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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父亲的文章

2022/12/06好文章

描写父亲的文章(精选12篇)

一方小圆凳

文/张宗涛

老实说,你对叫五爷做这个凳子是相当不满的。村里三个半细木匠,谁都能够胜任,唯有他最不合适。可是你到底太小了,拧不过大人,只好把气撒到脚底板,啪啦啪啦抗议,顶不情愿地去请他。那好吧,不就做个凳子嘛,有啥大不了?咱们既管饭又掏钱,谁不沾谁不就得了。

可母亲那些天却很反常,差不多把几个月的细麦面都豁出去了,馍蒸得很白,面切得分外细,比平常过节还要铺张,这让你心里既犯嘀咕。平心而论,要不是老地主这个名头,五爷实在是个顶和善的小老头儿,头光秃秃的,粗大鼻孔里两丛鼻毛相当骄纵,虚泡泡一双眼睛灰白无光,看人时笑眯眯的,跟村子里慈眉善目的老年人没啥两样。

可仔细想想,还是很有一些不同。

比方说,五爷的手就比一般庄稼汉的还要粗、大、厚、硬,指头蛋上都布满了老茧,活像两扇小磨盘,够吓人的。麦场上掰手腕,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连那些顶顶牛皮的壮小伙,别看叫得嗷嗷的,很嚣张,到了也得灰溜溜败下阵来,甩着胳膊龇牙咧嘴。夏天割麦子,别人五垄,他也五垄,别人还在当腰,他已割到了地头,咳儿咳儿生闷气。倒回头割时,鼻子里哼儿哼儿满脸不屑,干脆揽了十垄,就这别人还撵不上。

还比方说,五爷家的院子居然盖有门楼,还相当阔气,两扇厚厚的稍门上一对大铁环,咬在两只铁狮子嘴里,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这在你们那个家家敞门敞院的村子,是极为扎眼的。尤其门楣上还镌了“耕读传家”四个大字,描得金灿灿的,显摆。其实门楼里面也不过那样,一字儿排开三孔窑洞,当院一方小小的“花园”,一株桃,一株杏,一株梅李,间杂着一簇大丽花,几秆蜀葵,三五棵肥嘟嘟的指甲花,这和一般人家院子里几畦葱韭、几行萝卜白菜比,还是有些儿另类了。

最跟人不同的是五奶奶,她居然常年叼根旱烟锅,活生生一个地主婆模样。据说从前爱抽水烟——她家柜板上就赫赫然放着一把黄灿灿的铜水烟袋,啥时候都擦得亮锃锃地耀人眼睛,给谁摆阔呢?后来换吸纸烟,现在日子倒灶了,嘴里老噙着巴掌长一截旱烟锅,吧儿吧儿吞云吐雾。这还不算什么,下田一身衣服,回家一身衣服,赶集跟会又会是另一身衣服,便赘满补丁,都要浆洗得干干净净、板板正正,家中院里更是一尘不染,真不像个苦巴巴的下苦人。

除过这些,五奶奶其实也是个热闹人,很能开得起玩耍。每年春节拜年时,村里一帮小辈儿都爱去她家找乐子,一进门就把老两口从热炕头硬抬下来,嘻嘻哈哈摁到地上逼着磕头。北极塬上,非直系祖孙两辈是可以没大没小乱开玩笑的,半大小伙见着一个白胡子老人,高喉咙大嗓门喊:“三爷三爷,等着吃你献饭呢,咋还不死?”被叫作三爷的不恼反笑,骂:“崽娃子,急啥?攒久了才香呢。”可像这样摁着爷爷给孙子磕头的玩耍,好像也只敢跟五爷五奶开。是因为五爷五奶是老地主吗?你觉着差不离。

摁着把头磕完,五奶奶赶紧将备好的酒菜端上炕头,让海吃海喝,转身一把一把给孩子们手里抓核桃、瓜子、花生。

五爷披挂了一身行头进得家门,也不废话,把父亲翻找出来的木料一件一件细看一遍,活像一个老玉匠,在掂量山料里的成色。看完把你打量两眼,顺手挑出一块枣木墩,一截老榆木滚子。父亲问:“不会太沉吧?”五爷又看你一眼,说:“小伙子了。”

小伙子这个称呼你头一次获得,很是受用,小身板挺了两挺,竟对五爷生出来一丁点亲近感。一开年你就要到社办小学读五年级了,怎敢跟一个老地主亲近,这还要得?你马上扭头走开,离他远远的。

都怪那些满屋子的锯末和刨花,飘散着了芬芳,让凋敝的隆冬也有了好闻的味道。尤其那些刨花,哗一卷儿,又哗一卷儿,这些木头上的花朵逗弄得你心里痒痒的。你终于禁不住诱惑,当然也受蛊于贪玩的本性,一忽儿帮忙扯墨斗,两端摁紧了,中间高高提起来,手一松嘣地弹出一条直线。一忽儿又帮忙拉锯,一来一往中,五爷扭头跟父母说:“这娃长大有出息,心细,做活有板有眼。”你一下子就轻飘了,晌午吃饭时竟然咥了两碗干面。母亲很奇怪:“平时都爱吃汤面么,今天咋了?”你腆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一串长长的饱嗝,心里说:咋了?想早早长大有出息了。

你很奇怪再看五爷时,忽然很顺眼了,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瘆人。每晚五爷回家时,母亲都要给他揣两个白蒸馍。五爷也不多话,只是满含歉意地笑一笑,灰白的眼睛低垂着,一副很对不起人的表情。你怨恨母亲:“吃了喝了,还要给拿?白馍,两个,咱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个。”母亲没恼,歇一会儿才说:“咱家没少吃少沾你五爷五奶。这瓮,这锅,这风箱,还有这案,都是你五爷五奶匀的。”你问:“为啥?”母亲说:“五八年分家时,咱家早光光净净了。”

凳子很快做好了,圆圆的枣木凳面,四条腿之间用木条呈方形铆接起来,很好看,也很稳当。五爷先用“夜鳖虎”把凳面上的硬棱倒圆,又用砂纸细细打磨了,最后抓了两手锯末一遍一遍搓,枣木凳面便一点点由黄而红,由红而亮,竟至像镜子一般光可鉴人了。五爷做这些时,像绣花,那双铁疙瘩一样的大手又灵巧又得劲。父亲一声声劝:“好了好了,不就个凳子。”五爷不听,说:“不一样,娃上学用的。”

终于完工了,五爷手一招叫你过去,说:“试一试。”你屁股一跳坐上去,把双脚踩到方形铆接处,不高不低,正好。五爷问:“稳当不?”你说:“稳。”五爷把你拉下来,指着凳子道:“天圆地方,天在上,地在下,天地对应。你坐着天,踩着地,天时地利人和就占全了。为啥做了四条腿?这叫四维,礼,义,廉,耻。人生天地间,这四个字最当紧。”

那天中午,得谢匠人,母亲在咸菜酸菜之外多加了一道菜:豆芽炒粉条。粉条很金贵,母亲一直省着过年用的。父亲捏了两颗糖精,兑上水,杯中斟满就当酒了,这是起码的礼节。他双手端起杯子,憨厚地说:“五老人,我敬你。”母亲不失时机地用盘子端上几张碎票子,父亲说:“叫你操劳了,一点心意,多少你别嫌。”五爷把杯子举到嘴边,吱地一干,又让把空杯斟满,伸到了我面前,说:“跟五爷干一杯。”我忽然变得很腼腆,一举父亲的杯子,叮地和五爷碰了一下。五爷这才把盘子一推说:“这钱我不收,留着给娃交学费。”父亲还想争辩,五爷大手一挥:“谁家不知谁家难?别硬撑,只要娃能学好,啥就都有了。”

