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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馍馍的文章 / 馍馍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嫩苞谷

文/陈玉琼

嫩苞谷馍馍是嫩苞谷最麻烦的一种吃法。

掰苞谷、剥苞谷、推磨磨浆、做馍馍、用新鲜桐叶包了蒸或直接炕。孩子陪着母亲,她微笑着,把对儿女的爱都渗透到食物的每个缝隙中,于是一件件艺术品诞生了。人世间的每个母亲都这样,用妈妈的味道时刻提醒着远方的孩子不能忘记自己的根。

我的老家偏远贫瘠,人多地少,产粮自然不多。乡里给了我们村扶持项目:种制种苞谷,可以抵征购,多余的按市面价付钱。这项收入几乎占了每个家庭年收入的一半,因而大家积极性特高。但制种苞谷必须每天摇副本苞谷上的花粉施授到母本苞谷须上,这样艰苦的劳动得在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顶着烈日完成,前前后后持续近一个月。所以几乎没人舍得把嫩苞谷拿来做苞谷馍馍吃。

有娘家在外地的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带着孩子回去吃嫩苞谷馍馍。她们临出门时往往故意要提高嗓门,抑扬顿挫地呼喊:“大娃、二娃快收拾收拾,走外婆家吃嫩苞谷馍馍去了哟!”那声音勾得我们舌头痒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站门槛边眼巴巴望着别人走远。每当这时,大人们总是很不屑地冒出几句:“洋昏了!一个嫩苞谷馍馍有啥稀奇的?吃多了苞谷馍馍开黄腔,以后肯定读不得书。你们等着瞧嘛!”对美食的渴望就被那可怕的预言生生扼杀。但在我心里,读不得书似乎一辈子都没希望了,比吃不成美食悲惨多了。

后来农村富裕了,嫩苞谷和嫩苞谷馍馍随时可以吃到。那些曾经吃过很多包谷馍馍的人也有读书成绩很好的。我笑问母亲:“嫩苞谷馍馍不是不能多吃吗?”“现在你们不是没读书了吗?可以吃,敞开吃,把那些年没吃的都补上!”母亲笑得前俯后仰。我们才明白,那是大人搪塞小孩也自我安慰的话。

虽然嫩苞谷馍馍吃不成,但母亲总是在授粉快完成的时候,把多余的花粉给副本苞谷授上。这样,母亲就可以隔三差五给我们带回些嫩苞谷煮给我们吃。煮苞谷一上桌,我们一会儿去摸摸看烫不烫,实在等不及了,干脆把嘴伸进筲箕啃苞谷或用毛巾包上啃。眼看筲箕里苞谷不多,就赶快抓一个在手上。一筲箕煮苞谷,三五分钟就被我们消灭精光,直啃得满牙齿缝和嘴角边都沾上苞谷屑。

十岁那年的暑假,外婆带口信喊我去吃嫩苞谷。去外婆家要走近三十里路,大部分是人烟稀少的山路,我平时不喜欢去,但说起吃嫩苞谷,我就蠢蠢欲动。矮小单薄的母亲说:“要去就得自己走路,不准当癞皮狗,我是背不动你的!”尽管心虚,但想到可以顿顿吃上嫩苞谷,似乎脚趾丫丫都是劲,于是抱着母亲的腿,嚷着要去。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竟然咬牙冒着酷热步行了三个半小时。到外婆家的地坝边时,额前的头发汗如雨下,脚趾头、脚后跟破了皮,双脚像灌了铅,我都忍着没吭一声。外婆蹬蹬蹬跑出来抱着我:“我的外孙女儿呀,可苦了你了。”我瘪了瘪嘴:“外婆,我要吃嫩苞谷。”“好,好,我早煮好嫩苞谷等着你们呢。”几个嫩苞谷啃完,一切的痛苦、劳累和疲倦似乎都没了。外公看看我娘俩,深深叹了口气。那场面,几十年后想起又好笑又心酸。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幸福是多么简单!

最好吃的要数烧苞谷了。把嫩苞谷埋在烧完的柴火灰里,靠余热慢慢煨,烧出的苞谷不糊不焦,又糯又香又甜。但要烧到那样好往往很难,主要是太心急。但不管怎样,焦的、糊的都舍不得丢,啃得个满嘴黢黑。

有一年,邻居家在吃嫩苞谷的时节烧窑,这可乐坏了爱吃嫩苞谷的一帮伙伴儿。烧窑的柴火灰应有尽有,各人回家掰了嫩苞谷,无需去掉苞谷壳,埋火堆里烤就是。十来分钟后取出苞谷,稍微冷却,扯开苞谷壳,苞米似乎还保持原色,一口啃下去,又粉又糯又甜又香,直吃得肚儿溜圆都还想吃。

那嫩苞谷的香甜味道一直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中,成为年少时老家的美食之一,直到现在我对嫩苞谷的喜爱就一句话:吃饱过但从未吃够!

