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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水的向往

作者: 林仑2020/07/31优美散文

没有雪飞的冬天,注定这个季节是苍白的,正如人,没经过风雨的历练,人生是一派单调茫然的一样。

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从天际头灰苍苍的气象里,到人的目力可以达到的白茫茫一片中,雪将自己的归途拓展到了宽阔又深邃的层面。人也一样,由出生前的洪荒,渐入到落草凡尘,品咂蒙昧中的滋味,直至睁开了双眼,看俗事的繁荣和嘈杂,心开始悸动……

那一朵朵纷飞的雪花,在人的头顶盲目地随风乱舞,很像人入世初期的疯狂,盲从的样子,焦虑不安,无法明白高空之上的故事是一曲多麽令心魂跪拜的净地。

冉冉冬日,树叶早已行走他乡,而根的方向正朝着叶子相反的地方延伸。树挺起的岁月是疼痛的,在季节的催促下,做着迎来送往的事情。风是树成长的见证者,树的悲喜哀愁,全在风的记忆里冬眠。当雪花纷至沓来时,一树的枝枝杈杈又迎来了一年一度孤寂纷乱的时节。

雪片不管自己是扑飞到人家瓦屋上,还是光秃秃的田野里,抑或是干枯的草丛中,间或是高挺的树干上,一转身,结为冰,就是一生;一扭脸,化成水,就是一世。

人何尝不是这样,在奔跑呐喊的路途,不清醒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明白的人;在最容易犯错的年龄中,老是干着自觉得最正确的事情。人其实需要懵懂,太清楚了就远离了尘情。

煌煌人世,俗间的冷暖之水,浑浊着,但却富有魅惑力;虔诚着,还令人荡气回肠;粗细之间,总使人柔肠百结。亦步亦趋的过程里,每一处,每一落脚的地儿,都充满了时间的清秀和端庄。

雪花飘飘,每一枚的花纹里都织锦着光阴的细腻,每一条纹络间,都有洗礼的印痕。人的躯体中,一根骨骼,一片肌肤,一丝头发,无处不是岁月铭刻下的历史记忆。

雪时而优雅安静,时而烦躁不安,摇摆不定的情绪时常决定了飞向何方的归处。不是雪不想清静,实在是风的不确定从而确定了雪的宿命。

人的混沌在于人的欲念太重,命运的嚎叫有时如狼,有时像羊。出生的时间总是背着阳光的,而一旦踏上雪花纷飞的路途,不是凄迷,就是恐慌。

雪花飘拂,飞落了郁金香一样的年华;人在漂泊,走丢了向阳花似的青春。时光在身前身后,把忏悔当做遥远的企念,留在红尘的尽头,留在人生的高空。

雪光恰似月光,映亮了夜的未来,映亮了人倾其一生的追寻。

一枚雪盛满了光,像一盏灯温暖了村庄,给一座城以诗意的姿势。无论雪落在何处,要么滋润一方土,要么安抚一颗心。

风的笑容在雪片上绽放,人的修行从苦难间飘逸而出。季节的梦里珍藏着轮回的风霜雨雪,人的成长中总蓬勃起对来了与去时的追怀。

村庄的旺盛和衰败,是跟着一茬茬人的替换而升而落的;一幢幢的身影来了,踏着日红月白的每一天轮转,渐渐地消失在后来者的脚步中,一拨接一拨地绵延着,成为村庄不绝的风景,而每一个个体人,在这里就如同冬季里一片飘飞而过的雪花。

生命从不喊疼,前赴而后继。雪朵不问自己是谁,生为季节的匆匆过客,无论身落何处,都是一滴水的命归。

雪来了,有时细如小粉粒,有时大得像棉絮;安静时如处子,静幽幽地在空中划出一道袅娜的弧线,飞到地上,地上一派生机,落到树枝梢,树挺起了洁白的希望。不管是在乡间村野,还是繁华的城池,雪的使命一直是不变的。

人的奔腾跳跃,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方。数着星月升降的日子,数完了生命的无常,数尽了命运的坎坎坷坷,回头望,一派萧瑟,满目的空灵。

雪的样子很可爱,一瓣瓣的花香,熏醉了冬天的火炉。人在温暖的炉火前,热了前心,凉了后背。

雪明白自身的担承,既然扭身成为雪,就灿然一片。待明天,化为水,就滋润一棵苗。

跃身一跳,在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间段里,来到凡尘之前,许下一生一世的约定,那怕天涯,那怕海角,只为当初一瞬间的河山。

从水到雪,由雪到水,几道涅槃,几条轮回的路,布满荆棘,血痕累累,也要让向往的花芬芳。

跟着雪的芳香,引领着心的馥郁,人在岁月的天际间,走向春的萌动里,走进虔诚的膜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