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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灰灰的文章 / 灰灰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灰灰菜

文/姚秦川

在我的家乡,人们一直将灰灰菜叫成灰灰草。小时候,我最先认识的一种草,便是灰灰草。倒不是它长得多么好看,多么让人过目不忘,也不是它的名字叫起来多么顺溜,只是因为它能当菜吃。其实,人从一出生起,就对食物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在当时那个蔬菜贫乏的年代,如果每天都有幸能吃上一顿菜,并且吃起来还口感不错,那确实是一件值得做梦都发笑的高兴事。

灰灰菜除了好吃之外,非要我说出它的不足,我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从它的长相上发挥:灰灰菜的确长得忒不起眼忒不好看。首先,它的颜色黄不黄、绿不绿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衰败感。其次,它的身姿也不像有的野菜那样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而是显得粗枝大叶粗糙焦暗。特别是在它的成熟期,这种感觉愈显强烈。在片片叶子上,有无数日光锈蚀的白色斑块,像残破的蛛网,让人不忍目睹。

如果说,在野菜之中,荠菜为不食周粟、避世全节的隐士逸民,苦菜为不堕青云之志、抱残守缺的仁人寒士;那么,灰灰菜则当是随遇而安、自生自息、生命力勃郁的底层贫民了。你看它,不管在田间地头,还是在荒山野岭,都能看到它随意生长的身姿。

放眼望去,那么多的灰灰菜,一片片,一蓬蓬,好像春天廉价批发的墨绿色纸片,张开它并不受青睐的粗糙叶片,遮盖着污秽的沟沿和寂寥的路边。它们一根根迎着风,挺着身,一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架势,端的是让人忽生几分敬畏之心。

小时候,我总觉得,母亲身上有一种惊人的本领,那就是,不管长在地里的什么野菜,只要被母亲挖回家,它们就会立刻变成好吃又美味的凉拌菜。当然,灰灰菜也不例外。和其他凉拌菜做法相似,母亲先把幼嫩的灰灰菜放进沸水中焯一下,时间不宜太长,随即捞出沥干水分,拌入葱、姜、蒜、盐、醋。如果条件允许,再加入一些辣椒油和味精,这样,吃起来味道更加鲜美。

当时,我们家人口多,加之本来就没其他蔬菜用以果腹,所以,母亲做的凉拌灰灰菜总是大受欢迎。我们从不在吃饭的时候做其他事,我们最是担心,一转身的工夫,灰灰菜就被其他人吃个精光。那时的人们,没有多少可以吃的东西,生活过得艰辛而困苦。

听村里的老人们讲,灰灰菜不光能吃,还有其他用处。比如,在很早以前,是没有洗衣粉的,由于灰灰菜吸碱,古人便把灰灰菜晒干,烧成灰,并储存起来,称为“储冬灰”。冬灰不仅用于洗衣除垢,同时还可以食用,做面碱用。现今,新疆拉面中的蓬草灰就是同类的东西。而考古界、古玩界清理旧瓷器、青铜器至今亦使用“冬灰”。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以为,吃灰灰菜只有在贫困年代的困难家庭才能见到。直至长大,读了一些书后才发现,富贵人家竟然也在吃灰灰菜。《红楼梦》第四十二回里,刘姥姥要从大观园回家去了,平儿吩咐她说,“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看,富贵如贾府人,不也吃这个吗?由此可见,灰灰菜当时的身价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低,甚至还有些高贵呢。

灰灰草是生长在春天里的植物。春天,总是一个让人无限留恋的季节。那些在春风里惊醒的灰灰菜们,扑棱棱抖落一身薄薄的轻雾,接着,伸展一下那三五片沉默寡言的叶子,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这个春天。在春风的吹拂下,谦卑的灰灰菜,亦有了美好的春天。