五爷走后,你问父亲:“五爷上过学?他咋一套一套的。”父亲说:“过去都是私塾,念的‘四书’‘五经’。”你一下子想到了父亲偷藏在窑顶架板上的那些白麻纸线装书,吐了一下舌头,那些可都是要被烧的。

若干年后回乡省亲,不意在杂物堆里见着了那张蒙满蛛网的圆凳,忽然就想起来了五爷。五爷这时候早已经化为尘土。母亲说五爷死不瞑目,他疼爱的小儿子先于他撒手人寰,而他的孙子一点也不学好,先把自己的寡母卖给别人,花光;再卖掉家里的粮食,花光;最后卖掉了自家的房屋,从此真正浪迹天涯,再无音信。母亲最后总结说:“富不过三代,真真的呢。”一脸很哲学的表情。

我突然非常后悔见到这张圆凳子了,它一下子破坏了我的好心境,目光在由过去睃巡到眼下时,心里由不得疙疙瘩瘩起来……唉,有时候遗忘倒真的是一种幸福呢。

清白做人

文/秦延安

很久以前,我对父亲的许多事都不是很理解,那郁积在心里的许多不解,日久天长便换成了对父亲的埋怨。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为了解决一家五口人挤在一间房里的窘况,父母亲起早贪黑地用了大半年时间,才打够了盖房垒墙用的一万多块胡基(即土坯)。年底,母亲去四川外婆家,当春节后母亲回来时,却发现原来备足的三间大瓦房的胡基,有一半都被父亲借出去了。眼看着马上要动工,盖房子的胡基却不够用。在母亲的催讨中,一户人家还的是没干透的冻胡基,而另一家人,不仅不还,还诬赖在队里当会计的父亲,平白没收了他的菜地,借的胡基就顶他的菜地。而实际上是因为他多占了村里的土地,最后被队里发现给没收了。对于这户人家的以德报怨,父亲不仅不生气,还宽慰着母亲说,算了,不就是些土疙瘩吗?因为胡基不够,原来计划的三间大瓦房最后只能盖成了两间。

父亲在生产队里当了近十年的会计,凭着一把算盘一支笔,将生产队里的账目做得一清二楚,从没有出过差错。就因为队长私吞了一袋红薯,父亲不答应,最后被迫不干了,但父亲没有一点怨言,“咱清白做人,问心无愧啊。”当时幼小的我,很不解父亲的清白所指,只感觉他很傻。因为父亲坚持自己清白做人的原则,在农场招工已经初步定下时,却被别人走了后门顶替了;因为坚持不给厂长送礼走动,被干了八年的厂子最后以裁员为由解聘了。回到农村的父亲已经近五十岁。

看着两间土坯房和没了工作的父亲,母亲唠叨着父亲,你看你这大辈子的清白到底换了些啥?而让我和母亲对父亲清白做人的原则另眼相看的则还是1995年,乡上在清查村里的财务时要选个监察员,父亲以高票当选。当时我很不明白,为什么看似“窝囊”的父亲却能成为全村唯一人选。村人说,你父亲做人清白,做事大家放心。

前几年,城里的一位老板承包了村子里三百亩土地种植猕猴桃,让父亲帮助管理。当时我很是不解,父亲没有一点管理经验,这个城里人怎么如此相信父亲?最后才从老板的口中得知,他走访了村子里好多人,从干部到村民都推荐父亲。坚持清白做人的父亲,硬是没辜负老板的厚望,将果园经营得有声有色。果树小时,父亲给树道里春种西瓜、夏种黄豆,秋种菠菜,使得老板四季有收入。但我们想吃块西瓜时,父亲却让拿钱买。三年下来,果园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开始挂果,可是父亲却累倒了。

当在西安上学的我匆促地赶回家时,弥留之际的父亲交给我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家里债务。虽然好多村人示意不要还了,但父亲却叮嘱我:“咱要清白做人,这些钱你和你弟一定要还清。”

父亲去世时年仅54岁。为了感谢父亲的清白做事,城里的老板为父亲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送葬那天,包括那位一直记恨父亲而没还胡基的村民在内的所有村人,都来送别父亲。至此,我才终于理解了父亲。

壮年早逝的父亲没有给我们兄妹留下任何财富,但却留给了我们清白做人的榜样,它让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无论做官或做民,都要始终牢记着干干净净做事,坦坦荡荡做人,一清二白,一生从容。

快乐需要一个过程

文/李金印

小侄女梅儿在客厅的地板上用积木搭房子,不停挥舞的手臂,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说明她很卖力。可是,耗费了时间和精力搭好的房子,欣赏不到两秒钟,却又被小丫头推倒,重新搭建。我观察了一个下午,梅儿就这样乐此不疲地拆了搭,搭了拆,循环往复。

我禁不住好奇地问她:“你的房子好不容易搭好,又那么漂亮,怎么舍得这么快拆掉?”梅儿抬起头来,告诉我:“我更喜欢搭房子的过程呀!”哦,原来,一块积木一块积木地拼接,一点一点地设计,这个缓慢的搭建过程带给梅儿的快乐,远远大于最后搭建成功的结果带给她的快乐。

这让我想起小林与父亲的一段趣事。有一天傍晚,小林接到父亲电话,老爷子说:“小子,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送饺子过去!”接完电话,小林便美滋滋地憧憬起父亲牌饺子的味道。不一会儿,父亲果然来了,可是,小林却从父亲手上找不到饺子的影子,只有包饺子要用的面粉、韭菜和肉馅。小林疑惑地问:“您不会是让我和您一起现包饺子吧?”“你小子猜对了!”父亲爽朗地笑了。现成的饺子吃不成了,还得自己动手包,小林憋了一肚子气,忍不住抱怨起来。父亲却说:“吃饺子的过程固然好,可它哪有包饺子乐趣多呀!”

没有办法,小林只好跟父亲一起撸起袖子,包起饺子来。一边包,爷俩一边聊,从工作到生活,再到八卦,爷俩越聊越兴奋,越聊越高兴。吃完饺子,父亲起身告辞,小林却还沉浸在包饺子的快乐中。

小林说,父亲那次送饺子,让他明白了,其实有时候,快乐需要一个过程,没有这个过程,结果再好也会稍逊颜色。

是的,快乐需要一个过程。可是,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太心急,我们喜欢吃快餐,穿现成的衣服,用现成的经验。其实,我们不如放慢脚步,自己做一餐饭,亲手为家人做一件衣服,抛开别人的成果,自己去创新,我们也许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可是,我们却会收获更大的快乐和幸福。

人到中年,再次就业

文/笑梅的玫瑰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创业是什么?创业就是人被生活挤兑的生存不下去,然后被逼出来要生活下去,必须寻找出路的结局。

我一个45岁的中年女人,原以为自己在乡镇上费尽心机苦心经营起一家小店,以此养家不成问题,可以生活无忧地度过后半生,剩下的时间,为自己未完成的心愿,为自己热爱的文学事业献出一切。

