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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梅花的文章

2022/12/07好文章

关于梅花的文章(精选12篇)

骑驴寻梅

文/章铜胜

每年于梅花欲开之时,我都想出去寻一次梅,不管遇与不遇,都是充满着期待。对梅花的寻找,与其说是为了去看梅,不如说是为了去兑现自己的一份承诺,放下心中一年来的一些牵挂。

清代张潮在《幽梦影》中写过一句话:“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若能以人来喻花,梅花应该算是花中一位隐逸的高士。寻梅,如去寻访一位高士,遇之,有欣然之乐,有静聆教诲的怡然之得;不遇,未必就会沮丧,也许还会萌生出新的期盼来。

寻梅,可专程寻访,也可顺路而寻。我喜欢赶在梅花尚未盛开之时,于山坞水畔,去看红梅褐色梅枝上点点洇染如胭脂般的花苞,正是将破未破之时,那一点含羞的涩意,在冬天是耐看的。去看绿萼梅的青绿枝条上,缀着如新芽般的花苞,淡绿上有茸茸的白毛。此时,红梅与绿萼梅未开,于疏影横斜里,还少一分暗香浮动,需细看慢寻,你才能发现寒冬里那一树梅花的诸般好来。等到梅花开了,寻梅宜在雪天。吕本中说:“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在雪中寻梅,体会的是寻的趣味。

我在想,古时的人是怎样寻梅的呢?他们那样喜欢梅花,种梅、画梅、咏梅,甚至是以梅为妻,可想他们是痴迷于梅的。想起古时那些可爱的人,总觉得风雅而有意趣,如果想起的是某位诗人,就更有意思了。我希望他像许多落魄的诗人一样,是喜欢骑驴去寻梅的。春风得意马蹄疾,是孟郊登科后的骄傲,更多的诗人,是失意的,他们只能骑驴而行,从寒酸走向寒酸,从窘迫回到窘迫,可他们的内心又是满怀诗意的,骑驴寻梅,以诗会友,是他们生活的日常,是他们的诗和当下。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能穿越到那样的时代,和一位诗人朋友一道踏雪访友,骑驴寻梅。

孟浩然寄情山水时,喜欢骑驴寻梅。相传他常于雪天在苏岭山上骑着驴子找寻梅花的踪影,他还说:“吾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背上。”也许,他的诗思还在所寻的梅花香里。至今,鹿门山下的乡间还流传着:“忆昔孟老号狂客,寻梅不顾瘦驴疲。雪花梅花共徜徉,情高独得咏梅句。”

雪夜,我们从朋友处返程,此时雪白月清,山路寂寂,风过山坞间,有潇潇之声。我们牵着驴,或是骑着驴,在山道上慢慢地走着,轻言细语,踏雪有声,忽有阵阵幽香传来,才知道附近有梅花开了。于是,侧立路旁四处张望,在雪夜里,梅花难识,也难辨,更不可知开的是红梅,还是绿萼,独立路旁片刻,于四顾茫然中心怀怅怅,只能在寒冷的雪地里闻一阵清冽的梅香,能如此,也算是自己有一份梅缘了。待到明日,或许就会忘记昨夜路遇的梅花,或许还会专程去寻昨夜的那一树梅花,寻与不寻,遇与不遇,都是开心的。

若是在溪边桥畔遇到一株干如龙鳞,虬枝如墨的老梅,那就是与梅花的一段奇缘了。汤显祖的《牡丹亭·写真》中,杜丽娘有一首题画诗,末两句是“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我不想谈论杜丽娘对于爱情的憧憬,我喜欢的是梅花开,柳芽萌的春水之畔,那是梅柳同春的风景。寻梅,也是在找寻心中的春天。

骑驴,是俗生活。寻梅,是风雅事。骑驴寻梅,是在世俗的烟火里对生活诗意的向往。

无味之味

文/王玥

清晨早读,读到一句话,特别美,一直在脑海里回荡,便记下了。

陌上青草,帘外芭蕉,沉默的烟雨红尘,繁华与萧瑟对望,沧海与桑田为邻。整个世界,都在真与幻之间摇摇晃晃。不变的,是匆匆赶路却又从未走远的时光。古人确实把时光解释的非常慢,这种独特的空间感,栩栩如生的存在,使得“孤独”两个阴郁沉闷的字眼,生发出曼妙无比的场景,这大概就是文人的“无味之味”吧。“无味之味”是不经意中的经意,是畅意,与其说是在承受着孤独,不如说是在享受着孤独,这倒与宋词里某一个场景对白很像,仿佛是一种邂逅,蓦然间,又走进了那个风花雪月的年代,杨柳岸、断桥边、夕阳西下、鹤唳长亭、山雨孤舟,尽收眼底,与你的世界来一次彻底的重合,不同的是,依然是两个个体之间的相互交心,推杯问盏间,有种相逢恨晚又如此不期而遇的美感。

