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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飘飞的初冬时节

作者: 陈发昌2020/07/11优美散文

初冬时节,街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车轮、脚步过处,悉悉索索,哗哗啦啦;扫把过后又是一层落叶——扫路工不厌其烦,重复着似乎毫无效益的劳动。土灶年代,满街都是扫落叶的身影;泡桐树叶被老太太和孩子们装入竹篮、麻袋,运回各家灶下。没了土灶,落叶作垃圾处理,倒觉可惜。

在老家时,每逢这季节,地头活儿已结束,姑娘们天不亮就动身,带着麻袋、竹耙,扁担上绕着绳索、系着盛了干粮、水壶的布兜,去二十里外的龙山拾松枝松叶松果。莎莎的脚步声伴着说笑,一路飘荡,驱散了黎明前的沉寂。天色渐明,薄雾缭绕的龙山上,朝霞映天,五光十色,层层叠叠,光怪陆离。一片片葱翠,一块块金黄,更有橙色和浅红、深红点缀其间,似一幅饱蘸浓彩的斑斓画卷。带着说笑、歌声,姑娘们走进“画卷”,扁担一端捆着竹耙,另一端系上绳索束在腰间,徜徉在松林间。不出多远,耙子下就聚了厚厚一摞子枝叶松果。尽管三餐粗粮,满身补丁,风里雨里不停地劳作,可那一爿爿挂着汗水的红扑扑的脸上依然兜着喜悦、漾着无忧,身影过处满是清脆的笑声和甜润的歌儿。走累了,席地歇一会,喝口水、嚼口干粮,抹把汗水又穿行在松林间。繁重的田间劳作、繁杂的家务把她们锻炼得肌肉结实,体态饱满,一眼看出是个能苦能累、会持家的勤快女人。她们似乎感觉不到累,感觉到累也不会偷闲,农村女人几乎就没“清闲”过。或许,在为人之妻之母、承担家庭主妇前的天性使然。太阳偏西,才将一堆堆枝叶松果装进麻袋或打成捆,成群结队下山去。

鸡入笼时,村口炊烟袅袅,饭菜飘香,各家男人纷纷涌到去龙山的路上,迎接下山的女儿。

冬闲季节,为家里备足一冬柴火,多是未出嫁的姑娘。在家歇闲的新媳妇怕婆婆不高兴,想跟自己的姑子和村姑们一同进山,却被丈夫阻止。白天跟新娘一起劳作、一锅吃饭,晚上同床共寝,刚尝到夫妻生活滋味,丈夫怎么也不忍心让老婆离开自己视线!吃饭都怕碗响的婆婆,眼里再装不下闲人,也奈何不了儿子对新媳妇的那团炽烈爱火。

姑娘未出嫁前,一心巴着娘家。成为劳力后,自知在娘家时日不多,有一份热,恨不得发出十份光。她们无忧无虑,整天乐呵呵地忙着——她们心底无不充满着对未来的婆家和那个不知啥模样的未来的丈夫信心满满,期望无限。她们用不着去自由恋爱,也不好意思去尝试那新潮——持守千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许有它存在的道理。让她们放心的是,自己的生命是父母给的,终身大事由父母作主,天经地义,相信父母不会看走眼——父母不会将骨肉往火坑推。有工作或多读了几年书的女孩多无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目张胆地去自由恋爱,订了婚或即将成亲的甚至双双私奔,去寻找“自由”的幸福;成家后,往往没带来多久温馨和甜蜜,不欢而散的不在少数。自由恋爱时,也许各自看到的都是对方优点,甚至将对方缺点也看作优点,双双沉湎于爱河,不能自拔。婚姻由父母作主,儿女不再劳神,父母更为费心:逢人就问,追根寻底,不仅在意对方长相、身体,更悉心打探其品行,连人家上三代也斟酌一番;小两口闹了纷争,双方父母和媒人站到跟前,一番调和,矛盾自然化解——几家人聚一起,杯盏叮当,热热闹闹。双方父母常走动,加之媒人受命于“危难”,亲家间越走越亲,两口子愈加恩爱。自由恋爱的两口子若闹纷争,反落下话柄——谁让他俩没长眼睛去“自由”了?父母是过来人,走的路多、吃的盐多,为孩子把握终身,慎之又慎。而违拗父母之愿去“自由恋爱”,若能“自由”到点子上,能相依相守,恩爱一生,倒是父母烧香作揖所祈盼的。

“自由恋爱”无可厚非,更是挑战传统的一大进步,父母想管管不了;明智的父母不会横加干预,放手让其去“自由”——有福你享,有罪你受。而那“自由”里,或许潜藏着“仓促”埋下的隐患;轰轰烈烈的“恋情”下,或许掩盖着一叶障目的不确定性。当然,父母作主儿女婚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乡间饲养高手,稍不留神,也会捉回一头带病的猪崽。

时代文明进步了,不再有父母包办婚姻。婚姻自由了,离婚率却高了,两口子闹了矛盾,少了媒人调和、撮合,甚至双方父母不知情,独立生活的小夫妻一气之下就拆散了家庭。“包办”也好,“自由”也罢,总有不尽如意之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代,却给人一番意味深长的绵绵回味。

落叶飘飞的初冬时节,情不自禁就想到当年上山耙松枝的老家姑娘们,还有在劳累中,展现出的灵鹊般的快乐样儿——终身大事由父母操心、掌眼,自个儿能不轻松坦然,暗自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