可是,在老公服了12万首付买了期款房,两个双胞胎孩子同时走进大学,刚参加工作的大女儿至今还没开支。家庭的巨大开支使小店不堪重负,常常为还房贷给孩子交昂贵的学费,商店都卖空了,拆了东墙补西墙。巨大的生活压力又一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为了减压,面对多年身体不适的我,老公甚至想重找一个能挣钱的女人帮他支撑这个家。他常说,外面有钱的男人多的是,你不能从找一个男人养活你?我已没能力养活你。听到老公的话,我的心在流血。创业之初,老公一分钱都不给我,是我走街串巷喇叭上广播登记收点定金作为本钱,又东借西凑把小店苦苦支撑起来交给老公打理,小店付出了我一生的心血,而现在老公却把我当成他的累赘。看着老公一夜之间被生活折磨的头发全白了,我的心陡然抽紧了,从心底开始心疼他。

而最让我触动和揪心的是儿子的几句话。

当我无意中问及刚读大学的儿子,在学校能否吃饱饭?儿子满眼笑意地抬头说,我早就不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滋味。儿子的回答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流满泪水。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已放弃多年工作的我,不得已拖着体弱多病的身子又一次走出家门,到城里成了众多打工组中一员。

我人已到中年,体质又不好,没有大学文凭和学历,几番辗转磨砺,为了生存,只能再次放下身段进入家政行业。

好在老天很恩带我,我顺利地找到一份晚8点----早8点的夜班工作,看护一位94岁身患前列腺癌症半自理的高龄老爷子。每到夜晚别人下班往家赶,我却跨个小包风风火火挤公交往主家赶,办了张月票,上车把卡悠闲地伸向读卡器,只听吱吱地两声鸣叫,便有了城里人一样的自豪感,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它们似乎是城市不眠的眼睛,让它永远都充满青春和活力。

我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挤公交来往于住处主家。等车成了我最心焦最头疼的事。

对于初次伺候一个异性老爷子,最难过的还是摒弃男女之间的那点隐私,把他纯粹当做一个病人,而不是男人,而我确确实实把他当做父亲。

第一天上班,走进一间简陋的房子,一眼便看见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神态安详地静坐在那,一脸和蔼善良地望着我。东家女儿走后,只剩下我和东家老夫妻俩。老爷子要去卫生间,虽说我初次伺候老爷子,有些尴尬,但为了儿子只能把一切都埋进心里。走进卫生间,老人见我有些慌乱,老人“哎”了一声说,这人老就不中用了,什么都得靠人,别不好意思。听老人这样说,我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我说,谁都有老的时候,没什么,我把你当自己老人,你跟我父亲没啥区别。看见老人,我就想起得食道癌过早去世的父亲,对于父亲,我有太多的愧疚和遗憾。如果面前的老人是父亲,我象这样伺候他也不至于留下太多遗憾。老人起来又蹲下,他说,已经四天没大便了。听老人这样说,我心里突然心疼起老人。

我说,我帮你吧。老人说,你可以吗?你第一天来,真不好意思。

我把老人扶上床准备好一切,打进一瓶开塞露,老人要我一边用卫生纸垫着给他轻柔地揉肛门一边安慰他往里挤开塞露,把两瓶开塞露都挤进去,老人终于大便了,那些干硬的大便和毒气让屋里顿时臭味通天,我屏住呼吸用心认真地给他擦干净一切部位,给老人穿衣服洗脸洗头洗脚剪指甲。这时,我又一次想起父亲,为了孩子,我无怨无悔啥都能做啥都肯做。可是对于父亲,我介于男女之间的诸多不便,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父亲,没有为了父亲啥都肯做,看来钱才是万能的,钱让我改变了一切,而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却生出对父亲更多更浓的愧疚。如果父亲再世,我绝不会留下任何遗憾,可一切都不会重来。如果可以,我们只能在老人活着时尽量去做,不要等老人去了,让自己遗憾终生。

第二天,撤去身体那些寄存的垃圾,老爷子神清气爽就象换了个人。

后来,我和老人竟成了忘年交。老人很依恋我,每晚总等着我,我不去他不睡,看见我的第一眼,老人就说他要睡觉。老人虽然94岁高龄却耳不聋眼不花。我问及老人的长寿秘诀,老人说,就是不急躁不生气,吃平常的家常便饭。不生气,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生气,因为人这一生不可能事事顺心,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要经历属于自己的那段苦难。我不知道我能陪老人走多久,但好在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我还能送他一程。在这里,老人很需要我,我找到了自身的价值和意义。

就这样,我靠着自己的爱心和毅力在城里安顿下来,每晚安顿老爷子睡下之后,我还能睡会儿,白天抽时间依然可以读书写作,这让我感到欣慰和满足。这份工作让我在解决了生活之后,还能有精力重新读书学习写作,只是长篇得稍放放,等静下心来再作打算。我打算每月拿出1000块钱给儿子,500块钱给女儿,再给母亲200块钱零花钱,工资虽然不高,自己节俭点还过得去。

事实又一次证明,45岁的女人,人到中年的我,再度就业,还有能力养活自己跟孩子。

夏雨悠悠

文/灵秀

1

这个夏季,有些江南的味道,总是雾蒙蒙的,时而下一阵小雨,带着几份忧郁。仿若我昏昏沉沉的大脑,内里混杂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摆脱不了的思绪,没有刻意去想,但就是不由自主,这是一种很累的状态。也仿佛我瘫痪了的电脑,让我六神无主,做什么都杂乱无序。又一年高考成绩上了大红榜,好多人在围观、搜索、比较。那些数字让人喜庆、震惊,也让一些人沉重和伤感。多少人的喜怒哀乐随着这些数字起起伏伏,宛如这个阴晴不定的夏天。孩子们快乐起来吧,高中是青涩的青春,真正的青春即将开始,绽放你们如花的笑脸,明天一定阳光灿烂。

午后,下雨了。雨天总是冷嗖嗖的。但,还是喜欢下雨,因为,旷野会更加青翠。今夏多雨,虽然雨都不是很大,阴一天下一阵而已。

细雨绵绵,湿润而柔软。

曾经,喜欢在这样的天,去淋雨。而今,似乎没有在雨中漫步的想法了。变了。只想静静地站在窗内看下雨,听雨滴悠扬自在地落下,看路人不紧不慢地撑着一把伞走过,看车辆穿梭往返,看树叶欣喜万分地浴涤。一片新绿,洁净地在路边上摇曳。

这个夏季,思绪纷飞如雨,想象着远方黛青色的山脉,想念那一片开满花朵的草原,还有无垠的油菜花海,向往已久的焉支山,好多年没有光顾的马蹄寺,都是这个夏季蓄意已久的梦。

当我的眼眸总在期望遥远处的美景时,忘了身边有这么多的美丽和湖光山色被我轻轻地遗忘。真的,这些地方很美,只是偶尔去过那么一两次,它早已旧貌换新顔了,我却再也没有涉足它不一样的绚丽。