到底还是想起了李清照,如今每逢下雪,都想起了清平乐“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这首处处跳动着生活脉搏的词,将李清照的一生都阐诉干净了,如同这白雪梅花一般,是雪是花亦分不清,在她眼里,初春折梅插鬓是快乐的,而梅花入雪成泥,稍纵即逝也是悲凉的,梅花不是别的,也就成了她自己了。或许正因如此,她晚年的心才得以安放,安然于花开花落间,有了倾听,有了承担,心意自得。也因如此,我与梅花成了知己,从来没为了一种花而那么振振有词过,因为梅花附上七律一首抒怀:

雨渍春华散落英,月宫梅影记生平。瑶琴一曲催寒讯,玉剑长歌挟雨行。隐约花神三世并,嶙峋道骨五朝清。香凋池岸不知雪,味尽铜瓶独未鸣。”

微风过后,梅花的花瓣顷刻间飘落下来,落英缤纷。窗前月影下梅梢的影子,就仿佛在动笔记录着一生的事迹。自古琴弦只面对自己,弹奏出怎么样的琴律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便是冬天的声音,而此刻眼前浮现的是一位侠客手持玉剑,在风雨之间前行,来到我面前时,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了斗笠上一朵即将飘落的梅花。隐约觉得可能是花神的御前使者,背影又同梅花般仙风道骨,英姿飒爽。对岸的池子边,又堆积了残雪,故再看眼前梅花,香气浸染铜瓶,独自歌唱。

代代相传的梅花

文/韩可胜

四十年前的皖西山区,梅是绝对的高频词,叫梅的姑娘,比现在叫“婷”叫“雅”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但是,从小就喜欢百花的我,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过什么是梅花。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那里可是草木丰茂的山区啊。如果有梅花,红艳艳的,开放在冬天的雪地里,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视而不见的。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看不到梅花,梅花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四十年后,我才想明白,梅花植根于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中。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都是梅花开放的土壤。是的,在我幼时,年轻人都会唱“红岩上红梅开”,小学生都会背“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文化更多的人,甚至还知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梅花就这样通过口口相传,进入到人们的脑海,成为精神层面的存在。梅花是一种文化,我们已然浸润其中。

因时代变迁而从高峰坠落,中年的父亲一无所长,但有满腹的诗歌,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梅花。“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是友谊中的最深情;“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这是思念中的最温柔;“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这是寒冷中的最昂扬;“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是困厄中的最励志;“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这是信仰中的最坚定;“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是坚守中的最刚强;“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这是孤傲中的最执着;“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这是希望中的最豪迈;“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是风姿中的最超逸……爸爸说,读懂了这些诗,就读懂了中国的梅。四十年后,我时时想起,父亲是不是也是以梅花自许?读懂了这些诗,也就读懂了命途多舛的父亲。人强不如天强,个人的命运要服从时代的命运。

中国之大,可观可赏的鲜花何止千千万万?然而诗人们只喜欢那寥寥几种花,荷、菊、桃、杏、兰……当然,最钟情的还是梅花。文人墨客看花不是花,从菊花看到的是隐逸,从兰花看到的是幽远,从荷花看到的是高洁,从桃花看到的是荣华,从牡丹看到的是富贵,而从梅花看到的则是坚贞、执着。这种坚贞和执着,才是中华民族历经灾难,而生生不息的缘由吧。

三十多年前,我在江城芜湖的公园里第一次看到了梅花。它们果然惊艳了我,原来冬天还有这种鲜艳的红。

十年前,我去南京看花,梅花竟然是成片成片的,让我隐隐失望,梅花是孤傲的坚守,何尝需要樱花、桃花般的云蒸霞蔚。

前年,迁至乡下,我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株梅花。花不负我,年年开放,艳丽了无趣的寒冬。

去年,我和沪上文人、出版家梅雪林相聚,说做一个以国学为主题的城市书馆吧。一拍即合。他说,取啥名字?我说,你姓梅,我爱梅,就叫梅花书馆。于是,在荣华富贵、溢金流银、熙来攘往的陆家嘴,一个与钱无关的国学书馆静静地诞生了,如在雪地里寂寞开放的一枝梅花。在梅花书馆,我教孩子们诗歌,然后带他们到世纪公园去辨识梅花。我对孩子们说,你们看,当杜鹃在温室里装模作样地开放时,只有梅花真正傲霜斗雪,把春天的信息送到冰封的大地。

