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

站在一根竹子的对面，站在您的对面，蒸笼
冒出的蒸汽，在山顶云雾的前方
竹影随风，飘进门楣
从山上下来的竹子，完整地
再活一次，自捧起米面开始，每个心爱的时刻
都捧起柴火，捧起鸡鸣，捧起咳嗽
捧起腊月，捧起炉火，还有
炉火映红的脸儿，一枚竹叶
从岁月的骨节处探出绿，触摸到
另一个自己，竹叶仍在水汽中
捧起了天

一根竹子，曾穿过大宋的上阕，躲在蒸笼上
打发日子，火焰，火焰
竹子的另一种养料，在遇到您时
迅速把变凉的星星烧亮，青竹摇翠波
厨灯出绿影，最浅的竹排
有最宏大的旋律，幸福是一锅水，在蒸笼里
刚一卧底，便邂逅丝绦拢翠，竹子三分醺
人已醉七分，一根竹子的角色转换，寻找到
圆的轨迹，沸点处，可是
半掩的琵琶，或珠帘

半锅开水，一场沸腾，一遇到竹子
就静止于青翠，劈开虚掩的夜，一根竹子
往山上走，另一根竹子
往厨房里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
彼此的内心，往上的
刺破了雨涩的梦境，往厨房的
也把苦辣酸甜交给同一地址，云雾约等于
水蒸气，鸟鸣约等于
鸡叫，一滴露水的宿醉
在您注目的蒸笼里，约等于
二三叠春

三两熏风的滋味，任秋月更老，您让一根竹子
举成历史云烟中的骨头，把杯举盏
问鼎苍天，蒸笼
老如青铜，竹子
雕刻日子，雕刻着长矛利剑，雕刻着闽江长江
雕刻着大海，雕刻着山川异域，岁月同天
梦里梦外，一根竹子里有悬崖峭壁
奔腾而出的水鸣，有时
在早晨，有时
在中午，尽可把一根竹子做半径
以灶间为圆心，划最大的辐射面积
在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