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贵客网 > 散文 > 优美散文 > 正文

岁月底片上,那一抹淡淡的乡愁

作者: 太阳雨2021/04/26优美散文

头一回在外面过元宵。文县铁楼藏族乡的元宵节,让人开心无比,同时也勾起了我心头淡淡的乡愁。

正月十五是陇南文县白马人民俗文化旅游节,我们受邀前往。除了上午在文县剧院观看的大型歌舞剧《白马印记》外,其他活动都安排在离县城35公里以外的铁楼藏族乡草河坝村。当陇南的其他几个县区处于初春乍暖还寒时,文县这个全市海拔最低的地方已是春风和煦,桃红柳绿了。清澈的白水江两岸,一片片油菜花正在如火如荼的绽放着,我们心里顿时温暖、愉悦起来。

在铁楼藏族乡,我们听到这样一句话:“白马人会走路就会跳舞,会说话就会唱歌。”我们与成千上万的游客一起领略了白马人原生态的民俗文化表演,欣赏了多姿多彩的民族歌舞和服饰,品尝了色香味俱佳的“十大碗”和醇香的青稞美酒。如果说早上的舞台剧艺术地再现了白马人民俗文化的精髓,那么在铁楼藏族乡草河坝村,全方位、多角度,古朴、原始的民俗表演和情景再现,则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池哥昼”,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游客的眼球。那身着红色袈裟的山神,那脸上涂抹成黑色的“猴儿”,那戴着各色面具的“池哥”“池姆”,挥动手里的牛尾刷和木刀,在遒劲、粗犷的节奏中跳来跳去,挨家挨户驱赶晦气、祈求平安。而傍晚,那从各个山头汇聚在一起的火把,又构成了村头大院里欢快无比的篝火联欢。人们手拉手跳起“火圈舞”,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稚气未消的孩童,人人争先恐后,阵势宏大。

其实,我的老家在每年的元宵节晚上,也有“绕火把”的习俗。吃完晚饭后,每家每户在自家火盆里点燃早就捆扎好的火把,年轻人或小孩举着火把往村头的大场上跑。从家里带出火种,是图个吉利,意为年前腊月二十三请灶神来家过年,过完年正月十五,又把灶神从家里送出去。小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绕火把”,因为几个村子的火把汇集在一起,场面很是壮观。我和小伙伴们早早吃过晚饭,等待着邻村的火把透出山巅。终于,看到火把从山头透了出来,转眼间水泉湾的火把也透了出来,庙神梁的火把也透了出来,河滩沟的火把也透了出来……飞一般蹿回各自的家,不一会儿,村头小巷纷纷曳出一条火龙。这时候,每个村都有长长的火把队伍,慢慢向各自的村头汇集。“绕火把”,关键在于“绕”,大家把火把舞起来,舞出各种动作和图案,火把遇风,燃得更欢。孩子们跳着唱着,不过没有成型的曲调,都是唱的当时电影里学来的插曲,双手挥舞长长的火把,奔跑成一条条生龙活虎的队伍,是那时我们在元宵节最开心的事。它和穿新衣、放鞭炮、拿压岁钱一起成为我们春节记忆中最重要的四件事。

在草河坝村,我们还看到了“二牛抬杠”的耕作场面,那是人和他们的忠实伙伴联合上演的一幅生动图景。两头牛默默地驾着犁辕,农人一手扶犁,一手扬鞭,嘴里或哼唱一首山谣,或呵斥着牛,手里的鞭子一直在虚晃着,从来不落到牛背上。犁过的那道松软的田垄里,女主人把一粒粒种子播下去,又被下一垄翻起的土埋住。还看到了男女相对打场的场面,女的舞动连枷,“啪”地落在平摊在大场的麦穗上,打一下退一步。男的鼓足劲,抡起连枷“啪”地接应上去。一个回合下来,麦草翻飞,柔软干净,颗粒都汇集在底层。这种给麦子脱粒的劳动场面,由于机械的普及,已经很少见到了。

在村头小河边,我们看到久违的水磨坊。小青瓦盖的屋顶,木板装修的四壁,有门有窗。粗大的柱木直矗在水下,貌似一座二层楼,其实一层只容纳了一盘平面转动的圆圆的磨轮和磨坊里竖下来的一根粗粗的磨轴。从木槽里聚流下来的水,打在磨轮上,成了磨坊的动力。磨坊里被架起的磨盘飞快地转动起来,磨斗里的玉米徐徐灌入磨眼,那光洁的磨板上,就落下一圈细细的玉米面粉。进入磨坊,一股玉米面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看到水磨房,我感慨万千。小时候的我经常在磨坊玩耍,给磨面的奶奶做伴。七岁那年的夏天,我失足掉入磨坊的水槽,被水冲到飞转的磨轮上。接着被甩下来,恍惚中想爬起来,又被磨轮的木档头打翻。一起玩耍的伙伴吓坏了,赶紧叫出磨坊的大人把水闸住,才把满头是血已经昏迷的我拽了出来。那天父母不在,奶奶边哭边叫来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我清洗包扎伤口……

牵起的记忆已很久远了。故乡的水磨坊早已不复存在,“绕火把”也远没有小时候的热闹和隆重,去年被申报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喜欢回忆过去不只意味着衰老,还有淡淡的乡愁和隐隐的忧患。

留住乡愁,铁楼的白马人做得不错。短短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而这里的一切已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也让我多了一份思考:人总会老的,而那些影响了一代人、成就了一代人以及承载他们喜怒哀乐的物或事还能在这个浮躁的人世间存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