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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日记

2022/12/20好文章

挖野菜日记(精选12篇)

春日 野菜香

文/焦辉

儿时最喜欢和母亲一起到田间地头挖野菜。

午后,蓝天上飘着白云,阳光蓬松白亮像棉花糖,母亲挎着小篮子,拿着铁铲,领着我走进春野。麦苗碧绿可爱,透出一股盎然的生机,河坡、地头、麦垄间生长着无数野菜。婆婆丁紧贴在地面,筷子头大小的花丁紧紧缩着……母亲用铲子贴着地面,铲刃一动,就割下了一棵婆婆丁。我欢快地捡起来,放在手心里,一股凉丝丝的感触从手心里蔓延到内心,然后迸发出了强烈的欢喜。母亲说:“婆婆丁就是蒲公英,拌面蒸着吃最好,它还是药草呢,能治不少病。”

我年年随母亲挖野菜,但心思大多不在野菜上,所以并不认得几种。荠荠菜我是认识的,因为它多,到处都有它的身影。荠荠菜的叶片呈羽状,上有白色的细毛,而且它长大了还会开白色的小花,闻上去有素雅的香气。母亲喜欢用切碎的荠荠菜加鸡蛋一起炒,边炒边用锅铲压,最后压成菜饼子。菜饼熟后,母亲用刀切成好看的小三角形,黄中透绿,煞是可爱,吃一口,鲜嫩清香,回味无穷。

母亲终日和土地打交道,认得土中长出来的所有野菜。婆婆丁、荠荠菜、水萝卜棵、马齿苋、小扫帚苗、灰灰菜等,而且能把两种看上去一个模样的水萝卜棵,分出大叶水萝卜和小叶水萝卜。说是一个叶片尖,另一个叶片圆,我观察了几次,到底也没能辨别清楚。

昨天中午,母亲从乡下来,打开挎包,掏出许多野菜。悦目的绿色充满小屋,妻子燕燕高兴地抱住母亲说:“妈,谢谢您,我最爱吃野菜了。”母亲被儿媳妇抱着,忍不住笑了:“咱村多的是,等吃完我再给你送,过几天还有榆钱和槐花。”母亲笑着,皱纹也舒展开来。我望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腰身,难过起来。我和燕燕都很忙,难得抽出时间回村看望母亲,不能孝敬、陪伴母亲,还要劳累年迈的母亲给我们送野菜。我把母亲搀到沙发上说:“妈,您不用来给我们送。”燕燕接口:“是呀,妈,过周末我们回去看您,还可以亲手挖野菜呢。”母亲欢喜地说:“好,好。”

燕燕和母亲说笑着去厨房蒸野菜,清香幽幽飘来……

野菜情

文/海顽石

春风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春雨滋润着旺盛的生机,仙子播下了百花的种子。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山川平原仿佛披上了一件硕大无比的绿色外衣。阳春三月的北国,虽然花儿还在孕育之中,但随便到野外走一走,那些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或者小河岸边,山脚之下,到处都可以见到野草的影子。

多年以前,这些遍地生长的野菜,曾经是千家万户老百姓因为吃不饱饭而用来充饥的食物,如今时过境迁,新鲜的野菜竟然成了城里人餐桌上难得的美味佳肴。

其实,无论世道怎么变化,不管世风如何改变,那些野草都一如既往地平平淡淡,默默生长,既不惊艳地引人注目,也不张扬地哗众取宠,只要有以抔土壤,他们就在那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任你风吹雨打,任你斗转星移。

无论多么贫瘠的土地,它们都静静地坚守;无论多么严酷的风刀霜剑,它们都逆来顺受;无论是欣欣向荣还是一生淡泊,它们总是生生不息。没有人特别照料,它们也许会自生自灭;没有人特别关注,它们也许只有默默无闻;没有人真心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只有自己独自品味。

似乎它们始终是淡淡的,其实却是浓浓的散发着一种清香;似乎始终是浅浅的,其实却是深深的饱含着一种深情;似乎始终是默默的,其实却是执着地热爱着春天和生命。看着树下或者河边,地头或者山脚的那些星星点点的野菜,我的思绪也像朵朵花瓣一样,在记忆的天空里渐渐拼凑成一段段难忘而美丽的回忆。

蓝天白云之下,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几个憨厚朴实的农村孩子,有的拿着篮子,有的提着袋子,在麦苗青青的麦垄间挖野菜、薅野菜。那个时代还没有除草剂,野菜三三两两地撒满大地,就像自由自在的星星,缀满浩瀚无垠的天空。我也夹在他们之中,辨认着那些是野草,那些是野菜,那时候的野草土生土长,原汁原味,没有污染,绿油油的令人喜欢。那时候,我们挖的野菜有荠菜、苦菜、灰灰菜、扫帚菜等等,有时候,也会挖到一些油菜、芫荽、菠菜以及其他一些能吃的蔬菜。虽然生活艰苦一些,家里吃上一顿野菜包子,野菜卷子,野菜面条,或者凉调野菜,那时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油菜花盛开的季节,麦苗正掀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一条小路上走着一位年迈的老婆婆领着一个年龄七八岁的小男孩。那老婆婆就是我的姥姥,那孩子就是三十多年前的我。姥姥领着我在农闲的日子里也挖过几次野菜。姥姥一边教给我那些野菜的名字,一边给我讲一些善有善报的民间故事和传说。至今我脑海里的野菜知识,大部分都来自当年的农村和我的姥姥。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野菜是苦菜、荠菜、曲曲菜、灰灰菜。这些野菜不挑地方,不娇贵,但总是生机勃勃、十分旺盛,而且吃起来口感也不错。

