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晒背

到户外去。这是星期六的下午，七人行，只有我是老师，他们青春年少，就像这春意盎然的春天，生机勃勃。

去乡野，什么目的，我觉得无关紧要。一位同学说，是寻找春天。我回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山坡上有一块巨石，学生说，像一艘扬帆起航的船。我们就爬上去，站着，四处张望，觉得是面对大海，春暖花开。少年在上面比着各种动作，高喊着高调的语句，真像在乘风破浪，然后转过头，背着太阳，让阳光在自己背上大面积地进行温柔攻势，让自己看到自己的影子。事实上是怕刺眼，背着太阳，在玩手机，吃零食。我默默地站着，向远山看去，企图在如黛的山色里打扰我想要的东西。四周是层层的梯田，有的已经溶田了，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有的还长着蔬菜，最多的是芥菜，高高扬起，末端有好多的黄点，是小小的花，一串串，一簇簇，在微风中，婀娜多姿。

我看到一位少年，小学生模样。坐在田埂上。挺胸抬头，看着对面的山坡。双脚一下一上，影子在梯壁上来回。左手按住草，右手扔泥块，时远时近。此刻，我想阳光是一根根的针刺，从后背开始，给他力量或者慰藉。我们互不理睬，相安无事。再细看，上町有几只羊正在低头吃草。

此刻，我想起几天前在城里记下的一幕。林荫道上，一个人，或者三五成群，带着自己的心事和让别人阅读的表情，不知道阳光时刻在追随。而骑车奔走的人，应该前面有目标，心中有日程表和路径图，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热日当空照，日夜兼程，就是日常。

回来的路上，顺道到一个同学家里去。在门口，他的祖父靠在椅子上，似乎想整个身体都陷进去，然后选准角度，让阳光尽量爬满身躯，让自己的影子尽量有青春的模样。我好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晒背，补钙。”真实的情形是他们几个上年纪的人，在喝茶，在家长里短。据学生的父亲说，他们刚商量要在祖厝开展老年人活动，和办一个图书角，给孩子们看书。看着他们淡然的样子，我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太阳在天上，为了我们的背部也绞尽了脑汁。

一切无需布局，一路而来，缓缓地展开画卷，因光线，在身前身后写了太多潦草的字符，温暖而又虚幻。回城，穿过车水马龙，回到家里，我一直在回味这个春日的遇见。我想，背部是一个名词，最宜负重。背，是一个动词，阳光也是。晒，本来就是动词，但可以修饰人生，人生没有诗的时候，就剩下故事了。

人生如梦，所要也不外乎这样一份温暖和安然，简单而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