如今,一年四季都有煮苞谷和烧苞谷卖,那种在炭火上烤出的苞谷无论怎样都没有小时老家的嫩苞谷味道。好在我在乡镇工作,出产嫩苞谷的时节可以敞开肚皮吃,以慰藉那颗思乡的心。

家乡的馍

文/张岩

黄河东岸晋南的临猗县是我的家乡,那里是盛产小麦的地方。若按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老话,那里的麦面“馍”,可称得上是一辈又一辈家乡父老的命根子咧。出门三件宝“馍馍、草帽和棉袄”的说法,反映了家乡人的恋馍情结。

家乡人用“酵子”起面,不加碱。《周礼·天官·醯人》有“羞豆之食,酡食糁食”之记。汉代郑司农注云:“酡食以酒为饼,民人用酵糟”,即以酒酿或酵面来发面而蒸,为周宫廷和民间美食。晋南人世代相袭最擅此技。

做馍时,首先将“酵子”掰成小块,用水化开,加入面粉和成面团,然后放入面盆让其慢慢发酵。待面团发起后,搓条切块,入笼蒸之。以此技蒸出的馍,又暄又大,又白又甜,热气腾腾,飘散着一股小麦面的清香,非常诱人。

顿顿离不开馍的家乡人,不仅对馍情有独钟,而且在吃法上,也把这普普通通的馍吃到了极致。

清晨起来,先吃几口馒头垫垫饥,这是吃“晨馍”;下地干活儿,带个馒头叫“半路时馍”;馏一下直接吃的叫软馍,不馏的叫酥馍;切片在锅里炸一下的叫油馍;做好汤,再把馍切成小块放进去叫“胡卜馍”;把馍切成小丁,和鸡蛋葱花一起炒成的叫炒馍花;把馍切成片晒干,叫“干馍”;馏后又冷的馍,软软的,咬到口里带点韧性,叫“蔫皮馍”;把馍切碎和蔬菜拌在一起蒸着吃,叫“拌馍”;和炒菜烩到一起吃,叫“煮馍”……到了夏天,家乡人还喜欢用将馍粉碎发酵晒成美味的甜面酱。

家乡人在家招待客人,不管是捏的饺子,还是擀的面,吃饭时都不忘端一盘馍馍放到桌上。

家乡人即使在外边吃过了七大碟子八大碗,回到家总还要摸块馍馍,再让舌尖过个瘾,唯有咽下最后这几口馍,心里方觉着滋润、舒坦。馍对家乡人来说,已不完全是物质上的需要,而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安慰与寄托。

吃家乡馍长大的我,尽管离开家乡在西安工作和生活已三十余年了,可骨子里,依然根深蒂固地沿袭着家乡人爱馍、嗜馍、离不得馍的生活习惯。

这些年,虽说也有些精明的家乡老乡,把蒸馍锅架到了西安城,在我居住的小区附近,挂着“山西”招牌的馍铺就有两三家。几近现代化的批量生产,且不说制作出的馍在外形、个头上,与家乡本土正宗的“馍”相去甚远,就连发面也把老先人流传的“方子”忘得精光——不再用“酵子”,而是改用发酵粉了;和面、揉面不再是人工,而改成用机器了。

吃这样的馍,我总也嚼不出家乡馍的味道。

家乡的馍呵,你是我一生的念想。

提篮馍馍走亲戚

文/王新芳

特别喜欢温新街的散文《油纸伞》,里面的人物和形象深深打动了我。二姑妈拧着一双小脚,在一个下雨天,打着一把粉红的油纸伞,颤颤巍巍翻跃山岭来看望祖父,即使什么礼物也不带,那种人与人之间浓浓的亲情还是透了出来。下雨天最适宜培植亲情,我的联想是,过年走亲访友的,也正好是培植亲情的好机会。

过年是农闲季节,不用下田干活,不用出门打工,老人孩子夫妻团圆,平时没空走动的亲戚也正好见见面,联络一下情感。中国人崇尚礼节,带点礼品是不可缺少的,这几年乡亲们生活好了,礼品不是方便面牛奶,就是饮料补品,关系的亲疏远近都在商品的价格上表现出来。提篮馍馍走亲戚的现象渐渐消失了,纯朴热乎的亲情就越来越淡了。

最难忘小时候跟随大人走亲戚的场景了。一到年关,母亲早早就为蒸好馍馍做准备,发面一定要到火候,碱的量一定要不多不少,灶下火何时急何时慢,焐在锅里多长时间都有讲究,足见母亲对这件事的重视,她把一个农村妇女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揉和在面中,对亲戚的深情厚意都蒸进了馍馍。一出锅,馍馍又大又白,母亲会非常高兴,从东邻家借一个柳条篮,从西邻家借一个粗布单子,收拾满满一篮馍馍,穿上干净衣服,带着我高高兴兴走亲戚去。

穿过枯草披离的乡村小路,来到亲戚家,母亲顺手把篮子放在炕上,大家谁也不去管它,自顾坐在方桌前,吃着花生,聊着家常。说说一年的庄稼,说说哪家的姑娘,聊聊共同认识的熟人,又聊聊其他村庄的风光。聊到正午,主人殷勤待客,端来冒尖的面条,劝啊劝,客人就可着劲的吃啊吃。吃完了,又喝一阵茶,说是茶,也就是白水中放两片劣质茶叶。该走了,精彩的好戏也就上演了。母亲从炕上拿起篮子,掏出两个馍馍要往坑上放,主人则赶快拦住,一个要诚心实意地给,一个是真心真意地拦,两个人相互推搡,有点像打架,母亲力气小,三两下被推到门口。亲戚松了口气,没想到母亲趁机又掏出一个馍馍,隔空一个远投,准准地落在炕上了。这时候亲戚就笑着埋怨着,欣然笑纳了。

在《油纸伞》的开篇,作者伤感地感叹,油纸伞不知何时就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悄无声息地。而我所怀念的,那种提篮馍馍走亲戚的乡村美景,也渐次淡出了现代人的生活,只能在我记忆的故乡意境中摇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