后来我结婚生子,在西安古城的城中村居住。有一天,妻子叽叽喳喳地喊着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大呼小叫地要去挖野菜。蓦然回首,我也十几年没有吃过野菜了。突然听到爱人的叫声,我也附和着要去。于是母亲、我、爱人和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要去挖野菜。沿着灞河岸边向前,仿佛天空一下子开阔了许多。两个孩子像飞出去的小鸟一样,在野草丛生的田野里奔跑、跳跃、欢呼。而且一会儿向他们的奶奶和妈妈问这问那,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野菜并不多,只挖了一些荠菜和苦菜,但我们一家人玩得很高兴。爱人手巧,总爱做一些我们都爱吃的野菜包子、野菜饺子之类的,那种清香,令人回味至今。

如今,一个人身处异地,每到春天来临,到矿区之外的草原或者河边转一转,偶然还能够见到野菜的影子。一点点,或者一簇簇,或者三五棵,都是生机盎然,都是绿意浓浓。

这些野菜,命运如草,卑微如尘;它们自开自落、自生自灭。生来貌不惊人,死去化为尘埃;从来不因人们的好恶而有所偏移,从来不因为百花盛开而心生妒忌;它们固然也是草,其实它们也是花。固然它们的花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那一种幽幽的清香一种一往情深的绿意也许更像那些内秀而含羞的小家碧玉,想起来有时候还真的有些恋恋不舍哪!

你不会

文/梁凌

母亲来我家,带着春天的气息:野菊花苗、白蒿、小蒜……全是她采的野菜。一个月前,她中风住院,这次趁来复诊的机会,把她采的野菜一股脑儿带来了——— 她爱吃野菜,也“逼迫”我吃。

中午,我去休息,让她躺会儿。她说不,她要把这些野菜全拾掇好。

我睡时,她在窗边挑白蒿。

我睡了一个钟头,醒来后,她已把所有菜都洗净。

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又把白蒿用面拌拌蒸熟,菊苗用盐渍了,小蒜加细盐,再用香油淋过。做完这些,她又交待我“记着,吃的时候,一定把菊苗的苦水挤出去再拌油……”

下午回家,她站在街中间,大声向邻居们发布消息:“那些野菜,该蒸的蒸了,该腌的腌了!”人家问,她自己不会做吗?她回道,她怎么会?!

我想,自己好歹也当了十几年厨娘了,溜炒焖、煎炖蒸,哪一项不专业?怎么她总不信任我?

我还发现,不仅仅是做饭,在日常生活里,除了读书识字她服气我外,别的,凡是她会的,一概不放心我。比如,我拿起针,要钉一粒纽扣,她已迅速戴起老花镜,眯着眼,抢了去;我做手工面,最后擀面的,一定是她;缝被子、种菜、切土豆丝……她都不放心我。她抢活干的时候,永远都是那句话:“你不会……”

我想反驳她:“我怎么不会!”然最终没有。

跟一个朋友聊起此事,她说她母亲也是这样子,可能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子的。

想起鲍勃·迪伦,一个在美国有重要影响力的音乐家、诗人,美国上世纪六十年代反叛文化的代言人,够了不起了吧?然而在***妈眼里,他永远都是孩子,什么都不会。

有人记录了伟大的鲍勃和***妈吃饭时的对话———

“你不在吃,小鲍比。”妈妈说。

“拜托,妈,你让我很尴尬。”

“你午饭都没吃,瘦成皮包骨头了。”

“我在吃啊,妈,我在吃。”

“你还没有谢谢制作人请我们吃晚餐。”

“谢谢。”鲍勃连忙向制作人说。

“嘴里有东西怎么讲话?他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妈妈又教训。

“他听懂啦。”鲍勃有些不耐烦。

“别不乖,小鲍比……”

看,一个伟人其实还“不乖”,不会吃饭,不会应酬。

我的邻居,一对有趣的小夫妻,妻子长着可爱的娃娃脸,丈夫是大学老师。我发现,差不多的家务都由当丈夫的来做。

“她不行的,”他说,“做饭难吃,拖地拖不净。辅导孩子吧,二年级数学题都不会,出门还没有方向感,弄不好就走丢了……哎呀,她什么都不会!”

既然她什么都不会,笨笨的,当初你就没发现?

发现了!

那为什么要娶她?

她什么都不会,谁照顾她?

