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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暖寒冬

作者: 杨丽琴2021/03/28经典散文

记忆里的冬天刺骨的冷,但香香甜甜的红薯却温暖着整个寒冬。

我的家乡,红薯是主粮又是杂粮,可作主食也可作菜。那时,村里每家每户都种红薯。入冬以后,母亲一垄一垄挖回家。储存红薯,要相当小心的。在厢屋的角落挖一个小窖,挑选一些不大不小、模样周正、无疤无结的红薯,很小心地放进去,再盖上一捆干稻草,留作来年育种苗。再挖一个大窖,剔去有伤的,全部窖藏起来。

每天早晚煮稀饭,母亲拣几个大红薯放竹篮里,去村头的水塘清洗,再用刀切成小块,放水米里一起煮,红薯稀饭,香甜软面,稀饭也如加了糖,甜津津的;中午做干饭,母亲洗半篮小红薯,饭锅里支一个锅叉,摆上小红薯,饭好红薯熟,干蒸红薯软香绵甜。

记得中午放学到家,闻到红薯的甜香,不觉咽了咽口水,肚子里也好似几天没吃饭,“咕噜咕噜”翻腾起来,我和弟弟伸出冰凉的手,抓起红薯就往嘴里送。母亲总是提醒我们:红薯烫,慢慢吃,别烫坏了胃。待红薯稍冷一些,我一点一点撕去外面的皮,鼓起嘴巴使劲吹两口,再咬一大口。绵甜的红薯滑过喉头,进入肚子里。一个红薯入肚,胃热乎了,整个人也热乎了。若用辣椒炒红薯丝,或者大蒜炒红薯丝,也是做一盘可口下饭的菜。

最喜欢吃母亲做的红薯饼和红薯片。做红薯饼有些麻烦,但母亲做得津津有味。她将红薯洗净,削皮,倒锅里煮熟。去皮后捣烂,加入白糖和糯米粉,一起揉成面团,再搓成一个一个小圆团,压扁。菜油倒锅里,烧热,下入红薯饼,炸至金黄,即可捞出食用。红薯片相对简单,红薯削皮,切成片,放清水里冲洗一下,去除淀粉。放进篮子里沥干水份。再一片一片下热油锅里,小火炸至曲卷金黄。家里有一个零食筒,母亲每次都要炸一整筒。酥酥脆脆的红薯片,好吃好玩,更甜润了我们的心。

赶上父亲闲时,烧午饭时,父亲选三四个红薯,用火钳夹进锅灶里,继续烧火。

吃过中饭,父亲扒开草灰,掏出红薯。吹了吹外面的黑灰,剥去黑皮,里面黄乎乎热腾腾的薯肉跳入眼前,缕缕热气夹着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弟弟迫不急待吧嗒一下嘴,父亲随手递给弟弟,嘱咐一声,慢慢吃,又剥一个给我。烤红薯软面绵甜,令人回味悠长。如此美味,父亲总是等我们吃足了,才会自己吃。

上小学时,我已经学会了烧火煮饭。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在锅灶里烤红薯,可总是没有父亲弄得好。不是半生半熟,就是烧成了一堆黑炭,但我们依旧吃得香甜。有时,吃得手、嘴、身都是黑,像非洲难民一般。我和弟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指出对方,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震动着整个屋子,赶走了冬日的寒冷。

后来,父亲手把手地教我,要根据火候大小时间。其实,做什么事没有个讲究呢?!

红薯也可以生吃,用清水洗净了,直接啃着吃,或者,切成薄薄的片,用手拈着吃,翘起的手指如戏里花旦的兰花指,口感也是独有的,甜、脆、嫩,堪比今天的水果。

天气晴朗时,母亲拿出家里的镰刀,绑在长板凳头上,刀口和板凳间留一条缝隙,这是做红薯片了。母亲洗一筐红薯,放板凳边,自己坐在板凳另一边,侧着身体,手拿一个红薯,贴到镰刀口上,手往前一推,一块红薯片顺缝隙而下。做好的红薯片挑到村前的大塘埂铺晒,晒干后,收入柜子里。煮稀饭时,放一把红薯干,又是不一样的口感。

每年,我家还要做红薯粉。父亲和母亲合作着做。父亲洗刷磨子,母亲淘洗红薯,剁碎。父亲推磨,磨杆一推一拉,母亲往磨心添薯渣和水。磨盘“吱吱咯咯”,痛苦地旋转,旋转,薯浆和着水顺着磨盘流进大木盆里。淡淡的清香在屋子里弥漫,空气里浸着甜甜的温馨。

薯浆磨好。父亲在梁下悬挂纱布兜;母亲往纱布兜里舀薯浆。薯浆从纱布眼里过滤,滴进盆子里,沉淀,待粉与水分离,小心地别去水,晒干,即成红薯芡粉。如果在薯粉汁里加入适量水,搅和成糊状,舀进盆里,放水里熬划成条状,即成了红薯粉丝。芡粉、红薯粉丝,可做菜,可煮食。纯正的口感让我们身子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如今,大米白面和各种美味佳肴成了餐桌上的主角。走在城市的街头,偶尔,能碰见烤红薯的身影,那熟悉的甜香一如往常,诱惑着我的味蕾。每每,总有一种别样的安暖在心头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