咏花难,咏梅花更难,这不是一句套话,从古到今咏梅花有太多好诗。

静水深流,闻喧享静

文/梦里依依

喜欢花,喜欢玫瑰花的红艳浪漫,牡丹花的高雅雍容,海棠花的娇艳明媚,梅花的渊闳静雅。梅花的美丽,超越了时空和季节的羁绊,让我油然而生景仰之情。一朵花,该有怎样的尊严?在梅花的楚楚芳姿里,我看到了生命的尊严与力量。一朵花的柔弱与坚强,足以抵御所有的冰寒,这是怎样的姿态!看着那如盖而覆的冰雪下,纤纤的枝桠,吐艳的花瓣,含苞的花蕾,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让我认识了这个世界的真实。这个世界何以这样对待一朵花呢?我有点不解。这样的画面,实在让我有点不忍,祝福她们吧。和风容与,明日映天,于梅是多么遥远。梅花的傲然绽放,彰显了梅的品格,讴歌了生命的高贵与尊严。朔风冷雪,不能阻碍梅花的盛放,静静的西子湖畔,漫舞的雪花中,梅花兀自美丽和妖娆。高雅的姿态,醉人的芬芳,怡人清新的自然之美,滋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柔柔的美丽,晕染着七彩世界。明媚了心情,灿烂了季节。一切的艰难都将不再是艰难。你听,春天的脚步,如温暖的诗行,向我们走来。

每每看到红梅迎雪吐艳,凌寒飘香,每每看到小石旁兀自生长的小草,每每看到山崖边青翠挺拔的植被,都会怦然心动,心生敬仰。为生命的坚忍,为这样的际遇和旷达。山野狂风恣意,山岭冷雨呼啸,从塞北到江南,它们葱茏依然,美丽而庄严。面对它们,我知道什么叫贫瘠,什么叫风骨,什么叫承受,什么叫生存,什么叫自强,什么叫果敢,什么叫淡雅,什么叫从容,什么叫自爱。

梅花朵朵,梳理着花样年华,轻盈着梦想的脚步。

喜欢读书,喜欢在静静流淌的音乐中,一卷在手,静静品读。书籍所给予我们的,绝不仅仅是知识那样简单。有两样东西,一天也离不开,那就是书籍和音乐。一本好书,温软着心房,润泽着时光。一卷在手,我们就得到了知己,得到了温暖,得到了慰藉;得到了支持,得到了力量,得到了暖阳。一卷在手,我们就不怕遥远,不怕迷茫,不受年龄的羁绊,追求梦想;一卷在手,我们就有了信念的支点,尊严的拐杖,心灵的依托。被接纳的温暖,被肯定的鼓励,相知相惜的感动,溢满心间。有如暖阳轻抚,让时光柔软,让日子轻盈,让我们的心也美好和明媚起来,足以抵御所有的寒冷。

碣石幽兰,流水潺潺,我们仿佛见到了兰花的清丽,闻到了淡雅的芬芳;又仿佛看见了,野岭之下,俞伯牙苦等钟子期的身影。琴声悠扬,曲意绵长,我们就像坐在历史的堤坝上,婉转舒缓的琴音,抚慰着我们。

琴音悠悠,让夜晚越发的宁静。琴弦撩动着我们的情怀,让我们感知的这个世界也变得美好和温暖。碣石幽兰,流水知音,古琴清丽委婉的天籁梵韵中,聆听着古人的宠辱不惊,依然故我。典雅清净、悠远旷达。

静水深流,闻喧享静。

陆游的梅花情

文/钟芳

“春为一岁首,梅占百花魁。”独天下而春的梅花,傲雪凌霜,冰肌玉骨,于百卉凋零时吐蕾绽放,幽香四溢,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梅花一直被看作是高洁志趣和傲岸品格的象征。大诗人陆游一生特别钟情于梅花,一生中写下了大量咏梅诗词,用以歌颂梅花的神韵风姿,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

陆游对晶莹高洁的梅花有着深深的喜爱,在他心目中,花中品格最高的是梅花:“阅尽千葩百卉春,此花风味独清真。”

每逢梅花盛开之时,陆游便会外出寻梅、探梅香:“细柳拂头穿野径,落梅黏袖上海舟。”“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路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浣花溪两岸梅树成林,正吐蕾时节,四野飘香,美景醉人。诗人信马由缰,马背上吟成的《梅花绝句》流传千古。