“她什么都不会”和“他要照顾她”,到底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野菜摊摊

文/柴秀兰

我从小远离父母,跟随奶奶长大。奶奶就像妈妈一样为我遮风档雨,为我担忧操心,我在奶奶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最爱吃的是奶奶做的菜摊摊,它不仅有面的香味,还有菜的清香,再蘸上奶奶调制的小料,里面有醋、盐、蒜泥、辣椒油,吃起来香软可口,回味无穷。这一美食,我们全家老小都爱吃,直至现在,我的孙儿们仍然经常让我给他们做菜摊摊。

奶奶是河南人,年轻时家乡十年九灾,再加上家中兄弟姐妹众多,经常以菜代饭,没有菜的时候就去摘野菜。后来生活有了好转,奶奶吃野菜的习惯却没有改变。奶奶常说:可不要小看野菜,过去吃野菜是生活所迫,不吃野菜就要饿肚子。现在生活好了,也不能忘记过去的苦日子。所以,奶奶从地里劳动回来时,总要捎些野菜回来,苦菜、马齿芥、扫帚苗、灰灰菜、千穗谷等。做菜摊摊很简单,奶奶把菜切碎或檫成丝,拌上适量的面,放上盐、葱花、花椒面,再用清水调成糊,倒在饼铛上摊成薄饼,把两面烤成金黄,吃时蘸上调好的小料即可。

如今,奶奶离开我们已有半个世纪了。每当初夏之际,正是各种野菜上市的季节,我总会用野菜做菜摊摊让孩子们品尝,也会更加思念奶奶。

牧羊人的荷包

文/繁昌王君仪

偶然有一次,我做英语阅读题,发现了有趣的单词:shepherd'spurse,字面的意思是牧羊人的荷包,而翻译成中文,则是一种野菜:荠菜。

我对荠菜并不陌生。早春时节,漫生于田畦间,齿状长叶匍匐在地上,碎米粒的小白花,小小的倒三角形的果实。细细想来,这果实的形状,跟欧洲的老牧羊人斜挎身上的小包,还真是神似,我不禁莞尔。东西方人的思维模式是不一样的,西方人的想法跨度太大了,从野菜到钱包,有点不着边际,却透着旷达,也透着小小的幽默。李时珍说过:“荠生济济,故谓之荠”。这是从生存环境来取名的。荠菜在中文里有几十个别称,不管从功能上,还是从审美角度,到底没有跳出植物的范畴,比如:扁锅铲菜、地丁菜、靡草、花花菜、护生草、鸡心菜、净肠草、清明菜、地米菜、鸡脚菜……

小时候的每年春天,妈妈会带我去踏青,总不忘记挎一只细篾编的小竹篮,两个小铲子,教我挖荠菜,说是要包荠菜饺子给我吃。我们这代人是吃汉堡长大的,哪里对野菜有兴趣!田野的风,天上的云,草丛里的甲虫,会飞的蒲公英,每每扰乱我的心神,磨蹭半天也没挖出多少,还一一被母亲检视抛弃:这是小飞蓬,这是附地菜,这是稻茬菜。硕果仅存的几棵荠菜,可怜巴巴地伏在竹篮底下。实在怪不得我,没有开花的野菜,长相都差不多。

母亲告诉我一个诀窍:你可以闻闻味道呀!指尖揉碎荠菜的叶子,用心一闻,果然有一种独特的香味,清醇又不失温厚。而其它的野菜,要么辛辣刺鼻,要么苦涩,要么有一股媚香。凭着灵敏的嗅觉,我果然找准了荠菜。只是到手的寥寥无几,放眼望去,它们像捉迷藏一样,没了踪影。母亲笑:在你的脚下就有两棵。我蹲下来一看,果然是。当我低伏下身子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荠菜纷纷跳出来,一株挨着一株。荠菜是种低微的生命,风吹到哪里种子落到哪里,水泽也罢,沙丘也罢,田间也罢,路边也罢,落下来就生根发芽,无怨无艾,不卑不亢,就如我脚底的荠菜,人畜践踏之后,会再一次昂起花蕾。

离家数年,我记不住荠菜的模样了,依然记得它的味道。有人说,这是家乡的味道。郑板桥诗有:“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清兴不辜诸酒伴,令人忘却异乡情。”古代文人喜爱荠菜,苏轼、陆游、辛弃疾等等,面对野味,他们诗意蹁跹。

在众多诗词中,我独爱陈继儒的《十亩之郊》:十亩之郊,菜叶荠花。抱瓮灌之,乐哉农家。蔬菜与野荠,他一视同仁浇灌施肥,采收的时候,其乐融融。十亩地,不多也不少,足以供给他的耕读生涯。陈继儒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才华横溢,少年成名,诗书画文俱佳。旁人三十而立,着意谋取功名,他反其道而行,据《明史》载:继儒通明高迈,年甫二十九,取儒衣冠焚弃之,隐居昆山之阳,构庙祀二陆,草堂数椽,焚香晏坐,意豁如也。