雨中,一个女孩儿,蹦蹦跳跳,粉红色的花伞也荡荡悠悠,薄薄的纱裙掩饰不了女孩儿激荡的浪漫情怀,也挡不住那些肆意妄为投射在她身上的贼眉鼠眼。女孩儿,还在雨中浪漫,很有情调地悠然跳跃,仿若一只蝴蝶,沉醉在雨伞下翩跹起舞。热情奔放地尽情渲染青春的气息,毫不设防地展示自己的美丽。可她哪里知道雨湿的纱裙透出的美丽曲线暗藏着怎样的危险,也许,是我太过世故,杞人忧天。脑海里想起那个被孕妇诱骗到家中,伙同其夫迷奸后惨遭杀害的女孩。我在心里默念,可爱的孩子,你还太小、太天真、太善良,夏季再热,万万不可露得太多,透着肌肤和曲线的美丽,朦朦胧胧有多么迷人就有多少诱惑就有多大危险。孩子,美丽是用来欣赏和享受的,但要学会保护自己,别是无意间迷惑、引诱了他人胆大妄为的贼心,好无征兆地被糟残。珍重。

2

雨停了。天依旧阴沉着脸,仿佛谁不识时务地招惹了它。

电脑自从安装了内网,就没完没了地与我作对。

同事来为我修电脑。

无意中聊起彼此的父亲。

我们彼此都失去了父亲。然后,点点滴滴生活中父亲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曾经确实很少与父亲交流,虽然偶尔也在一起谈谈彼此钟爱的文学。但是,在我人生关键时刻,父亲都是以发脾气的形式表达他对于我所做选择的不满。从来没有过妥协。我正好也继承了这一点,倔强、自作主张、不妥协。既使错了,也只在心里,从来不服软不认错,尤其与父亲之间,从未说过对不起。其实,既使这样,亲情的深浓和理解隐忍而深透,只是好多话都留在了心里。但,这许多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时,淡淡的遗憾在思绪里流淌,如今只能说给自己。

父亲似乎不知道,他对于我来说,是一位对我一生都有巨大影响的人,在我人生的几个关键时刻也许就那么一句话,就能改变我的人生,但是,事过境迁,时间与人都已遥远。不管怎样的人生,走到今天,仿佛已是冥冥之中必经之路。那些伤心抑或痛哭过的过往都那么温情脉脉地留在记忆里,还有那个高大而又倔强的身影。

也许这就是生活。但我的孩子也大了时,才发现我同样留下很多遗憾。是啊!人生本来就是不完美的,正是这些遗憾凸显了在彼此心里的重要。

在一个绵软的雨天,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看着窗外急匆匆的行人,回味一路走来或青涩或芬芳或灿烂或阴郁的时光,却发现更多温暖溢满心头。

昨天,坐在旁边的青因想念离她而去的父亲泪不能自禁,那一刻她的泪珠打湿了我的心,突然觉得久远与否,想念都是一样的。

急骤的雨滴声只那么一阵,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望着依旧灰暗的天空,迷茫,刹那间不知今夕何夕。

人,永远回不到曾经,但思想可以自由穿越,我就是这样独自回到一段过往的生活里,慢慢地品味那时的滋味。很庆幸自己生活过的那个大大的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挨饿,但绝对无忧无虑,所以有一个令人难忘而欢快的童年。青春太过青涩、单调,但绝对不灰暗,是充满阳光、热血和激情的日子。也许走了很多弯路,正是在这些曲曲折折的弯道上才看到了人生不一样的风景。经历,太过丰富的人生经历是苦涩的,吃尽了苦头时,甜蜜才有不一样的丰美。就如在风平浪静的海上,没有风浪,我们如何能看到波涛汹涌,经历惊涛骇浪,知道大海咆哮如雷的威猛壮观。伴随风浪而滋生的快慰,有一份惊喜其中。

突然想,我应该在老家的院里栽满花,让芬芳的花朵陪伴父亲和老屋。因为父亲一直喜欢花,他笔下的梅花和牡丹还没有开到最艳,他却急匆匆地走了。过几天院里的百合花就开了,父亲的笑容无所不在地绽放。那时,我们是该回去,听听小鸟的歌声,嗅嗅花的香味,轻抚摇曳的百合花,让欢声笑语一如既往地荡漾在曾经的老宅……

3

她对我说过,三年了,她一直风雨无阻地锻炼身体。佩服之余,学习她风雨无阻。很多事需要我们坚持,才能有成效。可我们有时确实放纵自己,任由自己慵懒。本能实现的事,因为没能坚持而失败。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该放下,明知纠结无用,何必要缠绕其中。

顺其自然吧。

快乐很简单,就是必须放下那些不快乐的事。当然,有时人没有那么强大,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犹如一段感情,说是放下,却总有淡淡的忧伤萦绕心头。仿佛生意场上的失败,一下子所有心血化为灰烬时,沮丧、颓废、心灰意冷、一厥不振等那种心死的感觉,也不是说说就能放下,但,不放下又能如何?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所以,平凡的快乐和大起大落痛过之后的快乐是不一样的。

我们没有理由不快乐的时候,不要自寻烦恼,不要陷入莫名的孤独落寞中,不要去纠缠那些锁锁碎碎的小事小非,不要总在乎别人的眼神或无意间的话,活出自己。人不是活给别人看,而是要达到内心的快乐和幸福。

歌德说:人之幸福在于心之幸福。

离家

文/三亚九小

好不容易盼到寒假,我和妻匆匆把房屋整理好,打扫干净,准备回老家过年。想想家里两位老人,我心里总觉得欠缺很多。父亲05年患脑溢血,接着中风,生活已无法自理,食行起居全由母亲一人侍候,母亲年迈70,一年不如一年,体弱多病,患脑血管硬化,血压血脂高,时常头晕。去年11月才在四二五医院住院20多天,此后身体一下垮了许多,走路迟缓,手脚不便,在家中要照顾自己,又要管护生病的父亲,一位病人干着正常人的活儿。我远在三亚市区工作,时刻感到有一块石头悬在心上,放不下心。接到家中电话,我又喜又惊,喜的是能听到遥远父母的声音,乡音如一缕淡淡的清香在心中飘逸,这是我们当子女的莫大安慰;惊的是报知父母的病情,带来不祥的信息。我原晚上睡觉时有关手机习惯,就那次父亲晚上3点脑溢血急住院,打不通我电话,全家急得团团转,差点误了事,自此我手机24小时开机,每时每刻关注家里老人情况。由于工作繁忙,除了节日时间回家看看,平时仅是一次次的电话问候,只能为遥远的父母祝福,愿他们平安,此时才感到“平安值千金”的真正涵义,平安是患难中人们的迫切渴望,家人的健康平安是我最大的祈望,是我们当子女的最好福份。

细想这些年为人之师的我,也是为人之子、为人之父、为人之夫,我能为家人做些什么呢?一种疚愧之感涌上心坎。每次回家总觉得自己是一位客人,仅是在假期假日时间,在家中和父母攀谈家事,问安身体,帮煮饭菜,此后又匆忙离家。每次离家时母亲一人总跟送到大道旁,看着母亲恋恋不舍,望穿双眼,我眼眶含着泪水,母亲蹒跚的步履,佝偻的身躯,低矮的背影,这些影像如一根根的针在刺痛我的神经,但工作需要,要糊口生活,我能说什么呢?我爱莫能助。

