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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袭的文章 / 一袭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一袭“床单”

文/郑石

这是母亲最后一天挑潲水。这战火纷飞年间,潲水都不带点儿油腥气。

母亲在青石板上晃晃地走着,仔细看,沉重的步子微碎,行走的姿势明显带着“内八字”。

母亲本是说吴侬软语的人。因着混乱的战事,一张最便宜的船票,把她带上一艘货船溯长江而上,入八百里洞庭,沿酉水漂流而至这湄苏河畔。来的时候肚子微微外鼓,只带了些许衣物和一条质地极好的“床单”,还有七个月后生下的我。

“湄苏河”的名字在母亲眼里是分外美丽的字眼。“湄”字在《诗经·秦风·蒹葭》里有“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繁体“苏”自是“鱼米之乡”。更妙的是“湄苏”的发音小口轻启,软糯惬意,颇有江南水乡的韵味,再配上一条温婉包容的河流,平添不少温情与柔美。

母亲在靠河边租了一间屋子。屋内床很小,小得只能容下娘俩一起平躺在上面。母亲便拿出那条极好的“床单”,但尺寸还是显小,一截发黄的褥子露在外面。

“床单”真是顶好的料子,真丝泛着点点光泽,上面的绣花也很明丽,花瓣是粉色的,很是精致,透着一股子少女气。帮着搬家的房东夫妻都去上海读过书,看到这床单都夸它花色特别,“到底是上海过来的好货!”

一个女人家来到这陌生之地,母亲很幸运,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客家人都很照顾。他们大多不会去打听母亲的家世,母亲也总是沉默。国难当头,像母亲这样逃难的人太多了,谁还有那么多心思去琢磨谁来、谁离小镇这些无关之事?

“啊哟,上海的胭脂可不是一般的好,都是进口洋货,晓得伐?”过些时候,母亲和同乡妇人们在街边放肆地说着江浙话,路过的当地人会羡慕地瞅上两眼,热情的还会趋前搭话,母亲们也偶尔会“大发慈悲”地讲讲外面的世界,接着就会感叹流年不利、流落至此。此时,当地妇人都会爽快还击:“那有么子嘛,我们这水乡也不错嘛。”

安顿下来,母亲寻思着找份事做。这小镇虽小,文化氛围却是极为浓厚,有不少能诗善画之人,也有学了新文化回乡的文人志士,更是出过不少革命先驱。其实,母亲是思想比较新派的女子,女儿虽小,但也得准备准备学费。

母亲寻了几天,觉得挑潲水还适合自己。一来每天耗时不多,二来早中晚挑,这三个点是孩子睡觉的时间,不用担心照顾不到孩子。可是,对于一个没有干过体力活的女性来说,两只空潲桶和一根扁担就够受的了。

这年秋,母亲第一次咬牙挑起房东赠与的空潲桶就出了门。按说这是日本投降的大好年份,每家每户经济应宽裕些了才是,哪知道刚把鬼子赶走又起了内战,物价一个劲儿往上窜。普通人家哪里有潲水,只是那些饭馆和大户人家才有些许。这天只得了一桶,母亲做个人情白送了人家。

春秋轮换,太阳照常升起,月光之下没有新鲜事。母亲一直在挑潲水,虽是脏、累、臭,倒也让母亲觉得安生。因为小镇妇女不想干这活儿,想干活的汉子也会念在一个外来女人还带着一个幼女的份上不跟母亲抢。

又一年春天,母亲照常早起挨门挨户收潲水,还在街边小摊买了两个“包谷粑”,一个自己吃一个留给我。

说着土话,渐渐喜欢当地美食的母亲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和本地人无甚区别了。小贩拉住母亲:“吾跟侬冈,听说上海就要解放了,你想回去伐?”母亲摇了摇头。

湄苏河畔的时光好像过得不紧不慢,跟那汪河水一样。人们似乎习惯了战火,没有意识到,中华民族的苦难翻过除夕就要结束了。

除夕似比往年热闹。同学堂的女生都穿着新裙子出来显摆了。母亲看出,我也很想有一条,却有苦说不出,置了点年货就没啥余钱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女房东敲响了房门。屋里实在也是挤得慌,母亲只好让她坐床上,自己则背过身去清钱交房租费了。