明代的嘉靖与万历年间,官僚集团之间政见不同,冲突频起。陈继儒隐居不仕还算是明智的,他的朋友董其昌一会儿做帝王师,一会儿退隐,一会儿礼部任职,不知折腾了多少回。陈继儒始终不为名利所动,终生隐居,“广植松杉,屋右移古梅百株”。他始终仰慕松、梅的坚韧与高洁。荠菜生长于苦寒之地,不屈不挠,坚守着生命的绽放,从这个角度来看,松与梅有凌云之志,它也一样有。

离开家乡两年了,吃多了五光十色的食品,偶尔也会茫然。是“牧羊人的荷包”这个词,带我重拾家乡的味道,荠菜和它的故事也悄悄地潜入梦中。

老家的野菜进城来

文/李燕翔

周日一大早,农村老家的一个堂弟风尘仆仆地进城来了,他又给我父亲送来了从地里采挖的新鲜野菜。我这个堂弟,平时来城里并不多。每年采挖了地里的新鲜野菜,他就准时进城给我老父亲送来。每次老父亲都说,城里什么菜都有,大老远的路,以后不要再送了。可堂弟憨憨地一笑,浓重的乡音就灌满了整间屋子:“大伯,这新野菜里有咱老家地里的味道啊”。

这绿油油、脆生生、鲜鲜嫩嫩的新野菜,定是老家大地日月精华的浓缩,它和生硬却又亲切的乡音共同散发着纯净自然、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

每当新野菜到来的时候,老父亲的腿也不疼了,腰也灵活啦。他像小孩子般地挑一棵最大最肥的野菜,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眯着眼睛转几圈,然后轻轻地抖落野菜根须上的泥土,在手心中细细品玩个够,轻轻地咬一口野菜尖上的嫩芽,表情夸张地细细咀嚼,深深地叹口气说:“香!真香甜啊!”我出于好奇,也试嚼过,感觉除了淡淡的青草味外,还有些苦涩。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父亲的感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新野菜送来后,父亲总要先将带着老家泥土的新野菜用水洗净,然后用“笼布”包严实,悬挂在阳台上自然晾晒一天。再将一团一团的新野菜整齐码排在铁锅里,小火蒸制半熟,以后是炒着吃还是煎着吃,就由己了……

父亲曾手把手地教我,说:新野菜的根系最有营养,收拾加工野菜时,千万不能把这部分扔掉。有时,他看我收拾加工野菜不得要领,干脆把我支开,自己下手。也别说,父亲蒸制的野菜,嗅着清香,看着养眼,吃后嘴里柔软滑润。街上小贩出售的野菜,要比父亲蒸制的要差得远了。

自从进入中年后,我才理解了父亲对农村老家新野菜的情感。他在农村生活了八十余年,对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尤其是季节变换、春种秋收的每个环节,都了如指掌。父亲闲坐在阳台上,望着老家的方向,念叨着:“今年的野菜快拱出地皮了。”果然,没过几天,楼下就传来了浓重的乡音:“大伯,新野菜!”。

浓重的乡音未落地,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腿脚麻利地开门下楼,我从玻璃窗向下看去,心底涌动起一股热浪……每年父亲都说不让人家再送了,原来只是他的一句客气话,其实一到这个时候,他就惦记老家的新野菜呀。

如今我明白了,父亲名义上是惦记农村老家的新野菜,其实他是怀念老家的乡村生活,怀念老家的阳光、风雨、田野。老家田野里的风霜雨露和日月星辰,秉承着神秘、神圣的意愿,最后随心着意地化作绿油油、脆生生、鲜鲜嫩嫩的野菜,被送到城里,走进我的楼房。

我猜想,在父亲的世界里,有一样我难以体味和感知的食品,它养颜、养胃,更能养心,那就是老家田野里的新野菜!

春天的味道

文/芊芊草

随着冰河解冻,万物复苏,春,在人们期盼中珊珊走来。来得轻灵,来得从容优雅。

母亲常说,春天是有味道的。春天的味道,是香椿的异香。

香椿被称为“蔬菜之冠”。在我们北方当地,还有“三月八,吃椿芽”的说法。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正是香椿上市的大好季节。香椿的嫩芽可以做成各种菜肴,新枝嫩叶,味美香醇。折一束香椿尖,打上几个鸡蛋,抓一撮韭菜末,搅拌均匀后倒入锅中煎炒,浓郁的香味就会扑鼻而来,奇异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增。

春天的味道,是藜蒿的淡香。

每当一场春雨过后,田间地头就会冒出一丛丛碧绿的藜蒿。藜蒿,又名芦蒿,是一种外形似茼蒿的野菜,具有独特的清香,很受人们喜爱。《红楼梦》中称之为“蒿子秆”。晴雯最爱吃的就是藜蒿。正所谓:“正月藜,二月蒿,三月作柴烧。”小时候,每年春日,放学后都会和小伙伴们挎个竹篮去地边采藜蒿。回到家,掐去老梗,只留下最嫩的一段。洗净后切两个红辣椒放到一起,在大火的油锅里翻炒几分钟后,放少许精盐,就可以出锅了。洁白的瓷盘装着碧绿的藜蒿,几片红椒点缀其间,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清炒藜蒿就上桌了。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氤氲着藜蒿的清香。