回想自己12岁那年,我考入离家40公里的三亚市一中,从此开始了离开父母的求学之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仅靠父亲民办教师低微的工资和母亲在农村那一点收入养着我们,供我读书。学校的一日三餐都是米饭加清水煮菜,油水很少,加上艰苦的学习,我身体日渐消瘦,象干柴一样。母亲见状,每星期总煮马鲛鱼、饨鸡托人送给我吃,母亲没日没夜地干着,凭着农村人那股韧劲,供我读在初中读了三年。待我考入东方师范后,学费、伙食费一切由国家包办,而父母并未减少我的生活费用,时常叮嘱:将要为人之师,穿戴要讲究,食的要比以前好。我时刻铭记着自己是一位农村孩子,母亲那瘦小、朴素、勤劳的形象总在我脑中萦绕,我从不多要过父母的一分钱。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偏僻的高峰台楼小学任教,那里是黎族聚居之地,我语言不通,加上学校没电灯,交通不便,四周环山,晚上鸟猪吼叫,阴森恐怖。母亲总时刻惦记在心,每次回家母亲总反复叮咛说,晚上睡觉要盖好蚊帐,盖好被子,以防蚊叮患虐疾。从高峰台楼到林旺,到市九小,我都离开父母,在家日子较少。

放假回到老家的日子里,我让母亲全程歇着,和妻子把持一切家务事,而母亲也闲不着,每天天不亮就忙着起来生火煮饭,为我们准备早餐,我劝说不要为我们操心,可她老说有早起的习惯,闲也闲不着,这些小的劳动也一种锻炼。在老家,远离城市的喧嚣,呼吸着透着乡村气息的空气,听着令人温暖的乡音,和父母围坐在一起吃着地道的农家菜,像这样惬意的团聚对我和父母来说却是不多得的,就连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都说我把家看成旅店的人。今年暑假,女儿参加高考被海南大学录取,虽不是清华、北大等名校,可母亲欣喜之情言溢于表,逢人便吹说,那段日子可说天天笑容满面,为孙女忙这忙那。父亲中风,语言障碍,无法行走,靠坐在轮椅上,当女儿把录取通知送到他眼前时,父亲一股眼泪禁不着往外涌,欲言又无法说。是呀,考上大学是我家的一次大奢华。父亲仅是一个高中生,在那动乱的岁月里,本来考上师范学校,就因家庭成份不好落选了,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后来才转为公办教师,至今也是高中学历;而我从未进入大学校门,也是一个师范生。初中毕业时,成绩很好,母亲自认农村孩子走出去不易,先考上师范再说,考上师范意味着从此吃 “皇粮”,脱离农村生活的苦海。当教师的父亲更觉得老师职业的伟大,做人清白,在社会上靠知识吃饭受人尊敬。在父母的劝导下,我最终继承了父亲的铱钵,接过父亲接力棒,不知不觉走过了20多年的教育历程。

我要走,离开家时,母亲踉跄着走向衣柜,从一个褪色的皮包中取一万元,执意地塞在我的裤兜里,“孩子上大学用得上,这几年你在市内买房钱缺着。”我深知这是母亲节衣省食攒下的,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拗不过老人。离家时,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在他肩上揉摸着。父亲是75岁的老人,岁月的风霜已无情地印刻在他的面上、头上,几道很深的皱纹凹凸可见,满头白发已稀疏斑驳。母亲提着木瓜和自种的白菜,跟在我们后面到大道候车。上车时,我不由自主地摸着母亲那干裂变形的手,艰苦的劳动,久经风霜的生活侵蚀,使其手如松树皮一样,那苍白、布满皱纹的脸上显现着颓唐、衰老的神情,看着母亲我眼里噙着泪水。从读书到参加工作将近30年,我总是与父母聚少离多,掐指算算像这样的团聚加起来一年总共有几回?一次共能持多久?此时此刻,我再也无法掩饰心中澎湃的亲情,哽咽道:“妈,我以后会常回来的。”

汽车行驶在宽阔的海棠大道上,家乡与我渐来渐远,回头望望仍在寒风中眺望我的母亲,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尺壁寸阴

文/文清

诗情画意春日丽,箫声剑影秋月明。又是一年,无情的岁月为我的生命又画上了一个年轮,人生的日历又翻过了一页。又一次将自己的心路历程编辑成文字,记录着自己真实的人生。

每逢元宵佳节来临的时候,我生命的年轮也就多画了一圈。元宵节的前一天,母亲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同时也把我被遗弃在一个风雪飘落的午后,这一天无可选择地成了我的生日。生于1965年的我,小时候,抓着了文革的尾巴。我是文革后期(1971年)上的小学,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没有学习负担的儿童时光。当时我们的主课只有语文和算术两门,而且是每天只上半天课。我学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当时的口号是:“教育要革命,学制要缩短”。政治上的大气候,当年的我不懂,只知道可以少上学,能够照顾多病的母亲,能帮双目失明的父亲做饭、干家务活。这也许就是儿童时期的鼠目寸光吧!

1965年的我,在襁褓中期待着父母的呵护,然而却被父母遗弃,被养父母收养;1974年的我,上小学四年级,还是半天上学,半天在家。自己很庆幸能有时间照顾多病的母亲和双目失明的父亲;1984年的我,在异乡上学后工作,心中却牵挂着身体不好的双亲,放弃好城市的工作调回父母身边;1994年的我,带着女儿上下班,风里来雨里去。同时照顾着父亲,不再用父亲为我操心;2004年的我,全心地照顾年迈的父亲,尽女儿之孝;2014年今天的我,又在为女儿照顾孩子,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再过十年,2024年的我的今天在做什么?未知。我想我不会闲下来,我会用不同的方式充实自己暂短的人生。我知道,人生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只要有三寸气在,就得完成自己的人生作业。

年龄的关系,现在常想起自己小时候过生日的情景。小时候的早晨,睁开眼睛,父亲就会把两个煮熟的热乎乎的鸡蛋放到自己面前,自己的那种欣喜若狂,那种开心,是现在再贵重的东西也换不来的。半小时前,我刚起床,女儿把为我煮好的两个鸡蛋,送到我眼前。同时,很少做饭的爱人也把为我做好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生日面条端到我的眼前,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生日快乐!望着这碗盛满温情的面条和两个包含着感恩的心的煮鸡蛋,我落泪了。这眼中的泪水是幸福的泪水。父亲在世时,我接受父亲为我煮的鸡蛋时的心情是幸福;今天我接受女儿为我煮的鸡蛋,我的心情是欣慰。曾经上有老人的关心,现在中有爱人的呵护和孩子的牵挂,我是幸福的。这样的关心、呵护和牵挂给我的幸福告诉我要珍惜。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生活就是如此,有很多东西拥有的时侯往往不懂得珍惜,而一旦失去了才明白它的重要。

尺壁寸阴,人生犹如白驹过隙。年轻之时也曾为事业上的成功而奋斗过,当时也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当面对于自己的感觉和家庭时,也毅然地放弃了许多,换来的是家庭的温馨幸福和孩子的健康成长。人生之旅一路走来,在追求生活完美的同时,总会有一些让人刻骨铭心的事情发生。随着年龄的增长,试图遗忘一些事情,而身后那如影随行,带有疼痛的东西,却总是挥之不去,散之不尽。到了这个年龄,才真正感悟、回味,享受人生。在经历了风风雨雨、成败悲欢后,跨进了一个平淡恬静的新里程。