春日野菜情

文/刘小兵

春回大地,草长莺飞。走出郊外,绿潮涌动的原野上,随处可见翠鲜鲜的荠菜、嫩汪汪的灰灰菜、苦涩涩的车前草,这些都是味道迥异各具特色的春日野菜。记忆中,这些鲜嫩的野菜,曾经在我家境贫寒的孩提时代,以其特有的泥土气息,温暖了我的心房,伴我走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记得有一年春天,我正读小学。一天,母亲忙完了农活,采了一大把绿中带灰的“野草”回来,我以为母亲采来是喂兔子的,赶忙拿到兔笼,母亲喝住了我。她说,傻孩子,这些草你不认识吧,这叫灰灰菜,人可以吃的,我是特意采回来给你们尝尝鲜的。母亲还告诉我,春天的大地就是一个天然的菜市场,只要你耐心细致,在田埂上、沟渠边、山岗上,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采到水灵灵、脆生生的各式野菜。我一听,高兴极了,嚷着让母亲带我去采野菜,母亲爱抚地摸着我的头说,这不是你的正事,你只管发狠读书,妈盼着你早日飞出大山。

晚上,一盆泛着清香的灰灰菜端上了餐桌,我夹上一把,怯生生送入嘴里,轻轻一嚼,滑溜溜、嫩汪汪的,还带着股淡淡的馨香,我连说好吃。母亲看着我好吃的样子,呵呵一笑,边从盆里给我夹灰灰菜,边打趣得说,富养女,穷养儿,是个男娃就不能骄惯,多吃点野菜,才能驱病强身,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考验。话音未落,父亲也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灰灰草是大山里常见的一种植物,当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它却默默扎根在贫瘠的山野,从不与百花争艳,却以其清香可口的质感,征服了人们的味蕾,给人们的餐桌增添了一道脆嫩鲜滑的美食。长大后,你也要像灰灰菜一样,不慕虚荣,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听着父母朴素无华的话语,我从一盆凡常的灰灰菜身上,深切地感受到父母对我的良苦用心,我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他们的期望,要像灰灰菜一样,不管条件如何艰苦,都要经得起风雨的侵袭,顽强地生长。

后来,我上了初中,到县中学寄宿,父母每月都会来看我一两次,尽管家里条件依然比较艰苦,但每个月,父母总会给我带上一两次荤菜打打牙祭。有一次,恰逢农历三月三,母亲提前一天扯了荠菜,煮了四个鸡蛋,一大早就走了十几里山路,给我送了来。品着母亲用荠菜煮的香喷喷的鸡蛋,我兴奋地一夜没有睡好。

时光悠悠,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山里娃,如今,已走出大山,把根在扎在了城里。尽管时光走远,那年品食灰灰菜的情景,还仿佛历历在目,特别是父母那番语重心长的教导,犹在耳边回响,时时鞭策着我在人生路上,努力向上,奋勇向前。

我爹是条汉子

文/徐建英

我爹脾气好,在村里处处让人,连小孩子都敢欺负他。

我家养着一群鹅。具体什么时候养起,爹辈,爷辈,还是爷的爷那辈,我真就不知道了。

我们湖村有个大湖,临湖而居最大的好处就是好放鹅。一大清早把鹅放出栏,撒些吃食,然后往湖中一撵。看着这群红喙白毛的鹅们在湖里嬉闹,我就在岸上吼:“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一次,在清点收湖的鹅时,我爹发现少了一只。天都黑透了他还心急火燎地点着松子灯沿湖找。最后在湖岸一个沟壑里找到一堆鹅毛,我爹捏着它们整夜没合眼。鹅们并不是只懂得日复一日在湖里嬉戏,收湖后会很争气地在鹅栏里落下一堆蛋。我家就是靠这一堆一堆的蛋,换回一年的油盐酱醋茶以及爹的烟丝、烟袋。

