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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忆儿时

作者: 赵定顺2020/06/26优秀散文

石榴开花了。五月初的斜风细雨,染红了浓绿深处点点新红。朵朵花蕾如同一簇簇小小的火苗,点燃了浅夏的矜持。每每这时,飘着悠悠粽香的端午节就为时不远了。

记得儿时,每到端午节,除了母亲包的那一串串挂在厨房柱梁上的赤豆粽子外,就是父亲捉的黄鳝,带给我贫瘠童年最无法忘却的美味。

父亲将旧自行车车轱辘的钢丝扯下几根,耐心地将钢丝的一头磨尖,再弯成钩。每次看到父亲在院中磨钢丝,总能让幼年的我充满期待。父亲往往此时边磨边看着身边的我“嘿嘿”地笑。阳光洒满小院,晕染出一片芬芳美好。

诱饵也早已备好。在一个旧罐头瓶里,父亲装了满满一罐子蚯蚓,都是又大又粗的红蚯蚓。那时,每一条红蚯蚓应该都寄托了父亲最厚重的期望吧。

父亲总是一大早出门,随身带着一瓶水和充当午餐的烙饼,有时也会是几个馒头。头戴草帽,背着竹篓,手里提着捉黄鳝的用具的父亲,在我和哥哥满是期待和崇拜的眼神中,如同出征将士般英勇豪迈。每次傍晚回家,父亲都满载而归。

有一年暑假,我也想体验一下捉黄鳝,就缠着父亲带我一道去。村后山脚下的田渠是捉黄鳝的主战场之一。虽然父亲告诉我黄鳝洞口在水面上下不远处,洞口圆润光滑,有时洞口周围还会有巴掌大一片的细小水泡群,但对那时“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的我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眼尖心急,身手又敏捷的我,在田渠边的乱草丛中毫不费力就发现了一个洞。良好的开局昭示着胜利在望。兴奋的我将父亲准备好的已穿上蚯蚓的钢丝钩伸进洞中。

我知道钩子放进洞后要慢慢地上下推拉,缓缓地左右放送,尽力模拟活物的活动轨迹,将蚯蚓的气息在洞中最大化的释放,以引诱黄鳝上钩。若吃钩,应向里猛推一下,使钩全部进入嘴内,并转动一下角度,顺势拉出。我弯着腰,耐心地将钩子朝洞中缓缓地推进。过一会儿,钩子还不见有动静,但对胜利的渴望激发了我锲而不舍的连续作战精神。

我屏住呼吸,凑近洞口。右手执着地推送着,左手也早已在洞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最后的雷霆之击。烈日暴晒下的杂草透着一股干草的燥热气息,我的鼻尖上也沁出了几颗细小的汗珠。在钩子几乎整个都陷入洞中时,再也纠缠不过的“主人”终于反击了。 它出来了!但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熟悉的青褐色或者土黄色的黄鳝那滑溜溜的头!那是一幅童年时光里挥之不去的惊恐记忆——盛夏烈日下,周围蓬乱杂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夹杂着艳如地狱之火般红色的火赤链三角形蛇头!它那两粒诡异如魅影的蛇眼,泛着清冷的寒光,让我的头皮发麻,后脊梁骨一紧,冷汗瞬间流出。“妈呀!”一声,我丢下手里的钩子,一下就蹿出老远,连爬带拱地爬上田渠,人生中唯一一次捉黄鳝以彻底的失败告终,这一度让我对田边河岸处的洞口很是畏惧。

悠悠三十载,往事如风。童年的趣事经过岁月的沉淀,终于酿出如美酒般醇香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