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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表兄的文章 / 表兄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陌生人来送母亲

文/吴树民

母亲慈祥的遗像前,烛火闪闪,蜡泪斑斑,香烟袅袅,哀乐声声……我和孝女、孝孙们等至亲,分别跪在母亲灵前两边,任凭眼泪像小溪似的流淌,低头叩首答谢前来祭奠母亲的亲朋好友。

我透过蒙眬的泪眼,突然发现祭奠母亲的亲朋好友中,有不少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有的年纪和我相仿,有的比我还小些许。主持祭奠仪式的执事在我耳边悄悄问:“怎么称呼这些来宾?”我也只能一脸茫然地小声回答:“暂且省去,待后再说……”

深夜,宾客散去,灵前,只剩下不多的几位亲朋。我问姐妹和妻儿,都和我一样摇头不知。大我十多岁的老表兄还在院子打扫收拾,老表兄的家离我家很近,都住在同一条水渠东边,又当过数十年生产队长,而我母亲当过数十年妇女队长,他似乎应该知道。我把老表兄叫到无人处,打问究竟。老表兄听罢,轻声告诉了我闻所未闻的许多往事——

那个个子高高、清清秀秀的小伙子,家在西边巷子,清晨在水中打水,人小桶重,水没打上来,人却和木桶一起掉进水中。你母亲也在门前打水,见此情景,扔下水桶水担,跳进水渠里,在齐胸深的急流中先救出娃娃,再捞出娃娃的水桶。捞水桶时,你母亲已经快到水渠过街的翻水跟前,要是被卷下去,后果……

那个胖乎乎矮墩墩的汉子,就在你家北边,他小时候,一天早晨,在水渠边和几个同样大小的娃娃追逐玩耍,不慎失足掉进水渠。那天,适逢雨后上游涨水,满渠是泥浆样的洪水,他连一声救命的呼喊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泥水浊浪卷入激流。你母亲那时出门抱柴火烧水,恰巧看见,喊人已经来不及,二话没说,纵身跳进泥浪翻滚的水渠里,左抓右抢,把他抓住,抛到渠边路上,才让他捡了一条命。渠水深啊,一下淹到你母亲脖子下,站都站不稳。那阵儿,要不是碰上两个过路的小伙子拉你母亲一把,你母亲就有可能被泥水吞没!……数十年间,你母亲陆陆续续从水渠里救过二十多个娃娃!

我有点疑惑地问,平日从没见这些人到过我家啊?

老表兄动情地说,你从初中就离家到县城上学,一星期回来一次;进京读大学之后,一年也难得回一趟家。何况被救的人家给你母亲送礼致谢,你母亲不收;要让娃娃和你们家走情(来往),你母亲拒绝;想认你母亲做干妈,你母亲笑笑摇头。我十分惊愕,母亲救过这么多人,可是从来没有给我透露过啊!老表兄说,我所知道的,大部分还是被救的当事人背后感慨议论得知的!老表兄接着叙说——

那个皮肤有点儿黑黑的圆脸妇女,因看病家中无钱,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准备放弃的时候,你母亲卖掉家里唯一的一只羊,悄悄把钱送了过去……那个嘴角有点上挑的中年人,是你隔壁那家人的亲戚,小时候和他妈妈来串门子,夜半三更,突然抽风,九死一生,赶去诊疗所吧,天黑路远,根本来不及,听说你母亲会扎针,就抱着他,敲响了你家门。你母亲一看,拔出纳鞋底的大针,用灯火烧了烧,拿一小块干净布擦过,就选择穴位扎了几针,同时配合艾灸,才救下他一条性命。他妈妈临去世时,对他说,要永世记住你的命是谁保住的!……被你母亲治愈的男女老少,少说也有几十人。其中有一些人,可能还不知道你母亲仙逝哩……

这其中有两件事,我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细微末枝:譬如借钱,那家媳妇的公公月工资是普通干部职工的两三倍,就是舍不得拿出来给儿媳看病用。人家至亲都不管,咱一个毫不相干的同村人,逞啥能?对母亲的针灸医病之能,我也颇有微词,没有行医执照,治好了,没有分文收入;治不好,给什么样的处分都不过分。这出力不讨好的事,何苦要干呢?为此,我劝过母亲多少次,母亲争辩不过我,然而,遇事依然我行我素……

