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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场

作者: 胡屹2021/08/08优秀散文

儿时最高兴的事,就是跟着大人去赶场。

我老家住在州河边渠县一个叫龙眼窝的地方,靠得最近的有两个场镇,一个是木头场,一个叫三汇场。

从我家到木头场有五华里地,距三汇场要远一些,有三十华里地,上世纪六十年代赶场日子,也就是每个场镇的当场天,是每隔三天赶一场。木头场当场天为每月的1号、4号、7号,然后依次类推,三汇场是每月的3号、6号、9号,也是依次类推。

那年月乡亲们的生活是必须依赖这两个场的。这天当三汇场,天还没有亮,母亲就起床做早饭,说是去场交公粮。那时候的公粮就是每年水稻小麦收割、脱粒晒干后,按国家当时规定的计划,每个生产队都要上交公粮。母亲是半劳动力要背50斤,全劳动力男社员至少是100斤,从老家龙眼窝到三汇场的路,要走三个多小时,当时坐的木船是人力划桨,速度较慢。

三汇场是一个具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古老场镇,北有巴河,东临州河,是个水码头,素有“小重庆”的称号,每逢当场天,三汇场非常热闹,人头攒动,车来船往,商贾林立,产品丰富,特色小吃布满大街小巷:海带小面、心肺汤圆、油炸糕、油果子、沙湾羊肉、凉粉锅魁、水八块、碗儿糕……简直是闻香醉人馋。

三汇场的茶馆更是数不胜数,以盖碗茶闻名遐迩,喝茶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当然也少不了年轻人,这些人一杯茶一直要喝到下午散场才离开,然后去小食店吃上一碗小面,再来二两老白干,买些家庭零碎用品,方才悠然回家。

我们的客船上大都是本生产队交公粮的乡亲,他们一直在摆龙门阵,说东道西,内容大都是家长里短,我生就爱听他们说话,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地戏耍河水,一心盼着早点到达。我跟着交粮队伍,站在粮站门口等待收购员收公粮。收购员一副马脸,非常沉重,好像我们欠他的一样。验收粮食也十分苛刻,什么没有晒干,有粃壳等等……母亲是当地村支书,常去三汇场开会,当然粮站站长与母亲相熟,母亲去找了站长,把所交的公粮用风车又过了一遍,最后还是交差了。我的心早就飞到那车水马龙的三汇场了,送粮的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当太阳落山时,我早已饥肠辘辘了,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簇拥在人群中,好像没有心思去看热闹,只盯着那些香喷喷的小食店。母亲见我闷起不说话,知道我八成是饿了,于是带我挤进一家面馆,吃上一碗海带小面和油果子。当地人最爱吃的是小面加油果子,殷实的可来一格羊肉,再喝二两烧老二,那是顶奢侈了。

夕阳西下,整个三汇场沉浸在金色的辉煌之中,巴河、州河交汇泛起点点金浪,微风拂面,饭饱精神爽,我蹦蹦跳跳,与碰上的几位送粮乡亲说笑着一路坐船回家。母亲是个非常孝顺的媳妇,还给婆婆买了几个油果子带回。当地人习惯用粽叶穿油果子方便携带,我提着油果子,回望那熟悉而热闹的三汇场,返程的客船,映着满街的油炸糕、油果子、锅魁夹凉粉、心肺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