春天的味道,是荠菜的甜香。

“阳春三月三,地菜当灵丹。”在春天的原野中,荠菜,绝对是最受欢迎的野菜。这个时节,出去踏青采摘野菜,最多的就是荠菜了。我们当地管荠菜也叫“地菜”,父辈们说,因为荠菜的叶子喜欢贴着地面生长,所以取名“地菜”。荠菜吃法多样,可炒食、凉拌,也可做菜馅和汤羹。尤其是把鲜嫩的荠菜,拌上肉末,加些香葱和生姜包成饺子,春天的味道,就全裹在饺子里了。

其实,春天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

春日里,野菜,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无私馈赠。野菜,是那个贫瘠年代里,人们用来补给粮食不足,维持生活的必需品。这些天然的野菜,随处可见,给了我们美味的享受,而挖野菜,也给我的童年增添了无尽的幸福回味。虽然那个时候,日子相对比较清苦,但春天一到,放学后和奶奶或小伙伴去田地里挖野菜,就成了最快乐的事情。当太阳下山时,比比谁挖的野菜最丰富,最多;回到家,一边做作业,一边细心留意厨房传来的香味。当一顿丰盛的野菜大餐端上桌,和家人们一起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是当时最幸福的事情了。

春天来时,总会想起故乡。想起春天来时,树木开始返青,满眼嫩绿,一片生机盎然;而地里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一片,和绿油油的麦苗相映成趣,把春天渲染的炫丽而生动。

在我记忆里,春天的味道是清新的,春天的味道是和煦的,春天的味道是明朗的,春天的味道也是欢快的。

春天的味道,其实更是家乡的味道,是我永远忘却不了的味道!

煠春

文/姚刚

寒峭的冬日慢慢地退出了我们的视野,连雪带风地折腾了好些天,终于也累了;尽管一场场铺天盖地的雾霾不期而至,却也并不影响早春悄然的行程。这不,市场上的春季时蔬也争俏儿似的亮相——— 让人在微尘中看到了绿色的生机。

为了一尝绿色时蔬的美味,母亲起了个大早,奔赴农贸市场买回一大袋粘带泥土的野菜,或做春卷儿,或包饺子。看着母亲忙碌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久卧,赶紧爬起来梳洗。匆匆划完早饭,就来择菜,忙的不亦乐乎。

野菜这种植物,在乡下老家其实很常见,随便找块田埂都能挖到一篮子。毫不夸张地说,老一辈人都是吃够了的,只是咱们这一代暂离故土的人却难以一尝其鲜;更重要的是,这些野菜做出的菜品,也处处散发着浓浓的乡味儿。

这就不得不聊一聊故乡人做野菜的一道工序——— 煠春(注:音同“叶春”)。乍一看,这“煠春”很容易误认为是“蝶春”,其实不然。尽管“煠春”没有“蝶春”更具诗情画意,但却是一种独特的饮食风情。

“煠”,意为在沸水或滚油中加以烹炸。“煠春”的来历还是源于家乡老人用新鲜野菜做春卷儿的工序。春卷儿无疑是老少皆宜的绝好食物,用薄薄的面皮将菜肉馅儿卷成柱状,放在油锅中煎炸,待面皮金黄之后捞起便可食用——— 焦脆酥香,一咬“咯吱”的面皮和内馅儿便让人回味无穷。而这“煠”便是春卷儿在油锅中煎炸的方式之一。

或许有人不解了:那为啥不直接用“炸”呢?

这就不能不提及内馅儿的主成分——— 野菜了。野菜作为一种绿色食品,有时候却有点“绿色”过头了。为什么呢?根据家乡老人的说法,过去人家生活不富裕,油盐少的可怜,野菜吃得多了便会觉得肠道“剐”得很,让人时不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而且,野菜当自野生,茎叶其实较硬,吃起来也不是十分顺滑(个人觉得还是因为野菜含有非常丰富的植物纤维,从而导致茎叶发硬,吃到腹中不易消化)。

那该怎么解决这样的问题呢?农民的智慧总是让人心生敬意的,不仅便捷,而且健康——— 这是现今食品中各种添加剂所不能望其项背的。家乡老人采取的方法就是将完整的野菜放在沸水中“煠”一遍,让其茎叶软化,利于食用。细心的朋友会发现我这里用了“煠”字,这就是为什么前文要用“煠春”而不用“炸春”的原因了。从在沸水中煠野菜,到在滚油中炸春卷儿(叫“煠春卷儿”亦可),这才是原汁原味儿的农家“煠春”。

春,就这么随着野菜不期而至。可是它又在哪呢?在那略带绿意的沸水里,还是在那翻滚的油海中?抑或是,随着煠春的乡味儿弥漫在心里?