原来,我总以为自己非常了解母亲,但是,从祭奠母亲灵前的陌生面孔,从送行母亲灵柩队列中的陌生身影,我才发现:自己对母亲的了解,非常非常肤浅……

可爱春笋

文/陈孟湘

无论在哪里,笋是四季都有的。竹子是上天的恩赐,人们用长成的竹子做各样的用途,贵为国宝的熊猫还将竹枝竹叶当作主食。人类当然比憨态可掬的熊猫吃得更精细一些了,我们吃的是竹的“幼儿”——竹笋。四川有丰富的笋,笋有春笋、冬笋、毛笋、嫩笋,还有鲜笋与笋干、笋罐头等产物,凡笋之菜,莫不美味。

苏杭、上海一带也产笋,并且吴越与沪人皆善烹笋。记得几年前初次到上海出差,客户请吃饭。席间有一道腌笃鲜,是汤菜,放在煲中熬汤的,只放了咸肉与笋,却鲜得人舌头都要吞掉了。一只小小的汤煲中笋放得并不很多,我们几个外来的老饕尽伸着筷匙,搅来搅去地捞,我想那时一定让主人笑死了。

吃得最过瘾的一次是在浙江的安吉,那里是中国的竹乡,最多的就是竹笋。一顿饭间一半以上的菜肴都是加笋烹制的。大块的笋,加上南方特有的腌肉或农家放养的小柴鸡一起炖得酥烂,外有冷的凉拌笋、加了笋的汤菜等。安吉是小县,民风特别淳朴,当地的笋菜没有特别的花哨与修饰,常常整盆地端上来,与当地大杯吃黄酒的个性搭配起来,还真有三分豪侠气质。

可是这些都不如我在四川吃的笋。那是年纪很小的时候,随父亲回四川的乡下探亲,当地很偏僻,也很穷,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笋。我们住在一个远方的叔伯家,他们家有年龄与我相若的表兄与表妹。有一天大人们统统去了城镇,只剩下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家。那正是春的季节,满山的竹林间鼓鼓包包,迫不及待拥土而出的都是鲜的嫩的春笋。表兄便带着我们去后山拔笋。拔笋也讲技巧,不能硬拔的。竹子的根扎得很深,在笋时就是这样,如果要想连根搬动一支笋,那响动满山都听得到的。表兄教我先踢断笋根再拔笋,齐着地这么轻轻一铲,笋就断在里面了,只需捡起来放入背后的背篓里就好了。收获了好几背篓嫩笋,我们回到山下的家中,大表兄交代我与小表妹将笋洗剥干净,一面踩了凳子从房梁上够下来腊肉,割了大大一块,又在灶里添了柴,拉动风箱架起火来。不一时,大锅里冒出了白烟,表兄舀了一勺凝固的猪油下去,待油溶化了,投入切成片片的腊肉,再从旁边挂着的红红的辣椒串上拽下几枚干红辣椒,然后加入切好的笋片只是翻炒,那香喷喷的油烟一个劲地往外冒,我们几颗小脑袋齐刷刷地凑在炉边,一边呛咳着,一边禁不住地吞口水。

竹笋炒腊肉很快炒好了,虽说是一个十几岁的乡村小男孩炒的,而且只加了辣子和盐巴,可是太好吃了。我打赌很少有人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在那个年代,那么大一块的腊肉是难得的,更何况是亲戚家自养的猪自制的腊肉。笋是当日掰的,拿来了马上就炒,并且放了那么大大一勺的猪油。现在要吃上这些东西都是小事儿了,可难得的是笋是那样的鲜美,腊肉又香得要命,再就几个半大的孩子,争着抢着,总怕落了人后,一大盆腊肉炒笋很快就被干掉了。唉,那腊肉干香回甜的滋味啊,越嚼越香。而那笋片,借了腊肉的香劲和猪油的醇厚,吃起来更是鲜爽无比,并且不失笋子那股清新的回味,真正人间美味!

我跟父亲回家时,大伯送了许多腊肉、腊肠给我们带着,还买了许多笋。回家后父亲也照表兄曾经操练过的程序烧笋给大家吃。腊肉是一般无二的,笋也是,家人吃过都赞不绝口,我却很不以为然,这道简单的菜被父亲想当然地加入了各种复杂的调料,哪有表兄那只搁盐巴和辣子的腊肉炒笋片那么纯粹呢?父亲的笋片与腊肉也是切得均匀的几可以用尺去量的,可是哪有我们表兄妹急匆匆乱切出来的随性呢?并且辣子与盐巴也不对,人物与风景也不对,水也不对,他们吃的只是平常的,比较好吃的一盘竹笋炒肉罢了。可是,即便我说出来,他们又怎能懂得一个小小孩子与一碟春笋之间可爱的趣味呢?

