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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陈忠实的文章 / 陈忠实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怀念陈忠实

文/贾平凹

在忠实去世的那几天,因为太悲伤,也因为参与着要料理他的后事,时间紧张,我是在撰写挽联时,挽联的注解部分被人拿去发表了。也就是大家看到的那个短文。在短文里我引用了两句古语:水流原在海,月落不离天。忠实确实是这样,伟大的灵魂都是这样,像月亮一样,落下了仍在天上。在他百日那天,一帮朋友以诗文朗诵的形式追思他,我是参加了,今天我们又聚集一起,以朋友的名义,以读者的名义,以文学的名义怀念他。

凡是对国家,对民族,对人民有大作为大贡献的人,我们都要纪念他,都要为他修一座庙的。忠实的这座庙,虽然真砖真瓦的还没有,但是,它已经建在了我们的心里。

在中国的近代历史上,关中出了好多先贤,比如李仪祉、于右任、杨虎城,比如石鲁、柳青,他们都是国之栋梁,民族精英。忠实的出现,使这一条清流延续,他的七十四年是辉煌的,光荣的。

忠实是极其典型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讲究立德立言,他的立德,在于他有大政治的情怀,即爱国爱民,天下意识,信仰坚定,扶贫助弱,热心公益,行为刚毅,敢思考,能担当。每当读到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就想到忠实。这话并不是我在忠实去世后说的,忠实还活着的时候我也这么说过。张载和忠实都是关中人,他们配得上正大人物这种称号。他的立言,在于终其一生都在宣传弘扬中国的文化,他的《白鹿原》就是一部文化的皇皇巨着。中国的当代文学史上必有它的浓墨重彩。正是他的立德立言,时代不会忘他,社会不会忘他,他的人格的和文字的魅力永在。

忠实的立德是如何完成的呢,忠实的立言又是如何实现的呢,这是我们在怀念他之际值得我们自己追问和深思,从而给我们以启示。回想与他交往的几十年间,他是有“中信沉毅之质,明达英伟之器”,凡是在党和国家的大是大非问题上,他从来都是清醒地,自觉地,挺身而出,旗帜鲜明,他的政治嗅觉,他的大局观,他的勇于担当,我是敬佩不已。而在社会公益活动中,在对待业余作者的扶助上,他又是宽厚的长者,不厌其烦,古道热肠,这更让我自叹不如。从当年我们一块儿组建群术文学社到后来的陕军东征,在作协一块儿工作,他视文学为神圣,对创作的刻苦和认真,我是亲身体会的。读他为《白鹿原》所写的创作笔记,我曾经感叹过他为文学倾注了那么多心血,隐忍了那么多委屈和寂寞,下了那么多苦功夫,感到了我自己的种种不足。忠实的为人为文让我们学习的地方太多太多啊,他是朋友,他是长者,他是我们永远的榜样。

忠实离去了,他留下了巨大的遗产。我们怀念他,纪念他,就是要把这份为人为文的巨大遗产承接下来,扩大开来,把陕西的文学搞好,把我们的创作搞好。

厚积薄发陈忠实

文/张光茫

陈忠实是令人尊敬的作家。他写出的《白鹿原》,在当代具有经典的意义。陈忠实的文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把自己内心的那份忠诚、热烈的感情,用平实朴素的语言展现给了读者。

陈忠实出生在农村,先在农村中、小学当老师,后来又在区文化部门工作过四年,最重要的是在公社工作了十年。那时他不是以一个作家的身份去体验生活,而是以公社干部的身份进行工作。那十年是他对中国乡村的体验、理解及生活积累最重要的时期,对农民世界的了解和感受,为他后来创作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陈忠实回忆,早年的冬天,北京的一位编辑老何看过他写的《接班以后》,来向他约稿,认为它具备了一个长篇小说的架势。陈忠实当时还在惶惶着能不能写出第二篇、第三篇……他根本没有动过写长篇的念头,他便给老何解释这是老虎吃天的事。但他对老何却充满了感激之情。