拾起童年的记忆

文/紫色花

清明回老家上坟,绕道去了我儿时生活过的乡村,寻找童年的记忆。

几年前,这里已经被开发成旅游区,听说很不错,但一直没有去过。因为我知道记忆中的家不在了,跟着妈妈去打水的那口井也填平了,经常趁家人午睡时偷偷跑出去掏鸟窝被蛇咬到手的马圈没有了,被当做床的马槽也不知去了哪里!学校变成了停车场,回来过冬的燕子估计有了新去处,不会再被赶到走廊里让顽皮的孩子追着落在地上,上学常走的那条土路已经改变了方向,路的那头是什么已不在重要……我梦里的家乡变成了一座座大大小小的蒙古包和远处精心修葺的草原游乐场。这里已不再是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我把童年丢在了这里,只能靠想象和回忆……

我站在上锁的栅栏门外,望着唯一幸存的家门前的那颗杨树,想象着在树下玩耍着的我们自由的身影。也许,我并不是怀念那个时期,而是那个时期的无忧无虑和简单快乐吧!

农村生活自然朴素,充满乐趣!午后,会常到野外给猪挖野菜。临行前,妈妈会给个框子和一把挖野菜的铲子,要求挖满一筐回来!我领着弟弟会同几个小伙伴一路小跑来到离村庄不远的草原上,那里野菜多。挖野菜当然不是目的,在空旷的田野尽情玩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才是我们最向往的!你看,还没挖几株呢,大家就被远处草丛里野鸡的叫声吸引了,扔下铲子跑到草丛里,野鸡被我们惊飞出很远,瞪着恐惧的眼睛,扑棱着翅膀叫着,试图赶走我们。先找到野鸡的小伙伴会发出一阵惊喜的吆喝声,大家纷纷跑过去,小心翼翼从窝里拿出带着余温的野鸡蛋,轻轻传递着,抚摸着,然后充满爱恋地放回鸟窝里。我们是不会拿走野鸡蛋的,因为我们知道每颗蛋里都有一只小野鸡,蛋没了,野鸡妈妈会伤心的!惊喜过后,大家带着不舍离开野鸡窝,被惊飞的野鸡迅速飞回窝里保护着她的小宝宝们。这时才想到还得挖野菜呐,赶快跑回去找铲子!可是,刚一转身,又被沙棘树上的紫色小果子吸引住了!小果子一团团抱在一起,晶莹透亮,诱惑着我们,枝上有很多又硬又长的刺保护着它们,想摘可不容易!但这可难不倒我们,不一会,这些小酸果子便进到我们嘴里,一咬,满嘴都是紫色的汁,把舌头都染紫了!大家指着对方的嘴巴,哈哈大笑……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天快黑了!”大家才回过神来,赶快挖吧,离挖满框还早呢!但不管怎么努力,挖到的野菜半框还不到,暮色已经笼罩大地。大家都垂着头想着回家该如何向大人们交代,这时弟弟最机灵,折了几根树枝,横插在框子中间,再把野菜铺上去,啊!这不满满一筐嘛!大家都效仿,不一会,开心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胳膊挽着小筐,跟随暮色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如约交差!不知大人们是否发现我们在作弊,直至今日,谁都没有提起过!

挖野菜的乐趣不仅让我们无忧无虑的天性得到尽情挥洒,还让我们学会与自然和谐共处,在共处当中相互体验着快乐和满足!

童年的每一次经历都是抹不掉的记忆!教室里粗糙的桌凳,桌上带着油墨香味的书本,放学路上沙蒿林里钻出来的小动物,夜晚村头传来恐怖的电影声,周末和邻居小伙伴总要挑起一场从来都打不赢的战争……还有那飘着清香的高粱米饭,至今回忆起来都感觉温馨和甜蜜!

小时候最爱帮大人干活,常被亲戚和邻居叫过去帮忙,而且乐此不彼,妈妈责怪我“就爱给别人家干活!”这种带着小家子气的话语里其实更多的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恋和舍不得,我也因此付出了半截手指头的代价,那钻心的疼痛和母亲满是疼爱的怨言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站在载着我童年记忆的这片土地上,尽管一切已面目全非,但流动的空气里依然有着我们欢快的笑声,天空飘动的白云带着最快乐的时光飘向天边,远处的那湖水蓄满了浓浓的真情,那片依然茂盛的草原和那座看起来缩小了不少的沙丘见证了我们的成长!我将带着一直跟随与我的那份简单快乐和正直善良,一路走向召唤着我的诗和远方!

春来野菜香

文/顾慧明

从《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描绘青春女子在灿烂春光中轻快地采集野菜,到《影梅庵记》中所忆董小宛善于腌制野菜,使黄者如蜡、绿者如翠,野菜的采集和食用在我国可谓是源远流长。

如今,野菜更是以营养丰富和美味可口成为绿色食品家族中的重要一员,也成为人们餐桌上的新宠。

当细细的春暖蔓延开来的时候,便又到了最好的“野菜食节”。初春的这段日子,不如来些清淡口感的野菜时蔬,一方面缓解冬季进食增量和油腻为主的肠胃负担,另一方面也品尝下这野食的鲜。

