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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草蜢蚂蚱

作者: 非白2021/01/02现代散文

周末约一个好友,一道出来闲逛,走进老街破旧的古董市场,好听点说是古董市场,其实也就一些破旧玩意夹杂外行人都可以一眼看出的赝品合集。可走走停停之间,也淘得一件古物,价钱不贵抱着却甚是喜欢。朋友不解,问是何物,答曰蛐蛐盒,古代达官贵人和皇族子弟用来斗蛐蛐的器物。

且不论蛐蛐盒的真伪,光是这个器物之上承载的记忆就此生不换。古代一边缺乏玩意又一边玩意儿泛滥,不论是穷乡僻壤还是长安画舫都有这个物事的影子,《聊斋志异》当中现在都还能寻找到关于促织故事的只言片语。

穷困人家用一个竹节削平也是孩子的蛐蛐盒,稍微富足的商贾官家便会购买一些窑子烧制有印记的蛐蛐盒,至于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玩耍的自然是美玉精制的蛐蛐盒,虽是同样的功能,可也把人分为了三六九等。央视一度播放马未都先生主持的《鉴宝》栏目,就偶然的出现一些流传后世的蛐蛐盒古董,上面还有着一些文人轶事。可我看中这个蛐蛐盒,说不为收藏是假,可更多的却是这个器物触动了内心关于故乡关于蛐蛐蟋蟀草蜢蚂蚱的深刻记忆。

故乡是一道横亘在两山之间的坝子,中间平平的铺就了块块盆地一样的土地,人家就住在两边山下,祖祖辈辈耕耘着祖先流传下来的土地和技艺。而孩童们玩耍的,自然也会是自父亲那一辈玩过的把戏——斗蛐蛐。运气好的时候,便会遇见一些老辈人玩耍得光滑铮亮的蛐蛐盒在儿孙手中面世,这时候便即想方设法的也要将其弄过来,在蛐蛐盒里以蛐蛐论输赢。以这样的方式,对于童年时期的我,赢得不少这样的器物,可惜也在岁月之河的变迁中几易其主流转了出去,可这收藏的癖好却是食古不化完整地留了下来,看见好的蛐蛐盒,还是忍不住内心的躁意和冲动。

赢了固然是好,可要是输了,遭殃倒霉的却是熟地中的蛐蛐蟋蟀草蜢蚂蚱,一旦输罢,紧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到熟地中翻开石头枯草寻找一位“常胜将军”,好如同促织当中的那位孩子免去徭役之苦,甚至因之而发家致富,将输掉的蛐蛐盒一并赢过来。好胜心莫过于此,斗的对象便不仅仅限制于蛐蛐,若非鸡犬调教不易,不然可能也会盛行一股斗鸡斗狗的风气。挑选蛐蛐蟋蟀草蜢蚂蚱只看粗壮与否,强壮的就一把手揪过来放在盒中备用,只可惜弱的好多都被挤死压死,罪过不小着实不该。可奇怪的是年年斗年年捉,可乡村中的蛐蛐蟋蟀草蜢蚂蚱之类的昆虫丝毫不见减少。

战胜之后带来荣誉和好处的蛐蛐蟋蟀草蜢蚂蚱,自然巴不得手心肉一般的疼爱,夜晚都会放在枕头边上呵护备至,而每到月华满天之际,蛐蛐草蜢便会在蛐蛐盒中吟唱。若非听不懂,不然写就下来肯定也是绝世的诗歌数行。而就这美妙的歌声,又成为无数个夜晚随梦入眠的催眠曲,做过好多次手拥常胜将军大杀四方的好梦。

除了蛐蛐可以捉来当兵打仗相斗以外,故乡的草蜢蚂蚱还有一件趣事至今回味起来仍然异常有趣,那便是二叔吃草蜢蚂蚱的奇迹。二叔和父亲原本同一天出生,可就因为晚了几分钟,便不再是伯伯而是二叔,二叔打小对孩子便格外的喜欢,每次看见我们都忍不住捉住嬉戏打闹一番。而最难忘的莫过于二叔烧吃草蜢蚂蚱的记忆,那时候最开始还不敢动这些烧得黄焦焦齐刷刷的物体,可看着二叔吃得格外的香,也就忍不住来上一口,果不其然,甘香延绵不尽,禁不住人还想再来几只。

这一尝试便停不住贪吃的嘴来,后来乡村的很多存在都成为了果腹之物,无论是竹笋上面尖头滑顶的“笋子虫”,还是庄稼下面豆子滕曼上成串成串掉着的“枇杷虫”,这是种一旦触碰到尾部便会释放臭水可一旦用水浸泡过后油炸开来便金黄可口的昆虫,甚至老旧桃木当中长出的白胖胖软绵绵的木虫,都在劫难逃。可它们的牺牲并未白费,把乡村的儿童一代接一代饲养得白白胖胖,平安健康。

离乡奔波漂泊多年,可离故乡和故乡的蛐蛐蟋蟀们却是越来越远,加之归期飘渺,每每深夜难眠之际,都异常渴望听听蛐蛐蟋蟀可以在枕边长奏一曲安眠笙歌,可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上再也不见,更恍谈有缘有幸听见那些日夜思念的催眠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