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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柴禾

作者: 李洪彬2023/05/20现代散文

弄烧柴是改革开放之前,家家户户过日子的一件大事。

记得每逢入冬时节,就开始搂柴禾了。在农村,庄稼进场院之后,开始吃两顿饭了。我用父亲给我精心准备的挑筐、背篓、绳子、小耙子,每天早晚、星期天,只要天气晴好,就得去搂柴禾供灶火。

最先搂的是树叶子,刚一上冻,大风一摇,树周围飘着厚厚的树叶子,搂成堆的叶子,装在背篓里背回家去。树叶子没了,就该去野外的草甸子和壕沟里搂干枯的柴草了,稍碎一些的用挑筐挑着,整齐顺溜点的用绳子捆上。那时穿戴很少有衬衣衬裤,大多是骣穿着棉袄棉裤。遇上冷天冻得直打哆嗦,赶上好天背着柴禾,到家后身上都溻着一身汗。时间久了,汗水渍着棉衣硬梆梆的,可是又没更换的,只好长久地穿着。到了隆冬,寒冷大风天气较多,为了不耽误搂柴,我就起大早趁着还没起风,去路边的排水沟里,搂大风刮到里面的柴禾。干这活儿也得找窍门儿,俗话说:“日落北风死。”刮了一天的西北风,到了傍晚就会停下来。落日之后,我在玩耍的时候,留心观察街道哪条沟刮进了柴禾,第二天,我会第一时间把它搂回家里。

13岁那年冬天,父亲给我特制了一个十二根齿的大耙,编了一个新耙帘子,就让我独自挑起了供全家烧柴的这副担子了。整个屯子里,我这年龄就拖着大耙搂柴的男孩子寥寥无几。当年,父亲已经52岁,他长期做重体力的木匠活,体力严重透支,大耙有点拖不动了,就这样让我“接了班”。老百姓有一句土话叫:“有牛使牛,没牛使犊儿。”为了家里过日子有烧柴,我这个“小牛犊”就当大牛使唤了。

刚拖大耙搂柴的时候,我感觉既新奇又有一种成就感。街坊邻居见我一天能搂二十多帘子柴,都夸奖道:“看看人家李木匠家的小子才13岁就拖大耙了,真能干!将来这孩子错不了。”当我听到了街坊邻居们的夸奖,就像是给钟表上的发条上劲似的,促使我更加卖力气。三两天就能搂一小牛车,半个月之后,院子里的柴垛就起来了,心里真是美滋滋的。这样,我可以歇几天解解乏了。又过几日之后,本家姐夫主动来找我和他一起搂柴。别看我比他小11岁,搂起柴来,他一帘子也拉不下我。就这样,我俩在一起干了两个冬天。

其实,搂柴是对一个人体力与耐力的考验。大耙背子放在肩膀上,一拖就是大半天,有时候不知走多远才能搂上一帘子,边走边四处张望,看哪儿柴草密,一般是搂满了六耙子,才算满一帘子。为了装车方便,都把成帘子的柴集中在一块,并排放成两行或四行,中间留一条通道,已备装车时方便。拖大耙时就穿着一双夹鞋,膝盖下打着腿封,暖和轻便。搂上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累了歇息时,把带来的干粮架在干牛粪火上烘烤一下,趁热吃了。再起来落了汗的全身都是冰凉冰凉的。那年月,盘山搂柴也是担点小风险的。一是放在山上,晚上一旦有散牛群过来,连吃带霸占,只能剩下一堆碎柴。二是怕被人偷走,那会儿时常发生拉柴车顺路捎载的事。为了防人偷柴,我就想了一招,兜里带着写有标记的纸条,每搂一帘子就往里塞一两张。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就和生产队的大小伙子们四五人合伙,赶上大马车一同去搂柴了。人们管它叫抱车搂,这样来回有车坐,轻便多了。每天轮流着给一个人搂一车,直到每人摊上一车算是一班儿。

在后来的十年里,我对搂柴这个活轻车熟路。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琢磨着,我有长劲儿,初练长跑时,都不感觉到累和喘气困难(因为我20岁才练长跑)。练了一个多月后就能在全县跑第一名,是不是和我多年坚持不断地搂柴有关呢?这个答案我也吃不准,总之,那十年搂柴经历对我是受益匪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