人生在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感悟。孔子以十年为一段,“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语出《论语·为政》。跨入虚岁五十的门槛,脸上的“五线谱”自然会增多。一双慧眼,遇风经常泪眼婆娑,头上又落了少许的白发。腰背没弯,步履依然矫健。电脑前依然继续着自己的文字写作与日记记载。几十年的文字写作,让自己与文字结下了相依相伴、不离不弃的生死之缘。于文字而言,我一直秉承的是:贵在坚持。贵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最无益,只怕一日曝十日寒。年轻时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会如此。虽然这是痴人所为,但我为此无怨无悔。

年有春夏秋冬四季,人有老中青幼四时。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谁能停住时间的脚步啊?日子过的真是太快了,这岁月就好像一架飞机似的,刚刚从东山机场起飞,我只是迷糊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开始下降了。好多事情我都还没有来得及琢磨透,好多问题我都还没有来得及思想清楚,飞机就已经稀里糊涂地快要降落到人生最终的西山机场了。几十年的经历其实很简单,只是几串脚印、数千篇文字而已。但是在这几串脚印、数千篇文字的背后,在飞逝而去的每一天,对生活的体验和对生命的领悟,慢慢积攒成我人生的全部价值。

人生,总在梦想里创造自己的辉煌。生命,总在坎坷中迸发前进的力量。人生的脚步就是如此匆匆又匆匆,有时还来不及在一个路口细细的欣赏身边的风景,便把你带到了下一个街口。面对这早春这初升的太阳,不仅心生感慨:生日让自己又长了一岁,或者说又让自己老了一岁。这“一岁”的份量有多重,只有真实中的自己才体会得到。逝水有声,岁月无痕。回首昨天,雄关漫道真如铁;珍惜今天,人间正道是沧桑;展望明天,长风破浪会有时。一路行走,一路体验,一路感悟着人生四季的花开花谢,感受着平常生活的平平淡淡。

风雨坎坷,哭笑真假,几十年就这样过来了。岁月匆匆,弹指挥手间,每年的生日都会写一篇文字给自己,一年又一年,在经历了365个日夜的洗礼后,罗列些文字算是留给自己生日的一件礼物吧。明天就是双节(元宵节、情人节)了,在此祝所有的朋友们双节(元宵节、情人节)快乐!

寻找过年的滋味

文/沂蒙第一才女

集市上、超市里花花绿绿的各种年货开始摆出来了,小县城角角落落到处弥漫着一种祥和热闹的气息,年味渐渐浓了,蛇年不知不觉一步一步逼近了。但我好像置身世外,冷冷地忙着自己的事儿,依然没有找到过年的感觉,全然没有记忆中儿时过年的滋味儿。过年不再期盼,不再忙碌,不再忧虑,一切平淡如水。如此反常,如此镇定,连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倒是过去家乡老人们的一句话——“过年不就是吃顿饺子!”勾起了我的一些联想。仔细琢磨这句话,你可能感到老人们有一种淡然,淡定,轻巧的心境,其实生活远没有说得这般轻松。相反,细细咂磨老人们的话,也许你能从他们的语气里品出一种对生活的无奈和无助,对过年的一种失望和绝望。因为在有些家庭,过年在过去那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和累赘。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过年,人们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吃饺子了吗?”现在听来,这话实在多余,实在无聊,谁家还吃不上饺子?可那个时候,吃顿饺子难啊!

童稚的我全然感觉不到家庭的困难,父母亲的心酸,更听不出来老人们的话中之话,话外之音,总是怀着一颗顽皮的心期盼着新年的到来。

那个时期过年是我家最尴尬的时候。为了供应我们兄弟三四人上学,家里一切能卖的,都已经卖掉,一切都用在了我们身上。为了不让我们在学校犯难为,父母在家节衣缩食,勉强凑合过日子。母亲常说,平时可以宽松一些,过年要紧一紧,放了假,一切就都好说了。可是,一旦过了年假,考虑到我们平时不在家,好不容易在家过年,父母又想趁机给我们补补身子,养养脑子。母亲于是想法设法盘算着过年该准备些什么,如何让年过得更丰盛些。一交腊月,母亲就开始张罗,忙这忙那。捞麦子,晒麦子,粉麦子;捡豆子,晒豆子,做豆腐;烙煎饼,生豆芽,炸海带,蒸发团……这一些说起来简单,真的准备起来,母亲不知要犯多少难为,流多少泪。

吃饺子是我们华夏民族过年的一种习俗,一种文化,一种载体,一种情结。好像过年不吃饺子,就不算过年。一定让我们全家过年吃上一顿饺子,这也是母亲多年的梦。

那个时候,能吃顿饺子,简直就是奢侈。母亲常说不令不节的,谁家吃饺子?平时不舍得吃的,除非家里有特别要紧的事。就是吃,也不会管饱的。所以有点麦子,就都留了下来。可是麦子并不多,在母亲床头的一个瓷缸里盛着,也仅仅有一拃多厚。过年了,那点儿麦子全捞了也不够全家人吃饱一顿饺子的。看看缸里仅有的那点儿麦子,母亲不争气的眼泪又来了。看着母亲流泪,我感到莫名其妙,总是去问。母亲怕我多问,就忙用衣襟擦干了泪,强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知道母亲是在遮掩,是在掩盖内心的痛苦。懂事的二姐看到母亲流泪,就说:“饺子有什么好的,没有就不吃呗!”此时的母亲,心里酸甜苦辣都有。

麦子不够,母亲就把平时从榆树上扒下的皮拿出来,用刀切成块儿,上碾压碎,再上石磨磨细,用箩子把细面筛出来,掺到麦子面里包饺子。这样的三合面包出的饺子软,并且筋道,虽然不是纯面的,可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清香味儿,这样的饺子既好吃,还好闻哪!吃着母亲包的三合面的饺子,我们从心里无比高兴,毕竟我们过年吃上了饺子。

如今,人们再也不用为吃一顿饺子而发愁了。现在只要你想吃,只要你有时间吃,那是一点儿不难的。不管是什么馅的,不管是什么料的,一切都能实现。可是母亲做的那种三合面的饺子再也吃不到了,那股清香味儿一直留在我的心底。

过年吃饺子不但是奢望,吃肉更好像是做梦。过年吃不上肉,那是经常的。清晰地记得,那一年过年,我们村里杀了一头大肥猪。因为父亲当过兵,我们家属于军属户。按照村里的政策,军烈属户每家能分到享受优惠政策的四斤猪肉,每斤五毛钱。这已经是相当便宜了。父亲心里比较矛盾,就去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当然愿意,因为毕竟便宜一般。可家里竟然连两元钱也拿不出来,父亲又气又急,额头上直冒汗,母亲也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母亲那种尴尬狼狈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这四斤优惠猪肉,我们只能拱手相让了。那一年过年,我们全家就没有吃上猪肉,真过了一个清真年。大年初一一早,和父亲比较要好的一位二哥,进门就喊:“过年吃上肉了吗?”二哥边问边掀橱门,他一打开菜橱,看到橱里的几样菜,赶紧又关上了。母亲望着二哥,很是尴尬无奈,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因为比较要好,母亲本想让二哥喝盅,可是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菜,怕二哥笑话,到嘴边的话,母亲只好又咽了回去。

想想过去过年的滋味,那真是什么味道都有,酸甜苦辣咸,样样都很全哪!

