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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黄,蟹儿肥

作者: 季宏林2023/04/25美文推荐

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一夜寒气,露水凝结成团。寒露,圆溜溜,亮晶晶的,像一粒粒散落玉盘的珍珠。与白露相比,寒露多了一份凛凛的肃杀之气,肃然中透着冷峻。

寒气一天天逼近,秋沿着不可逆转的方向,朝着季节的深处走去。随着气温一路走低,裸露的手臂有了切肤之寒,人们开始添加衣衫,从短袖变成长衫,又从长衫换成了外套。与春季不同的是,秋天要挨得了冻,添衣时还是欠着点儿好,以适应气温的变化,增强自身的御寒能力。

像众多的草木一样,老屋前的梧桐树老了,树皮皴裂了,叶子黄了,稀疏了。一阵阵秋风吹来,巴掌似的叶子落了一地,一双双结实的脚板从上面踩过去,不久便化作了尘埃。靠近梧桐树的地方,时常坐着一位大娘,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做着针线活,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温和的阳光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老人的脚边蹲着一只大花猫,它不时地探出前爪拨弄着簸箕里的线团。老人偶尔侧目,瞅瞅那只顽皮的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脸上的皱纹如湖水一样漾开。

晴朗的日子,蔚蓝的天空上白云悠悠。金黄色的田野上,有着几棵红枫,叶子殷红如血。黄昏时分,天空时常传来一阵咿呀的叫声,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出“人”字形,在头雁的带领下,飞越千山万水,回到曾经出发的地方。西风紧,黄花地,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秋色让人迷醉,只是那阵阵咿咿呀呀的叫声,听起来未免有些凄凉。

这时节,菊花开了,小路旁,沟坎边,土坡上,一蓬蓬,一簇簇,在秋风中摇曳,让田野变得生动、妩媚起来。金灿灿的野菊花,引得女孩们俯下身子,挖几株带回家,栽在花盆里,每日足不出户便可欣赏花色,吮吸花香。菊花耐寒,只要耐心呵护,一直能开到大雪纷飞的日子。

九月九,重阳节。选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约几个好友一起爬山,登高望远,天地开阔。远处是一片金黄色的稻浪,一条条玉带似的河流缠绕其间,田野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村庄,犹如棋盘上一枚枚散乱的棋子。山上有黑松、野菊花,还有各种叫不上名的杂树。初来乍到,大伙儿觉得啥都新鲜,眼睛看不过来,手脚也闲不下来,摘了松果子,放在鼻前嗅一嗅,有一缕淡淡的清香。掐一束菊花,举起来向同伴炫耀着。树上残留着几颗球状的板栗,毛茸茸的像个刺猬,让人无处下手,有人找来木棍一一敲下它们,用石头砸开板栗,里面露出黑色的籽粒,送一粒进嘴,嚼一嚼,甜滋滋的。

夜晚,清冷的月光静静地照着大地,田野里弥散着庄稼成熟的气息。偶有夜行人踏着月色,匆匆地赶路,有甩着膀子走的,也有挑着沉重的担子,他们的前方闪烁着一片灯火。脚步声惊扰了土蛤蟆,它们从眼前一闪而过,跃进了路边的稻田。野草打湿了裤角,冰凉的露水渗入鞋子。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夜行人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菊花黄,蟹儿肥。早晨起雾的时候,螃蟹急不可耐地爬上岸,田埂上,河滩边,窝棚里,到处都是。螃蟹“黄胀”了,横冲直撞,倒也便宜了行人。行人只顾赶路,冷不防撞见一只青色的螃蟹,蹲在那儿呼哧呼哧地吐着气泡。当它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时,便仓促地舞动着一对大钳子似的螯,摆出一副迎战的架势,八只尖利的爪子迅即支撑起笨拙的身子。这家伙虚张声势,伺机夺路而逃。最终还是晚了一步,行人快速出手,准确地按住螃蟹的蟹盖,螃蟹徒劳地挥舞着两只锋利的钳子。谅它的能耐再大,一对大螯怎么也摸不着自己的脊背。

九月的雌蟹,蟹黄满,蟹膏丰。若要享用这家伙,先得扎紧它的一对大螯,再用草茎捆住它的八只脚,刷净后扔进清水锅里。在加热的过程中,仍能听见锅里吱吱地响。大约个把钟头,揭开锅盖来,一只只青色的大螃蟹变成艳丽的鲜红,灶间袅绕着一阵阵浓烈的腥味。在青蒸的间隙,顺手调一碟佐料,掺入酱油、米醋和蒜泥。吃螃蟹时得循序渐进,不可乱了章法。首先要揭开蟹盖,露出诱人的蟹黄,剔除乳白色的蟹腮,再将螃蟹拦腰折断,然后卸下一对大螯和八只爪子。吃蟹黄、蟹膏时要蘸上调料,味道特别地鲜美,等回过头来吃其它菜肴时,顿觉索然无味。螃蟹也可以红烧,或仔细地剔出蟹黄、蟹膏,做成一大盘蟹糊,不论哪一种做法,都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天微寒,露凝结,在五彩缤纷的秋色里,品一席佳肴美味,饮一杯清洌的美酒,迷醉了无数个寻常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