女房东眼睛倒是尖,一进屋就夸床单好看,房租到手后神色有些慌张地离去,不过母亲还在为裙子的事烦恼,自然是没注意到。慢步踱回床边,看着露出一角的床单,母亲有些紧张,立马把它铺平。

突然,母亲惊呼一声,急速出门,跑向裁缝铺去。约莫半个时辰,母亲赶回家来,扯起床单便动手裁剪。

那年月,真丝质地的粉白连衣裙是很少见的,女儿穿上身后,很是转了好几圈,再在外面套上一件红色小袄,一溜烟地朝着小伙伴们跑去,不料被房东家的孩子绊倒在地。

“你不要靠近我们,晓得不?我妈说了,你是日本人的娃儿,你身上那个裙子是……那个叫啥子服改的?哦,对啦,就是和服。你走开,再不走开我们就……”母亲知道自己有日本血统的事迟早会暴露,但没想到深埋的秘密还是被女房东窥探到了。愧疚中,母亲抱着哭成泪人似的我,双眼也模糊了,恍恍忆起在上海日租界度过的时光。

其实,母亲的母亲无奈之下被日本人霸占,不堪受辱在母亲三岁时就自杀了。留下唯一的遗物就是这件改做裙子的和服。纵是讨厌,母亲还是留在了身边。

血液里有一半日本血统的事实,让母亲早生逃亡的念头,趁着一个机会跟爱人私奔。不料爱人死于乱弹,自己则孤身来到这湄苏河畔。

经历此番动荡,放下那根磨肩七年的扁担,母亲带着我回到了上海。诸多的磨难相伴,奇的是母亲一直活着,一晃就是大半个世纪。弥留之际,母亲只是说想再吃一次湄苏河畔的“包谷粑”。

其实我很清楚,母亲心里想的是,不管是和服改做床单,还是床单变成裙子,都易如反掌;不管生命是不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长没长满虱子,下辈子只要做一个纯正的中国人就好。

一袭瘦影菊花寒

文/孔祥秋

秋风渐凉,我忽然想起宋代的一个大词人。不,我说的不是辛弃疾,虽然他也置身于多事之秋,浑有破寒之志,却只能任凭霜冷剑锋,无奈于落叶遍地。这里我想说的却是与他并称一剑一花的女词人——李清照。

李清照原本很自在的,虽然身处锦绣之家,却尽享自然的呼吸,倒也不是慵懒之人,于水岸,于亭台,于山间,于花丛,尽得清新柔美的词句。读到这里,我不想再翻阅后面的文字,但零乱的风却依然吹乱了一池秋水。许是那绳缆不曾系紧吧,那小小的蚱蜢舟在暮色中渐渐地远了远了,一远再远。

北方,秋天来得更早一些,锦衣华服的帝王都忍受不了这突来的风寒,一个柔弱的女子纵有菊花之骨,又怎能独自守候着故乡的明月?多事之秋,多事之国,不仅仅是“帘卷西风”,那肃杀之气席卷了一座又一座城池,一个又一个村庄。李清照不得不走了,一袭瘦影向江南踽踽而行。

一脉长江,却是两岸不同的情怀,许是一路的磨蚀,让李清照失去了那柔软细腻的笔锋,她手中的笔,划出的尽是一道一道粗犷的墨痕了。在豪放的北方,她写的尽是婉约;在婉约的南方,她又尽吐豪放。谁让一个春风的女子,却遍写秋风的凉?这也难怪,乱世之中,哪有柔情呢?洗尽铅华,才得傲骨吧,李清照在风中行吟的姿势,让许多人赞美着。我却暗暗地悲叹一句,女人啊,女人,难为了。真的,哪个女人不喜欢月白风清,谁又愿意形憔影悴地傲霜而立?如果命运能够重新选择,我想李清照决不会选这一路颠簸的风尘吧?