最先唤醒味蕾的当数椿芽儿。光秃秃的枝干上,一个个嫩芽苞渐渐撑开,小小的羽状复叶渐次舒展,成为一束紫红的椿芽儿。椿芽到了巧妇手中,可制成香椿饼、香椿煎蛋、香椿炒肉末,还有正宗的香椿卷儿。一盘香椿,满屋椿香,尝一口,唇齿也留香。于我而言,喜欢母亲做的椿芽,简单、清爽,透着香椿的原味儿。她把椿芽先入沸水焯一下,待紫红褪去,变成浅绿,立即起锅,连椿带水一并盛入碗中,加适量盐即可食用或冷藏数月。上桌前,把香椿芽取出,切成细细的碎末,可为凉拌菜的调味品,也可细细品尝。

要是您觉得香椿味儿太浓了,那就来一盘清淡略甜的黄花菜吧!黄花菜是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学名萱草,花色金黄。苏东坡曾赋日:“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黄花菜遍布我国大部分地区。每到春天,新鲜好看的黄花菜就上市了。人们喜欢买一捧黄花菜,洗净,放一两只鸡蛋调匀,“哧溜”一声滑入油锅,几分钟后,翻颠一次,两面金黄,即可出锅。咬一口,喷香的鸡蛋裹着鲜甜的黄花菜,美好滋味尽在其中。有时,看着鲜嫩的花儿,忍不住尝一朵,竟也甜滋滋的,满心欢喜。

野菜中我最喜欢的是野藠,家乡的人叫作野葱,我觉得还是叫野藠名符其实。因它狭长的叶片,晶莹的圆鼓鼓的根部都与藠头相似,那种特殊的浓厚的气味也类似于藠头。藠头是种源远流长的蔬菜,古代叫作“薤”,“人生如薤露”是古人对人生的短暂的感叹。想想看,藠头的叶子那么窄窄的一条,上面的露水能停留多久呢。古人的比喻虽然夸张了,但人生易老却是古往今来永恒的感叹。野藠也应该是从《诗经》的年代一直生长到今天的,想到这种细细小小的青草似的野菜经历过数千年的风风雨雨,依然丛生在荒山野岭、荆棘丛中,便想去野外寻寻觅觅,扯上几把。洗净切成小段落,和折耳根就着糟辣椒一起凉拌,真是好下饭菜呢。

荠菜是野菜中的上品,也有人称之为“斑荠菜”,也许是因它油绿的叶子上有着褐色的斑点吧。荠菜的别名很多,地菜、麦地菜、地米菜等都是。宋朝的词人似乎特别喜欢荠菜,辛弃疾的“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陆游在《食荠十韵》曾吟道“春来荠美勿忘归”,前者从审美的角度赞美荠菜的朴实的风貌,后者却以美食家的口吻夸赞荠菜的。“三月三,荠菜煮鸡蛋”,则是一种风俗,据说吃了有着清火明目的功效。荠菜最好吃的时候是早春二月,麦地里、油菜地里,都能找得到鲜嫩嫩的荠菜,用剪刀连根剜出来,用滚水烫一下,拌麻油、爆红辣椒、酱油,真的是清香满口。用肉丝、豆腐皮和荠莱开汤,也很鲜美。

扯野莱中最开心的是扯笋子,野笋子大的有拇指粗,小的才铅笔杆那么一点点,顶着笋叶,像童话中戴着小尖帽的小矮人,东一个,西一个躲在长着丛丛小毛竹草丛中、荆棘丛里。要想找到它们,得弯着腰,瞪大眼,象巡逻兵一样搜索着,还得注意莫扯到“顶”(被人扯去笋后,长出的空笋壳)。家乡的孩子都会唱:“扯笋扯笋,扯到毛顶”。据说那天如果扯到“顶”,便再也找不到野笋的。野笋子剥去笋壳,笋肉以白嫩的为佳,青白色的略差。笋子切碎炒鸡蛋、炒肉丝,最好吃的,莫过于流行于苗乡侗寨的生菜包豆腐笋,称得上佳肴呢。

苗岭的人们保留着传统的食野习俗。除了香椿和黄花菜外,幼叶拳卷的蕨菜、黄澄澄的金雀花和棉花草、白生生的槐花和折耳根、嫩绿的野茼蒿等都是人们喜爱的早春美味。采摘于乡野,兜售于集市,烹调于百姓家,跳动于舌尖味蕾,春天的滋味,值得品尝。

苦难的味道

文/李子健

猫屎咖啡,可称当今时尚饮品。其味道优劣却众说纷纭,有人把它标榜为富人的饮品,亦有人觉得恶心。其实,笔者并不关心咖啡,只因它冠以“猫屎”之名,故而联想到老年间的一种食物——雁屎干粮。

1941年,母亲八岁。姥爷病故得很早,姥姥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女儿生活。那年的春天,冀中泛区权寺村南的炮楼里日本鬼子频频出动,在汉奸的引领下,挨家挨户反复地强行征粮。姥姥家里藏匿的几升麦子被伪军搜出抢夺而去,家里仅剩下少许谷糠。泛区的百姓过着断粮的日子,人们在饥饿中苦苦挣扎。

