性病亡,生前没有多少病痛折磨,但我的妈妈却因没能见在自己的父亲生病时床前尽孝而留下了终生憾恨。跪在新坟前妈妈放声痛哭,我和姐姐也轻声呜咽。麦浪涌过来,又涌过去,陪我们一块哭泣,一块思念……

外爷去世后,我和姐姐就常常去陪外婆。然而谁又能料到,就在我外爷溘然长逝的第二年冬天,我亲爱的外婆带着满身的病痛,带着对相濡以沫走过一生的老伴的思念,走完了她艰难苦命的一生。外婆走的那年也是整七十,我妈妈才三十六。两年之内痛失两位最亲的人,这让妈妈心里承受多大的痛苦!可是她的哭声再也喊不回亲娘眼睛的睁开;给老人守灵的夜间,舅舅和妈妈两兄妹在母亲的灵前低低私语,倾吐心事,我听见妈妈在低泣,也听见舅舅在呜咽。窗外漆黑深远的夜啊,怎掩得住失去亲人的悲痛之情!

清明节,清明节,新草绕坟心凄然,纸灰纷飞泪朦胧。就让我们在这个不同寻常的节日里,以虔诚的心祈祷,安抚那些已然逝去的魂灵。

坨子肉

文/杨莉

十月一到,青草始黄,秋风一起,日子就利利索索地奔冬天而去。

抬头望天,无限湛蓝里,渐生的萧索里,又似乎能嗅到爆竹的热闹。忽然很想外爷做的坨子肉了。

记忆中农家的酒席大多在冬月,因为开始杀年猪了,外爷这时也是最繁忙的。

一阵嘹亮的唢呐声后,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青烟席卷而来。看完新娘子,我和小伙伴们就蜂拥跑到离自己最近的席位上坐下,也不管知客叫嚷。其实不需抢的,大人们都还在你推我让客气着呢,空位到处都是,只是我们想要坐到一起。想到那热腾腾的十大品碗,酱黄嫩闪闪的坨子肉,筷子已经在手里敲得梆梆响。

坨子肉,用五花肉,洗尽晾干,抹上豆瓣或者醪糟,皮朝下在油锅里炸过,炸时还要不停地翻动,注意火候的大小,火不能太大,火大易焦;亦不能太小,去油太慢,俗称走油。直到炸成酱红色,油水去掉大半,过滤起来,稍冷后再切成四四方方如婴儿拳头大小,再佐以生姜、大蒜、料酒、花椒粉、盐巴搅拌放置,放置一段时间,有时甚至还要在脆黄的皮上再涂三次醪糟水,整整齐齐码在土巴碗里,每碗八块,不能多也不能少。上面覆盖切得细细的腌菜,上蒸笼,蒸过半个小时,放锅上焖着。要吃时,才拿出一碗来,“啪”的一下倒扣出来,淋上醋汤和葱花,一阵浓郁的肉香就四下散逸开去。金灿灿的黄金甲,用筷子头敲,脆脆的,挑在筷子上会轻轻的微颤,放在嘴里,都不需用牙,用舌头就能舔化。虽是肥肉,夹着两层浅浅的瘦肉,却肥而不腻。外爷是当时做酒席的权威,他做的坨子肉选材特别讲究,非得要肥瘦相间连环重叠至四层的二刀五花肉,说这样才能四季有肥有瘦,日子才能真正的匀称。但是,在那样的年代,若照他这样做下去,哪里还能吃到肉呢,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落寞的吧?

所以,十大碗的酒桌上,坨子肉总是最后一个端上桌,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只听掌盘的一声大喝“坨子肉,来啰……”后面的颤音拖得很长,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肉香风一般地就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这时,小伙伴们全都站了起来,你抢我夺,不消几秒,只留下灰褐的土巴碗底一汪醋色上还荡漾着点点闪烁的油分子,肉香尚来不及散开。再看别桌,尽皆如此。

如今外爷已故,母亲也常做坨子肉给我们吃。抬头,秋风簌簌卷过,又想起外爷,和那些扑棱棱飞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