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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很轻

作者: 朱寒霜2023/05/09生活随笔

今年的谷雨笔会因疫情延迟了,却在五月的乡村里得到了更多更深情的回眸,比如这次以"乡村振兴"为主题的太和采风之行。

太和是有标识的,比方说太和千张、太和米粑、太和豆丝……到太和去的次数不算少,但深入到原汁原味的村落,还是屈指可数。第一次到太和的胡进村、上洪村,乡土原色与红色元素的交织与锻造,仿佛是牵动了儿时记忆中村广播的大喇叭念想,在姹紫嫣红的小山村中飞翔着与时代共情共振的蝴蝶梦。

年轻的时候,乡村意味着贫穷与落后,一心想跳出农门。一路狂奔,背离而去,只为与那些穿着粗布棉鞋的日子划清界限,什么土屋土灶,什么猪马牛羊,嗯哼,越远越好,乃至隔离起来。如果一只脚踏进了城市,另一只脚马上就会踩高跷般地伸到云端去,一股脑儿地忘记故乡的人和事,洗白自己身上的泥土气、乡土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自己的乡音,不得有半点的迟疑。颇为流行的是,"美丽"一定要说成"美类","事业"一定要念成"事捏",最好是皱起鼻子弄点汉腔,洋气而又彰显贵气。这类的事屡见不鲜。我也曾经回到家里,故意穿着高跟鞋挑着粪桶跟在母亲身后,来回显摆。

岁月不居,长歌不歇,待到月亮长毛的时候,真的换了人间,乡村变了。

也许是胡进村的蓝莓味道落进了心田,一刹那间的时光流年,就是几十年的风雨兼程。这里的蓝莓园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杂草蔓生,可以与草莓的枝丫相共生,别有一番原野的粗放与肆意。不是园主懒得打理,而是不愿农药过多地干预生命的自生自长。诗人作家们一个个天真烂漫,竞相采摘、拍照、点赞,笑语声声,摇曳多姿。

这儿的蓝莓之美,不单在于它的多汁有味和蓝色妖姬般的妩媚之色,更在于它的经济效益,滋养了淳朴的乡民。村干部为了引进一个又一个果园,开拓了一片荒地,赢得了一片商机,整个村的经济收入年逾百万。尽管蓝莓的比例还不算最大,但每年的观光游览采购,分享了时光的同时,也带来了腰包里的一分底气。

一个村子,或者一个庭院,有没有树,是大不一样的。在我的眼里,树是一个村子的根脉,有灵性,有故事。经过几道山沟弯路,在一块巨石上看到了写着"上洪村"的醒目石刻。村路旁齐溜溜的一排大树,浓荫蔽天,清香四溢。很多的庭院门前都会有嘉木繁华、燕雀呢喃、鸡鸭觅食,妥妥的一个山乡人家。

还在来的路上,就听村干部讲彭德怀来过这儿,说得我一惊又一乍的,这么小的一方天地,怎会有如此英勇的鏖战震撼时空?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横刀立马的彭大将军去过井冈山,去过延安,去过大西北,那是何等惊天动地,大气磅礴,怎么可能有机遇来此地呢?直至来到一个农家小院子式样的地方——即由陈双安家的祖屋改建成的上洪村革命纪念馆,看完一间又一间陈列展览室里的图片,方知端底。原来是当年为了扩大红军苏区,彭德怀亲临此地,指导革命武装斗争。血雨腥风的日子,因叛徒出卖,不仅牺牲了作为本村人的彭总警卫员——陈双安的爷爷,还有陈明山和张青山两位先烈。

如此看来,还真得刮目相看这一方山水了。这儿的天地虽小,乾坤却大,折射出昨日青山埋忠骨的浩气长存,也连绵了今日烟波浩渺、方圆几百里的梁子湖,精神不灭,烜 赫于世。

不远处就是村部,一旁紧挨着的是大学生实习实训基地。记得路途中,有一些小游园的布景和村落中的壁画,原来大多出自来这儿实训的鄂州职业大学的学子之手,这些艺术作品让人赏心悦目。我们在这儿召开了采风座谈会,侃侃而谈之余,很期待的是能够笔下生花,把这儿的花开到梦里天涯去。

随着年纪渐长,我喜欢穿平底鞋,在家是布鞋,出行是旅游鞋,脚步越来越轻。在树静花荣的楼院里,邂逅了太和午餐中的名吃——太和千张,那一口的嫩滑柔融、清淡绵和,想是高汤吊起,慢火煨过,刚入肚,就把九曲回肠都酥软了。离开时,轻轻地一抬脚,就轻轻地越过了昨夜星辰,领略到了一个盛世之下的乡村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