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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屋梁下的腊肉

作者: 罗朗2023/05/02现代散文

为了提防家里的猫,母亲用绳子将腊肉高高地挂在屋梁下。我的个子还小,要昂起头看,看一回,咽一回口水,那只老花猫趴在墙根下,觊觎已久,也只能干叫一声"喵",我在它屁股上踢了一脚,说:"看什么?我现在都吃不到呢……"

那年月馋肉,一年到头没尝过几次肉,到了腊月中旬,好不容易看见母亲割回了几块长条的五花腩,欢喜得又蹦又跳,可是,吃晚餐时,我在瓢锅里寻不见一片肉,母亲说,那五花腩是用来做腊肉的。

——先腌肉,加盐、酱油、酒、八角、茴香等,腌几天,然后挂到走廊檐下,让又干又冷的北风将其风干,那些天,八角、茴香的香味就一直萦绕在我的鼻子里,渐渐地,肉变成金黄色,泛着油光……

老花猫试过从一只凳子上高高跃起,伸爪去扑,结果摔了一跤。母亲骂它一句,将肉移到屋梁下,离地一丈高。我屈指计算天数,岁末时光是那样的漫长!我提出先割一小块肉烹来尝尝,到过年时少吃一点也行,但被母亲否决了。

一件诱人垂涎的美食,一直悬挂在你的眼前,让你抓心挠肺地记念,但肚子空瘪着,有一个长长的等待过程,那一份诱惑实在是一种煎熬啊!

我一遍遍地想象吃腊肉的情景:切成肥瘦相兼的薄片,晶莹而透明,下油锅,加生蒜,爆炒……还没端上桌,我伸手在碟子里捞起一块,冒着热汽,急急往嘴里送,眯着眼睛咀嚼,真香啊!

——压抑着,盼望着,真正吃到嘴的一天,已是除夕夜,炮竹噼哩啪啦响起来的时候。

是不是先抑后扬的事情,会让人感觉更快乐、更难忘一些呢!现在,各种食物都容易得到了,但我发现,人生所追寻的很多东西,就像记忆中悬挂在屋梁下的腊肉,有的在某一天如愿以偿,有的则像老花猫一样只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