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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作者: 凯宾2020/08/20现代散文

那年,刚过完70岁生日的刘老伯,突然宣布他要结婚啦。三个女儿面面相觑,一时怔住:母亲作古多年,三姐妹待父亲也算尽心,可从来没听他提过这个念头呀。

新人是何许人?最为敏感的是老父的这套房产不就节外生枝了吗?三姐妹的心头打起小鼓,而此时的刘老伯见三个女儿不表态,也颇为忐忑,他既想自己的晚年有一个伴侣,但更念及与女儿们的亲情啊。

数日对峙,刘老伯终于还是打电话邀女儿们来家见见他的新老伴王姨,显然是要开诚布公了。三姐妹即刻碰头达成联盟,不赞成老父再婚,她们不能让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外人瓜分自家的财产。来到老父家,她们见到了这位王姨,她六十出头的年纪,看着面善,像个厚道人,然今儿可不是来认可这位 “新妈”的,她们只是冷眼相观。刘老伯发话了,说他和王姨都是丧偶多年,在一起也就想做个伴说说话,他们商议过了,不结婚,只是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可让双方的子女安心。原本要结婚,突然又说同居,老父的一番话,好似一阵乱拳,将她们准备的理由顷刻间土崩瓦解,是无奈之举还是缓兵之计?尽管心存狐疑,但三姐妹是情理中人,两位老人这样的决定无可非议。

在以后的日子里,三个女儿明显感觉到父亲家里有了鲜活空气,王姨是一个挺有气场的人,她烧一手好菜,常常招呼三姐妹带着孩子回家聚聚,暑期寒假,她主动提出帮她们照看放假的孩子。渐渐的,王姨在她们的心目中有了母亲的感觉,但父亲会不会因此提出给王姨一个名分?王姨是否有意“笼络”?倘若她们一点头,那以后就是真金白银的事情,想到这些,她们与王姨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心距。

有一年的夏天,刘老伯生了一场大病,虽然保了性命,但从此生活无法自理。这段时期,幸亏有王姨悉心照料,三姐妹得以正常工作,有时王姨还叫她儿子来帮忙,说是照料父亲女儿家有很多不便,虽说她们常来,也只是搭手的份。就这样,刘老伯在床上躺了二年之久,在过完了80岁生日这一年,终于撒手人寰。

刘老伯“三七”祭奠完毕,王姨把刘家三个女儿叫到身边,将刘老伯的遗物交代清楚,然后将钥匙交到大女儿手中。她神情黯然道:一会儿儿子来接我了,我该回去了。什么,就这样走了?三姐妹呆住了,十年来,她们对王姨设防的那道心墙訇然坍塌。大女儿拿着钥匙鼻窦发酸,两个妹妹已是泪眼婆娑:王姨,你咋不提点要求呢?我们可是商议过的,要给你经济补偿的呀。王姨说:我和你们的父亲已像亲人一般,还谈什么补偿,再说,老刘待我多好,多年来,生活开支都不让我分担,我的住房出租,所得租金,部分帮着小儿子还房贷,多余的也算是我的积蓄,刘家可没亏待我呀。她说得实在又让她们踏实,至于自己对刘家的付出,却只字未提。

有趣的是,现在的刘家三姐妹却管王姨称妈了,有一次老人不慎摔了一跤,右腿骨折,住院期间,三个女儿轮流照料,说照顾母亲还是女儿方便喽。病友们羡煞:阿姨,你真是好福气,儿女个个都孝顺。王姨听了,只是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