父亲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过年要有肉,还要有酒,有烟。这么全面,在我们这个家庭可是很难做到。不吃肉,但不能没酒;不吃肉,但不能没有烟。肉最贵,酒烟相对便宜。酒可以不用钱买,用粮食换就行。记得有一年,为了让父亲喝上酒,我和二哥抬着半袋子瓜干,到十几里地的李官供销社去换。那个时候小,没有劲,走不多远就要歇一会儿,等到来到李官供销社,已经是中午,人家已经下班吃饭了。我们只好在供销社院子里等,一直等到下午。让人十分生气的是,轮到我们的时候,酒缸里没有了,酒已经卖完。我们十分扫兴,只要抬着瓜干再返回去。

没换到酒,回家无法交代,二哥说再去一个地方看看。我们抱着侥幸的心理,又往三官庙赶去。因为我们必须要换到就,否则父亲无法过年。

父亲喜欢抽烟,但平时自己也就抽口儿旱烟。过年来拜年的,父亲总是吩咐买洋烟卷,买好点儿的烟,放在那里。父亲觉得,如果不能给人家好烟抽,那多没有面子。那个时候最好的烟,我们那里要数大前门的。大前门的烟贵,一般五毛钱一包,这可不是小数目。虽然八分的葵花的、一毛的丰收的都可以,但是父亲不让买,要买就买最好的。有一次,父亲让大姐去买烟,大姐比较直爽,真就按照父亲的吩咐买来了。母亲很是不意思。以后,父亲再吩咐去买烟时,我就自告奋勇。我去买的时候,总是骗父亲,说大前门的人家门市部不多了,就只好买了几盒大前门的,再买几盒丰收的。父亲信以为真,就应付了过去。

父亲平时抽旱烟,过年也抽根洋烟卷过过瘾。可是,父亲抽,母亲就心疼。

母亲总以为,父亲抽好烟,可惜!可是父亲哪里会听母亲的,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抽出一根洋烟,得意的点上。每当父亲点上洋烟,母亲就唠叨不止,说个没完没了。父亲一生气,就走了。看着父亲步履蹒跚地生气地走出去,我们都很不是滋味儿。

过年说简单确实也挺简单,说好过也挺好过。对有些人家来说,过年确实是一种轻松,一种从容,一种悠闲。而对一些家庭来说,过年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过去临近年关,人们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开始忙年了吗?”是啊,过去过年一切都要忙,一切都必须忙。尽管忙,可是又有什么可忙的呢?又能忙出来什么呢?因为没有,所以需要忙。为年而忙,为年而愁,为年而操心。那时人们相互说的一句话就是:穷忙!越穷越忙!虽忙忙碌碌,但年过得并不舒坦,幸福。人们怕过年,怕过年的折磨。想想那时的过年光景,母亲总感到很伤心,特别不是滋味儿。

今非昔比。现在啥也不缺,应有尽有。虽然如此,但我总是感觉到似乎缺点什么。是一种怀旧情结在作怪吗?不是!我们留恋过去,不是希望再过那种穷年,再回到那种年代,而是想找到一种新的替代过法,想找回过去的那种情感,这也许很难很难。“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唐代刘希夷的这句诗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眼前要有一盏灯

文/葛闪

儿子近来做什么都不顺,很多天走不出失败的阴影。

一天晚上,父亲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有没有兴趣和我到野外去转转?”儿子说:“天都黑了,去野外干什么。”

田野里挺黑,父亲说:“我们父子俩来个比赛好吗?”父亲用手电筒指向远处的一根电线杆。说:“我们同一时间出发。以电线杆为目标。到达的时候。看谁这一路的脚印最直。”

儿子来了兴趣,父亲身强体壮,与他比速度可能没有胜算,但若是比谁走得直,自己一定是稳操胜券了。儿子表示同意。就要向那根电线杆奔去。

父亲拦住他:“别急,比赛还有规矩,我们得倒着走才行。”

儿子想,大家都倒着走。自己年轻,眼力又好,不会吃亏,于是答应了。

父亲将开着的手电筒,轻轻放在一处空地上,一声令下,他们转过身体,开始倒着向那根电线杆走去。

分亲走得很快。一会儿便到达目的地,而儿子看着脚下的地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比父亲落后了几分钟,才到达那里。

父亲问儿子:“你猜我们谁赢了?”

儿子笑了:“当然是我赢了。”黑暗中,父亲走得那么快,而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怎么可能输呢?

父亲拿起手电筒,顺着他们刚走过的方向照去,地面上两排清晰的脚印伸向远方。儿子向着脚印看去。不由得呆住了:父亲走过的脚印,一路笔直,竟然像用直线标出来似的,而自己的却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儿子不解,满脸疑惑地看着父亲。

父亲这才说:“我将一直亮着的手电筒放在空地上,那个位置,与电线杆正好成一条直线,转过身来,正好面对灯光。我只需看着灯光,保持与手电筒成一条直线就可以了。这样,我先你而到,并且能保持脚印丝毫不乱。而你小心翼翼,只顾看着脚下的地面,忽略了真正的目标,又怎么能赢我呢?即使天再黑,只要眼前有一盏灯,一切都会好。”

儿子恍然大悟,为父亲可以安排的这场比赛而感动。

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黑暗,重要的是,信念不可被磨灭。转过身去,换个想法。天再黑,人再背,眼前有一盏灯就好。

人生的形状像大海

文/陆一言

他曾是一个顽劣的孩子。用文具盒夹前排女生的头发,在老师粉笔盒里放青蛙,让课桌抽屉里的雏鸟叫声响彻整个教室。

父亲吊起他的双手,用粗粗的皮带抽打他。重重的体罚只会加重他的叛逆。最后一次,他打碎了教室全部的玻璃。

父亲掏钱赔了学校的玻璃,然后带他回家。走在父亲的身后,他做好了种种应对的心理准备。他想,爸爸这次一定不会轻饶他。

回到家,出乎他意料,这一次父亲没打他,只是叫他坐下,和颜悦色,这让他猝不及防。他有些惶恐,也有些不明就里。父亲语重心长地说话了:“你说这杯子里的水像什么呢?”他感到非常意外,想了想,说:“像杯子。”父亲点点头说:“对!你再看看脸盆里的水像什么呢?”他说:“像脸盆呀!”“再看看水缸里。”他迷茫了,“像水缸啊!”他抓耳挠腮弄不明白,到底水像什么呢?

跟着父亲,他走到了离家不远处的一小块烂泥塘边。烂泥塘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散发出恶臭。父亲指着塘里的水说:“这里也是水,你愿意做这里的水吗?人有不同的状态,进入了不同的状态,就如同水倒进了杯子、脸盆、水缸和烂泥塘一样。”

那个冬日,这孩子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自责。父亲亲切地抚摸着他的头,指着远方对他说:“我知道我的儿子很聪明,我希望他将来能流进大海!”流进大海,人生的形状就像大海,人就成了大海,获得了大海的丰富和博大。

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父亲的话,他常常从梦中惊醒。如果人生像水一样注定要流进一个容器,那就流进杯子,流进脸盆,流进水缸。即便没有大海的宽阔和深沉,即便平庸。但是,活得简单、干净、透明、实用。千万不要流入人生的烂泥塘。

年的回味

文/张雯

好日子总是被期待和回味牵扯着。期盼有多么殷切,回味就有多么悠长。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最好的日子就是过年的那几天,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都倾其所能,把年过得红红火火,似乎要把一年来打进压缩包里的福祉,都在这几天解压释放出来,同时又把来年的所有美好向往,都寄寓在这个年里。