失鹅事件后,我爹通过明察暗访,终于把偷鹅贼锁定在湖村闲汉刘二身上。虽然刘二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却从不种田、殖养,家中泥墙茅顶,大雨大漏,小雨小漏。他白天望太阳,夜晚看星星,却终日里小屋往外飘散肉香,捣得满村小孩缺油生锈的肚子里馋虫翻搅,哈喇子满襟。可我爹无凭无据,空口白牙说不出子丑寅卯,只好干咽气,一狠心高价买来一条头大耳尖身健硕的狼青灰灰。

自灰灰来后,那些有意走近大湖的人,看到灰灰站在湖边,虎视眈眈地吐着长长的猩红舌头,望而却步。

刘二在湖村到处给我爹扣帽子,说他私占公湖。我爹因此招了不少口舌,只得苦着脸把灰灰锁在后院。灰灰一上锁,我家的鹅就受伤。收湖时,在我爹焦躁的目光里,有鹅拖着跛腿跌跌撞撞地栽进鹅栏。我爹心疼,红着眼、青着脸围着湖跳脚大骂。骂完,就绕着刘二紧锁着的大门,转了一圈又一圈,当晚又把灰灰放了出来,并把自己的口粮塞进了灰灰肚里。

肚里有了口粮,灰灰更卖力了。只要鹅在湖中扑通几下,湖岸上的灰灰就会“汪汪汪”地吐着猩红的长舌一路狂吼奔向湖边。到了夜晚,灰灰睡在鹅栏边,每有动静,就从院前吼到院尾,一栏的鹅也跟着嘎嘎嘎地奏起平安曲。我爹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门心思搁在了庄稼地。

一夜,我家的鹅又丢了。我爹百思不解,整夜灰灰一点动静也没有,这鹅怎么会丢呢?但我爹对谁也没提丢鹅的事,只是每到夜里,就悄悄藏在鹅栏边。

半夜,我家的院里被扔进来一个包子。灰灰一骨碌爬起来,一口吞下。跟着,一块接一块的肉骨头,也被扔进来。月下,我爹看得真切,都是些鹅爪鹅头鹅骨架。灰灰吃完舔舔嘴,悠闲地在院里走了几步后,腿一歪,躺在地上酣睡,直气得我爹在鹅栏外狠着捏裤腿。

院门开了,我爹就看到刘二蹑手蹑脚进了院。然后,轻手轻脚绕过灰灰靠近鹅栏。当他的手伸向白鹅时,我爹大吼一声,提着榔头站在了院门前。灰灰醒了,一抬眼望见怒气冲冲的我爹,怯怯地爬起来,向正想攀墙而逃的刘二冲去。一见灰灰,刘二忙往鹅栏里逃。小小的鹅栏里,一时鹅飞狗跳人窜,剧烈地晃荡起来。

随着一声尖叫,灰灰拐着一条血淋淋的腿冲了出来。刘二满身是血站在慢慢倒塌的鹅棚口。我爹急喊:“闪,闪,刘二你狗日的快闪……”一边喊,一边提着榔头向刘二跑去。刘二看到我爹向他冲来,抄起慢慢倒塌的鹅棚栏向我爹挥。我爹用榔头撑上鹅棚口,就势把刘二推了出来。刘二屁股在棚外落地那刻,倒塌下来的鹅棚柱不偏不倚砸在我爹来不及挪开的左脚后跟上。

刘二捡回一条命。

从此,我家的鹅再也没丢过。

从此,我家多了一只跛右腿的鹅,一条拐后腿的狗,还有一个瘸着左脚的我爹。

为此,我常遭小伙伴们“跛拐瘸”的奚落。每当我被气得耳红脸青垂头掉泪时,刘二就骂:“羔儿的,笑啥?葵他爹是英雄!救人的大英雄!羔儿的谁再笑看大爹我不扁断他小崽腿!”

葵是我。之后,真没人笑我了,倒是有人经常问:“葵,你爹是英雄吗?”我不知怎么作答,只是使劲地猛点头。因为大人都说:“葵他爹还真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