乌江,的确是一首绝句,千百年来,却无人真的能读懂。如今,让一个女人来解读,这是一个朝代的悲哀,是天下男人的悲哀。那一刻,李清照面对滔滔江水,心中是何等的悲愤,又是何等的悲凉啊。历史正如激流,漂荡着多少人物的沉浮。霸王纵流而去,更早些朝代的屈原在另一条水流中也“怀沙”而走。仰叹长天,叩问江流,谁来担当晚宋的江山?只可叹这惊天的呼喊,却不见有血性的刀剑。落荒而逃的皇帝是顾不得读她的诗的,忧心忡忡的男人赵明诚也没心来读。如果丢盔弃甲的兵士来读一读那首诗,是否能重整兵纪,荡清万里狼烟?那样,也许历史会刻绘另外一个新的版图,史家的笔锋当是又一种走向。唉,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一个落叶满身的皇帝,那比纸还脆弱的铠甲,又怎能抵挡了追杀的风寒?一个被阉割的朝代,已发不出男人的吼声。历史的回音壁上,才有了这女人的最强音,一次次撞击着后来人的胸膛。

菊花再有志气,也不过是抱香而死,也改变不了霜打落叶。一首再壮怀激烈的诗,也拯救不了一个王朝的破碎。

赵明诚,虽然没有救国之志,却还有暖家之意,这让李清照稍感安慰。毕竟让她在恶梦中惊醒的时候,还能听到乡音的亲切。

我曾经许多次在田野里行走,发现了这样一种现象。早春,那些最先破寒而来的大多是野菜;晚秋,在寒风中坚守到最后也是那些野菜。野菜,大都是有花开的,我就把这些野菜看成是那些女子。女人,看似这野菜一样的柔弱,却往往展示出一种无比的韧性。男人,当是那野草的,一辈子就是那一抹颜色。而男人,看似挺能担当的,却常常暴露了一种血液中的脆弱。人说,疾风知劲草的。赵明诚是草,的确像草一样在异乡的风里早早枯黄了,只留下李清照独饮着苦霜寒露。

菊花,当也是野菜的一种,却不在春风里争奇斗艳,一段青春尽是闲情逸致。李清照,半世清雅,却怒向秋风。我此时此刻却不想赞扬什么,我只想说,女人还是不担当的好,毕竟她们没有男人的枝丫。听花枝在冷风中的歌唱,毕竟那是一种悲情,一种让人落泪的悲情。

李清照,纵是菊花,也是这样的悲情。花开冷香,真的难见一枝好的结果。

一个女人,一个无国无家无他的女子,我们能苛求她怎么样的坚强呢?难道让她在四徒无壁之中仅仅用一笔一画的字句取暖?这又“怎敌他,晚来风急”呢?只可叹没有一星故土可以给她一丝安稳的感觉,更可叹的是,她将半边残梦托与了浮尘,更惹了一身霜雪。李清照以为张汝舟算是故人,会有故土之暖。没想到这个肖小之徒,让她陷入了屈辱的纠葛。西风乱后,再无诗词。虽然老成千般皱折也不肯凋谢,可谁还记得泉水中那婉约的倒影呢?

我不相信这一季红颜就这样风干了,翻阅着那些老旧的史料,却真的再也没有看到半阕那时候的词章。秋风里,那些果落之后的枝头应该是一种幸福的寂寞。可菊花最后的走向,却是茫茫白雪那样无言的结局了。懂秋风的菊花,更应该懂春天的。毕竟落叶太迟太迟了,是无处可以寄达的诗笺。

荔枝水香

文/若夫

“缓步罗袜生尘,来绕琼筵看。金缕霞衣轻褪,似觉春游倦。”

南国的果王,林影翠章;北国的相思,王妃丽佳。只因一幕俏姿雅秀,醉在温柔乡。

香柔的自传,水心思恋。凝眸每一处蕴秀,都是花的香斑,水的清玄。

流萤里一场邂逅,一撩篝火,轻唤起你的笑靥,独见你随风释香。

一粒香醇,纤枝星天的彩阵。佛祖拈花一笑,调动起无数灵犀的力量。爱,本就是生命中芬芳的主宰,美才保留了香馨的情感。

咀嚼,还要珍藏在花事间。沉潜一袭幽梦,亦会浮现出盈香轻漫的福音。

那一刻,我珠雯玉霭的牵念,又成为圆梦的夙愿。

粘着香走,充盈浪漫;沐浴爱里,相携着顾盼。燕云楚水的情怀,在光阴中参差。

屹立的是山,流径的是水,履迹是一路娇嗔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