当年姥姥受本家叔伯兄弟的委托,当了八路军县大队的地下交通员,以回娘家走亲戚作为掩护,时常去饶阳境内为八路军送信。

那年春天的一个早上,姥姥接到一封急信,要在当日送到饶阳县内设在亲戚家的联络站。姥姥将信件藏在了绑腿带子的夹层中,便领着两个女儿出了门。

据母亲回忆,由于汉奸挨家挨户搜刮粮食,又是青黄不接的时节,乡民们生途无望,花生壳儿和当柴烧的山芋蔓子都被人们吃光了。当时村里已有多人相继饿死,去报庙的死者家属接踵而至,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在庙台上跪下后就再也无力站起来。当时母亲年龄尚小,饥饿限制了她的发育,弱小的身躯瘦骨嶙峋。姥姥和大姨生怕我的母亲被饿红眼的野狗吃掉,所以寸步不离,即使出门送信也要把她带在身边。

母亲说:“人饿到濒死状态时会出现幻觉。在大雁飞来之前,地里刚刚长出‘老冠筋’(一种野菜)的嫩芽,你姥姥和你大姨去挖野菜,把我一人锁在家里,那天饿得我侧卧在炕上,几乎无力撑起身子,当我看到被子的破洞露出的棉花时,真真切切地以为是馒头,便不顾一切地抓起一团塞进嘴里,甚至感觉到了馒头的香味。这时你姥姥和大姨回来了,你大姨看到我在香甜地吃着棉花,便喊你姥姥:‘娘!俺妹子饿疯了……’你姥姥抠出我嘴里的棉花,给了我一把野菜,现在回想起来,那把野菜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那年的春天,回飞的大雁特别多,漫洼遍野到处都是。那些大雁以麦苗和野苜蓿为食,排出的粪便都是灰绿色的。不知是谁发现的——吃大雁屎可以活命,乡民们争先恐后地拎着篮子去洼里捡拾那些干燥的雁屎,然后上碾子压成粉末,与谷糠掺在一起蒸成干粮。”

听母亲讲着以前吃雁屎的苦难往事,看着母亲的神情,仿佛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她喃喃道:“有些感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人因饥饿过度会丧失反胃的功能,一切能入口的东西都会成为食物。”

母亲的话让我陷入沉思,那些饥饿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骨瘦如柴的非洲儿童从牛粪中捡拾未消化的粮食颗粒来充饥;灾难中的人饮用自己的尿液来维持生命;还有那些大饥荒中的“食人族”……

现如今,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丰衣足食习以为常。年轻的一代谁能想到我的前辈们曾经以雁屎为粮。当下的人们,可以放纵在猫屎咖啡的香腻中,而忘记了一旦国破家亡,百姓便会狗彘不若。我问母亲:“雁屎干粮究竟是个什么味道?”母亲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说:“那是苦难的味道……”

三月小蒜香

文/胡忠伟

野菜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野小蒜。野小蒜也称野蒜,其外形像葱似韭,性味辛苦,有点辣气,有通阳散结、行气导滞的功效,它的根部鳞茎可作中药使用。清明前后,是采集野小蒜的黄金季节。春天的野小蒜格外鲜嫩清香,所以有“三月小蒜,香死老汉”的民谚。春风一吹,满地都是。那绿油油的几茎蒜苗,迎风挺立,仿佛一个个威武的勇士。当年,我们七八个孩子凑在一块儿,像旋风,这儿一旋,那儿一卷,身后留下了被我们弄得千疮百孔的田地。不大工夫,每个人的篮子里都盛满野小蒜。细心的女孩子将它们整齐地绑扎在一起,长长的蒜须,白白的蒜头,绿绿的蒜苗,看上去很美。

野小蒜挖起来方便,吃起来爽口。将它剁碎,拌上辣椒,调点盐、醋、酱油,富裕人家再烧一勺清油,一块儿浇上去,立时将那种香辣可口的味儿调制了出来,蘸着蒸馍,或是调一碗干面,香得不行,尽管吃的人满面通红,头上冒汗,但是每个人都会放开了吃。这道菜上桌,多吃一两个热蒸馍不成问题,民谚所谓“三月的茵陈,四月的蒿,五月六月当柴烧”,点出了野菜的时令性。除了野小蒜、荠荠菜,初春的野韭菜也十分脆嫩爽口,野味十足,是人们尝春、调剂生活的上品,非当下的大棚菜可比。古人不仅以野菜果腹充饥,也在野菜的平淡中寻找真味,体会着人与自然的融合。诗人陆游《杂感》一诗中这样说:“晨烹山蔬美,午漱石泉洁。岂役七尺躯,事此肤寸舌。”在《食荠十韵》中说:“惟荠天所赐,青青被陵冈。珍美屏盐酪,耿介凌雪霜。”

今年春天回到老家,田地里除了忙忙碌碌的农民,昔日小孩子成群结队挖野菜的情形却看不到了。我带着孩子去挖野小蒜时,告诉孩子,这些其貌不扬的野小蒜,比大蒜大葱还好吃,爸爸当年就是就着这些野小蒜吃窝窝头、高粱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