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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之美

作者: 杨镇江2020/04/17写景散文

我们贵州高原上什么季节最美?

春天吧?春天的原野上,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各种鸟儿日渐悠扬婉转的鸣啼;随处可闻的春的讯息和随处可见的春天力的勃发。

春天固然很美,但还只是一个处子,虽已呈现出美的轮廓,却青涩得令人不敢窥觑驻目,还未呈现出十足的丰韵。

如果雨水充足,我认为我们贵州高原上最美的季节是初夏。

先是油菜花盛大的婚礼之后终于有了生儿育女的印证,大棵的植株已然垂垂成穗,一副足月待产的样子。不用超前夸张之类的想象联想,金黄而清香的菜油仿佛已经走出田野,走出油榨房,走进曾在青黄不接的日子里难以为继的农家餐桌。还有母亲们种在房前屋后的那些胡豆豌豆,鼓鼓囊囊的豆荚业已迫不及待地走进母亲们为它准备好的新产房——厨房。

最美的是小满季节。小满,顾名思义就是小有所满而又未成大满,预示着一年之中虽已迎来上半年的小小丰收,而大的丰收还在几个月后的金秋季节。

此时,已经收割了扎成了把的黄中带青、青中带黄的油菜籽已经在田野上堆成了垛,青青大葱鼓足了劲举起花朵一样的果实,抽了薹的大蒜硕大的蒜头已经借助农人的锄头从肥沃的土地上一头钻出来,沉甸甸的麦穗在初夏温暖十足的阳光中翻滚着金黄色的麦浪……小满季节的初夏其实就是一个丰韵十足的少妇,成熟而多情,几乎所有的山川都已经有了一定孕龄,或翠绿,或晶莹剔透,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这个时候最高兴的是尚处孩提却野性十足、敏捷如小猴的小人儿们。这些孩子若是没有跟着父母去了远方的城市,那么此时多情的田野定会令他们减轻或消除因为留守而产生的孤独、寂寞以及因思念父母而产生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放学回家的路上,孩子们定会被山路旁的田坎土坎上一颗颗藏在青青草间的白色精灵所吸引、所诱惑。那白色精灵是什么?那就是野生的白莓,那是天地孕育万物的时候顺带的一种美味无比的伴生物,那是初夏季节高原母亲竭诚奉献给孩子们的一道风味小吃。眼明心慧的孩子们都知道,白莓的花朵虽细小,却是一点点最耀眼的光。而有着白色小花朵的地方,定有他们所喜欢的美味,以他们快捷的攀爬功夫和灵巧的手指,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摘上一大把。然后边走边美美地享受那纯正的甜美,快走出山路时又摘上一大把带回家去给跟他们一起留守乡村的已经没有了牙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吃。

初夏奉献给孩子们的不止白莓,还有那些被高原祖祖辈辈人们取了一个个俗而耐听、俗而有吸引力的名字的一道道“自然风味小吃”,诸如“栽秧莓”“荞饭莓”“鸡屎莓”等,这个季节都是令孩子们一在山路旁见到就会两眼放光的“美味小吃”——管它名字好听不好听,吃起来香甜无比才是真理,才是王道。人工栽培的草莓也在这个季节熟透了,大片青翠的植株间点缀着耀眼的红色,满山遍野都是,迎风传来阵阵清香,虽也令人馋涎欲滴,但昂贵的卖价往往令孩子们望而却步,故而在孩子们眼中,这也仅仅只是一道风景线而已。

最能既让孩子们满足果腹的快感而又易于得到的是新洋芋。放学回来,放上书包,扛着一把锄头,带上一个撮箕,走进开满白色、黄色、紫色洋芋花或的洋芋地,照准洋芋的植株根部下锄,轻轻刨开或黑色或黄色的疏松的土壤,就能刨除嫩出水来的白花花新洋芋。刨满一撮箕后,抬到潺潺小溪边,就着撮箕用清冽的水搓洗,一会儿,洋芋嫩嫩的皮就被搓掉,露出无瑕的玉体来。搓洗好的新洋芋抬回家来,再用清水冲洗一遍,然后用刚刚榨回来的新菜油在铁锅里炒过,撒上盐焖。一直焖到洋芋变成金黄,就可以就着自制的辣椒面尽情食用了。这样的美味,孩子们定能吃得心满意足……

初夏的美丽还在于:尽管我们已经小有收获,尽管我们已经享受到了大自然的许多恩赐,但是我们还不能自满。金灿灿的秋天才是一年之中的最大高潮,金灿灿的秋天还在召唤着我们,我们尚需更加坚实和充满韧性的努力走完火热的夏季,才能迎来真正丰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