可爱春笋,当春乃发。

抗战日记

文/韦羿廷

秋日的黄昏,我和爸爸散步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发现一个正在整理旧书摊位准备回家的老人。我停下脚步,随意翻看还没有收起来的书籍。一本笔记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个老式的笔记本,有着牛皮纸包裹起来的封面。我好奇地打开来,原来是一本日记,全是竖排的钢笔繁体字,字体刚劲有力,纸张泛着黄色的光晕。我问老人多少钱。

“就三块吧。我收来快一年了,你爱就拿走吧。”老人说。

带着笔记本,我们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打开来,我发现这本日记全都使用的是民国纪年法。在爸爸的帮助下,我克服了字体、历法和语法上的困难,将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1935年3月6日

今天又是一个大雪飘飘的日子。虽然已过惊蛰,哈尔滨的春天到来得仍然特别晚。

穿着厚厚的棉衣,蜷缩在货车厢中,望着周围几张陌生的面孔,我不由悲从中来。三年前的今天,哈尔滨沦陷,我就读的工业大学校成了日本人宣传满洲独立和大东亚共荣理论的前沿阵地。我的恩师岳子林先生因为拒绝用日语授课,被日本宪兵秘密杀害。我渴望报仇,渴望国民政府能够收复失地,但满耳听到的却是“攘外必先安内”的谬论。四分五裂的中国啊,何时才能强大起来?

其实我和我的同学们都不怕死,都想抛头颅洒热血,求得国家的完整和独立,可现在我们是有劲使不上,只能藏在货物旁的角落中,逃离东北,先入山海关,再到陕西老家去。

1937年1月7日

我变卖了家里的一切值钱东西,来到山西太原投奔表兄。表兄待我很好,这让我感到欣慰。在他的帮助下,今天我在一所中学谋到了一份教书的工作,我终于可以养活我自己了。也许我的人生从此会有所不同。

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一年前,父亲联合地方文化人士,向国民政府上书,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却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身中三枪而死。我看不到中国的未来,也看不到我的未来,我只有选择灯红酒绿的生活来麻醉自己。

好在茫茫黑夜里亮起了一盏灯,虽然光线黯淡,但足以让我们欢欣鼓舞。一个月前,震惊世界的西安事变发生了,国共两党握手言欢。西安事变对我个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国家来说,也许是获得新生的关键所在。

希望我们的祖国能够抵御外侮,繁荣富强,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1937年11月24日

离开山西已近半个月了,今天我们终于来到了武汉,现在我可以歇口气,写写日记了。

11月8日,太原沦陷。我和表兄一家夹杂在难民中向南逃去。一路上,我们遭到了日军飞机的数次轰炸,伤亡惨重。表兄一家四口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炮弹飞落下来,正落在表兄家躲藏的一棵槐树下。他只有两岁的小女儿,被炸得尸首全无,只在槐树枝上找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腕上还带着表兄给她买的一只小巧的玛瑙镯子。

我打算今天晚上在这儿歇歇脚,明天再乘船东下,去南京避难。很多人一路上唉声叹气,说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怎么就打不过一个弹丸之国。但我并不气馁。半年前,平型关大捷让我明白,只要不打内战,团结一致,局面就可以扭转,我们可以反败为胜。

1944年5月24日

我病了好几天,今天才有所好转。自从南京沦陷,全城军民惨遭屠戮之后,我就离开南京,辗转来到云南昆明。一晃几年过去了,我也由当初离开哈尔滨的弱冠之年步入了而立之年。十年呵,整整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即将走向尽头,一个和平的时代即将来到。

因为这几天好消息不断。在国外,欧洲战事进展顺利,盟国英、美、苏紧密团结,取得节节胜利,德国法西斯已是穷途末路。在国内,在美英两国的大力协助下,滇西反击战取得胜利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全中国。小日本就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胜利在望,我辈还需努力。

读完这本沉甸甸的日记,窗外已是万家灯火,一片和平宁静的盛世景象。不远处广场上传来大妈们跳广场舞的音乐声:“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我突然意识到,面对威胁,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国家,甚至全人类,只有摒弃成见,团结一致,才可以以弱胜强,取得最终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