陈忠实写作初期的最大特点是,农村日常的种种色色,在他笔下尤显逼真,充满了强烈的美感。他在家乡的那片原上成长着,思索着,坚守着,突围着,耕耘着。

1983年春夏之交,陈忠实调入陕西省作协。专业作家的身份,使他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于是他索性决定从城镇带着铺盖,回到了老家农村的院落潜心创作。他在祖屋里读小说、写小说。这个旧宅老屋,可以说是他文学写作和精神生命中的一个原点。

陈忠实回顾《白鹿原》的创作经历,构思与准备两年,提笔写作四年,期间经历许多艰辛,他对此感慨:“文学是我的幸与不幸。”在写作中,他把自己的生命、故乡的山水、人物和历史融为一起。他的写作不仅是“我”的写作,更是故乡的生命整体在讲话。他的艺术追求,融入了他面对民族生存苦难时所发出的思考与寻求,痛苦与彷徨,无奈与悲愤,绝望与渴望。

对于《白鹿原》的写作,陈忠实说:“我在创作时必须把自己关在屋里,这里笔下的人物仿佛都在我的周围活动,要是屋子里进来一个人那些人物都吓跑了,我也就写不出一个字了。”陈忠实在农家小院一住就是十年,直到《白鹿原》出版他才回到西安。

《白鹿原》成功了!陈忠实如同一位智慧的老农在讲述岁月的变迁,彰显出大气和浓烈的地域风采。此后,《白鹿原》以每年5到10万册的数量,销售超百万册,这在我国当代文坛非常罕见。

为什么《白鹿原》会引发读者持续的兴趣?陈忠实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是从心理层面来写历史。他说:“作家要把握的是一个时代人的精神心理,普遍的一种社会精神心理。在那个时代,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制度解体了,但在中国人精神心理上的遗留不会随着皇帝退位而消失。在这本书中,我想要尽可能把握那时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和精神历程。”

常读陈忠实的读者会发现,陈忠实每一篇文章的末尾,常署的是家乡的“原下”、“二府庄”等字样。即使在作协大院写出的文章,他附上的是“于雍村”或“雍村”,没有一次用过街巷或单位的名字。原因是他潜意识里依然亲和着乡村;尽管住在城市也有不少年头了,却拒绝把什么街什么路什么巷作为文章末尾的写作地点,乐于附上什么村什么寨什么庄这些乡村的名字;这种亲和和拒绝的意向,却是潜意识更是无意识的自然行为。

陈忠实给人一种独特感受,他没有过重的书卷气。他虽然只有高中毕业,他虽然来自社会最底层,但是他没有给人浅薄、俗气、小气的感觉,通过对艺术的不断学习、体验和追求,成就了陈忠实的现在。他在《生命里的书缘》一文中,记述了他在成为作家的过程中,一路上影响他最大的那些作家和作品。路途上立着几个人:赵树理、肖洛霍夫、柳青、刘心武、路遥、王蒙、米兰昆德拉、马尔克斯……有的是前辈,有的是他的朋友;路途上同时还立着一些航标式甚至纪念碑式的巨作,引导着陈忠实一步一步走上文学的圣殿。

生活中的陈忠实不会客套,他说话几乎不用形容词,偶尔一两句玩笑话,会逗乐在场所有人。别人拿他开玩笑时,他的那张沟壑纵横般的脸上,会现出憨厚的一笑。这就是陈忠实,只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一个西北汉子。打眼一看,分明是典型的“秦人”造型。倾听陈忠实的讲述,感到他是这样一个人:生活简单,却能处处悟出道理;语言简朴,却总能一语中的。对人生的感悟,他可以用最简单直观的语言来描述:“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锅盖。因为锅盖一揭,气就放了,所以,馍就生了。”

陈忠实之所以能成功,不仅因为他有过人的天分,还因为他有常人所不及的吃苦精神。在写《白鹿原》之前,他可以用两年的时间查资料,再用四年的时间去写作,这样的毅力与坚持,试问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所以说,《白鹿原》的成功并不是偶然,而是陈忠实厚积薄发的结果。而他的老到、老练,还有老辣,更能引发我们的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