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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 是捂在心口的暖

作者: 魏惠玲2021/02/28经典散文

乡愁里的村庄,是一杯醇香浓郁的老酒,我时常端起它,在岁月中摇曳,在记忆中芬芳,在舌尖上浓成深深的眷恋。

乡愁里的人们,淳朴、厚道、亲切,如豫东平原大地上生长的小麦和棉花,让人心里舒服、踏实。

乡愁里慈祥的老人,有的已在坟里,有的靠着墙根,冬日里撵着太阳取暖,用假牙咀嚼粘稠;乡愁里朝思暮想的小伙伴,已嫁他乡,成为谁的什么氏,有人是否已经鬓染雪了;乡愁里又一茬的孩子,韭菜似的郁郁葱葱疯长,风筝一样在村庄里跑,问我客从何处来?

我的村庄,我热热的把你呼唤,我是这片土地的女儿,如今护着父亲叶落归根的灵魂,回来了。

回老家的第一天,弟弟拿中华烟招待父老乡亲们,堂哥也打开烟帮忙发散着,父亲的葬礼还请村里人多帮忙之意。

人群中,有个叫臭虫的人,闻都没闻一下,接住就说,这是假中华,脸上一副不相信的笑,像被岁月狠狠抓伤的脸纹里,藏着一丝心机,阳光照不进来的。堂哥耸了耸肩,一脸的哭笑不得,就没有解释。

接下来的他,就站在大门口,睁一双浑浊的眼睛,一丝不苟的往院子里瞄,往屋子里看,仿佛要看见父亲活过来,走到他面前,再让他叫一声地主崽子一样。

听说他中午饭都没吃,看见前来吊唁父亲的人来人往,车来车往。还有因买不住机票,从千里之外连夜开车回来的几个堂哥堂姐堂弟,表姐表哥表弟们。再从旁边的人嘴里打探,门口停的车贴着宝马标志。然后长时间站在门口花圈旁,盯着楹联上的落款,仔细研究,有着农民式精明的他,马上变脸似的,把知错就改的成语阐述的淋漓尽致,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一张半截黑碳似的面孔,像是刚被烧红的熨斗烫伤一样,立刻堆满了笑,嘴里说,看看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脚也不落后的进了院子,亲切的拉着母亲的手,像没出五服的亲戚,问候和叮嘱母亲的话说了一院子,我想,他一定是口渴的厉害吧,一仰脖子,一大杯水见底了。

又悄悄把堂哥拉到一边说,中华烟是好烟是真烟,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再给一根吧。

是呀,爷爷往上数几代都是知识分子,中医世家,家有几亩薄田和两个宅院,被划为地主成分,性格孤僻又不懂人情事故的爷爷,只有一根挺直的肋骨。传了几辈人的古药书、药箱、一套长长短短的银针,都被收缴。父亲就戴着地主崽子的大帽子,压的喘不过气来,什么好事,都与父亲无关,只有老老实实干活的份。好在父亲一身的手艺,农闲时,编筐编篮编席子卖,帮人做木工,盖房子做土建等样样精通,用他的手艺也帮衬着乡亲们,也是村里的能人。

谁会想到,一个地主成分家庭出生的孩子、我的老父亲,会在城市立足,并且子孙满堂,家和万事。他使劲挠头,抓的十个指甲盖里都是黑糊糊的,抓的头皮发麻,抓的头皮屑掉了一地,也是想不明白吧。索性就不想了,就帮忙这家人吧。

待父亲入土为安后,收拾庭院时,郑州出生的孩子们,已经习惯拿起商品先看日期的习惯,发现一瓶过期的绿茶,就跑过来向我汇报,我问及此事,弟弟说,在打墓时,执事安排送两件绿茶的,我顿时明白,执事家里开着一个小超市的,过期的东西是需要趁着这种事,才好大量销售的。

因为他了解和他同样的乡亲,有的不识字,有的识字不多,大多数是没有看生产日期的习惯。因为他还知道,即便有人看到,也是像谁占了谁家的地边一样,吵几句,骂几句,气还没消,几家的孩子们就又到一起玩耍了。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看似一场官司的大风波,就这样在村庄里被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我的父老乡亲之间,时而挑起事端,时而发生冲突,又不断原谅和宽容,是在梦乡里能触摸到他们的喜怒哀乐,一群可爱的人们。

乡愁里,尽管也有种种摩擦和伤害,可却是恨不起来的。

乡愁里,是抚摸时间缝补的伤痕时,揣着体温的回忆。

乡愁里,是我双膝跪地痛哭一场,唤不醒的父亲的无奈;是我对着父亲的坟冢,像从前一样说着村庄的人和事时,那捂在心口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