临近年关,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置办年货。辛苦了一年,为的就是在过年时获得最大的物质满足。平时再省吃俭用的人,在这时候也变得大方了。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还有什么比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惬意、更值得回味呢?总难忘小时侯父母准备年货的情景,那真是繁琐又复杂、温馨而快意。年前一个月,父亲常常早晨两手空空出门,晚上满载而归。父亲一回来,我和弟弟就像两只欢乐的小鸟,急不可待地围了上去。父亲如数家珍般向我们展示他采购的年货,平时不常见到的好东西给我们带来了惊喜,让我和弟弟体验着家的温馨和对父母的感恩,而父母也从我们的快乐中获得了为人父母的成就感。

父亲忙着采购年货,母亲也没闲着。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走进厨房,点燃灶火,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忙而有序地把父亲采购的鸡鸭鱼肉变成了美味佳肴:卤制品、炸鱼、包子、饺子……这时候,年味就弥漫开来了。母亲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我和弟弟则像两只小馋猫,猴急地围在锅台周围。母亲好气又好笑,每做好一样,都先让我和弟弟尝尝。看我们手里捧着热呼呼的鱼肉块,母亲一脸慈爱的笑容。生活的味道是被母亲那双灵巧的手调和出来的,那里面饱含着父亲的心血和母亲的关爱。

父亲采购的年货中有各种精美糖果、点心、水果等,这是我们最魂牵梦萦的东西。母亲怕我们提前贪吃了,就先把它们藏起来。我和弟弟对美味的追逐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即使母亲藏得再隐蔽,我们也能凭着灵敏的嗅觉找出来。记得有一次母亲把苹果藏在米袋子里,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结果我都能闻着苹果淡淡的清香味找到,还没到过年,糖果就被我们偷吃掉了一多半,母亲为此真是大伤脑筋,父亲只好再去买一些。对于一个并不富足的家庭来说,哪能不算计着过日子呢?生活中,正是因为美好的东西不能普及到每一个平常的日子,才让屈指可数的好日子显得弥足珍贵。

除夕的团圆与喜庆,被千万个不同的家庭用相同的方式诠释着。这个美好的日子,平时再严厉的父母,也变得和蔼可亲了;再贫穷的家庭,也会拿出一年中最好的东西。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母亲端出早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糖果也是随便由着我们吃,再也不像平时搞定量分配了。一家人享受着一年辛劳的果实,其乐融融。

这些记忆,是十几年前留下的。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以前过年要自己制作的年货,现在可以在超市里随处买到。孩子们在新年得到“压岁钱”上百元、几百元也不稀奇。至于新衣服,在服装店里可以即买即穿。当然,更为丰富的当属餐桌了,过去只有在除夕摆上餐桌的美味佳肴,现在随时都可以享受到。平常的日子天天像过年,年也就平常了。于是,对儿时过年的回味就显得格外珍贵,儿时的日子很清淡,年味却是浓郁的。

每个好日子被幸福地咀嚼过后,就再也无法释怀了。如今,我和弟弟已长大成人。天天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年味也被冲淡了许多。如今在外工作,依然盼着过年,盼着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一家人在一起边吃边聊,那种不论是情感上还是味觉上的体会,是现在、将来永远无法重现的。原来,越是贫困时代的年,越是值得人们去回味,那种回味是一种感情的财富。

人的一生,总在追求美好富足的生活,一旦某个预期的愿望实现以后,新的、更高的下一个目标就又在前方招手了。或许,在以后的年里,美食和新衣不再使我们产生多么殷切的期盼,无论社会如何发展,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在我心里,过年是永远抹不去的记忆。童年刻下的过年梦,如今已锁进了我的记忆深处。这些关于过年的记忆,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越来越清晰……

如旧

文/李冬梅

江南水乡很多景点都是后来修葺的,修旧如旧,为是的还原历史的原貌。但毕竟是做旧,水分太多,纵使有当年的痕迹,却少了当年的韵味,演绎不出断桥上的别怨,也触碰不到深院中的离愁。

旧物件是有故事和温度的。家中一床垫单,因为时日太久,中间洗得透了亮。我将中间那块剪下来,剩下的四边又缝纫起来,一床一米五的垫单就缩减成一米二的垫单了。爱人见了,一脸不屑,质疑我:“现在的日子又不是不能过,犯得着这么节省吗?”他不知道这床垫单的来历。

如果说,一床垫单有50年的历史,村里至少有十户人家结婚时都借用过,这或许太难以置信了。事实便是如此。这条垫单是父亲退伍时,用退伍金购买的。父亲不止一次提及过,当时买了一床上海产的垫单,还有一双皮鞋,都是为结婚准备的。给母亲的礼物有三个,一条杭州产的丝绸围巾,还有两本书,一本是《青春之歌》,还有一本是《林海雪原》。母亲的围巾也一直珍藏着,压着箱底,小时候母亲晒霉时,才得一见,也偷偷拿出来戴过,但最终还是被母亲压到箱底,成了她的小秘密。

儿子一周岁后就送回娘家,母亲看见宝宝的下巴被毛衣蹭红了,非常心疼,找出那条正宗的丝绸围巾,给宝宝围上。我再见到那条围巾时,已经洗得褪了色,她已经走出了那段小浪漫。

至于那两本书,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借阅过,后来,两本书就不知所踪了,和父亲的皮鞋一样。留存的,除了母亲那条深黄色的丝绸围巾,还有这条蓝绿色的印花垫单。

这条垫单是有传奇色彩。因为质地优良,花色典雅,父母结婚那天,只铺了一个白天,一到晚上母亲就收起来了。不料还是被村里的年轻人相中了,后来,至少有十几户同辈或晚辈结婚时,都来借用。母亲十分不舍,又碍于面子,不好不借,捧给对方时总是左叮咛,右嘱咐:“只能白天当面子看看,晚上绝对不能垫啊!”借用的人都信守承诺,第二天就带着喜糖和垫单奉还。即便如此,拿来送去,经过的手多了,或多或少留下点汗迹,母亲又舍不得清洗,洗过一次就不再算是新的了。村中有几位大姑娘出嫁,也来借用,我看见她们用红线逢了对折处,作为丰盛的嫁妆,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时光荏苒,那床垫单已经成了古董。母亲早年是准备留给大哥结婚用的,不过,大哥对这个爱情信物并不感兴趣,嫌弃它是旧的,不肯要,母亲只好又把它压到箱底。我算识货的,也知道床单的来历,主动请缨,让母亲割爱于我。就这样,我成了继承者。尽管质地优良,但毕竟是棉质的,经过了半个世纪的搁置,已经经不起洗衣机的强力清洗,她业已老朽。可我,还是割舍不下,如同母亲对她一样钟情爱护……

家里的老物件很多,像泛黄的纸张一样,每件都能让人想起一段往事、记起一个人。一把“王二麻子”的剪刀,是堂姐第一年去北京,给母亲带回来的礼物,一直放在衣柜的抽屉里,母亲舍不得用。我上班时,父亲给我准备了这把剪刀和一把老虎钳。没有单独过日子的我,没有体会到它们的作用。如今,这两个物件成了居家必备,剪刀早就卷了口,老虎钳也生了锈。

老物件总是不嫌更老的,若干年后,即便它们老得不能用了,只要看见它们就会想起父亲,心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