陆游对梅花百看不厌,至老不变:“与梅岁岁有幽期,忘却如今两鬓丝,乘淡月时和雪看,明朝红萼缀空枝。”“二儿一孙奉此老,瘦藤天矫凌风霜,冒寒去东园寻梅。” 这些诗词,都从感觉、视觉、听觉的角度,生动传神地写出了梅花种种花容情趣,陆游真乃梅之知音也。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这是表达陆游对梅花感情最有意境的一首诗,诗意是“听说梅花在雪中怒放,有什么神奇的办法,把我化为千千万万个,让每株梅花前都站着一个放翁,这样就可以好好欣赏梅花了”。极度浪漫的诗句强烈地抒发了诗人对梅花的深厚情感,甚至愿将自身化作梅花。

自古梅花象征着清风正气与坚强不屈的民族精神,是文人墨客吟咏千年的主题。陆游一生怀揣报国之志,却屡遭投降派的打击和排挤,因而他感到非常痛心,便常借梅花抒发自己的孤愤之情。《卜算子·咏梅》就是一首代表作:“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首词借写一株植根于驿亭外断桥边的梅花,在严寒的季节里饱受凄风苦雨的摧残,道出诗人身处金戈铁马的宋金之际,壮志难酬的悲愤。所咏的是梅花,其实是在比拟自己的高洁品格,虽屡遭挫折,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气节和操守,被誉为咏梅诗中的千古绝唱。

“五十年间万事非,放翁依旧掩柴扉。相从不厌闲风月,只有梅花与钓矶。”是的,陆游一生痴情梅花,珍爱梅花,心甘情愿被梅花冰清玉洁、凌霜坚毅、沉雄刚强的花品所俘获、所迷醉,可以说梅花是陆游终身相伴的知己。

梦里梦外总是梅

文/草虫

我时常做梦。梦到最多的当属梅花。

前些日子,读王祥夫先生新作《纸上的房间》,方知北方是看不到梅花的。由此便觉得,我这居于江南偏隅之人年年岁岁能看看梅花,实是幸福之事。梅花有故乡吗?如果有,那么,这江南就是梅花的故乡吧?在我生活的小城里、山脚下,到了梅花开放的日子,我便可以到处走走,看看。那些梅花,她就在墙角、山坳的僻静处幽幽地开着,好像是,专门等着我去看她。人们生活在这世上,总要与周遭的花草、树木,与一切美好的花朵相伴!凡是人,恐怕都免不了俗气。我给自己的书屋取过许多名,有“万竹轩”“梦梅斋”“听风望月庐”,而我最喜欢的是“梅知堂”。“梅知堂”——— 或许有人以为它太过矫情,然物我两相知又有何不可为也?

人有自己的世界,花亦有其天地也。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花都是有精神的,有灵魂的。她们或恬淡,或热烈,或高洁,或超拔。这既是花的世界,也是我们人类的天堂,故人们赏花,种花,画花,爱花。我时常想,大自然也真是神奇和公平:春天里百花争艳,夏日里荷花连连。秋天呢,那些菊花啊、桂花啊、海棠啊,她们也要加入到秋天的丰收里,在枝头、山间欢唱。到了隆冬,“凌寒独自开”的梅花便给了人们无穷的暖意和馨香。梅花有香气吗?当然有!这种香,是淡淡的,幽幽的,是丝丝缕缕的,沁人心脾的。我小时候随父母租住在乡下农人家里,屋后正对着窗子的地方有一株高大的梅子树,到了五六月份果子便成熟了。在果子成熟前,记得树上会开出一朵朵的白花来,好像也有淡红色的。那个季节里,身上总是黏糊糊的,镜子上、墙上都是水珠子,不过到了半夜,闻到这梅子树的香气,多少让人少了一些烦躁。有些顽劣、胆大的孩子会爬上树将果子采摘,投掷下来;有的,干脆拿了长长的竹竿绑上钩子,那些果子就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盘中餐”。

祥夫先生赠吾一幅画,题跋甚是有趣:群力先生把玩。目每及与此便会心一笑,对着画,亦是对着作画者。祥夫与我之交,乃为君子之交也。此情好,倘或如玉的友情,可浮一大白也。愿君与梅一样清。

还是来说说梅花吧。梅花又称为“五福花”,可以想见,她意义之好,她象征着快乐、幸福、长寿、顺利、和平——— 也说明我们的老祖宗是极具心智的。我不会作画,对国画也没研究,只是闲得无事的时候,会去网上看看中国的文人画。在这些梅花里,有的俏丽,有的凄婉,有的高洁,圈圈点点几笔落下,便将枝干虬曲、疏影横斜之神态勾勒得酣畅淋漓。在画家的笔下,这是一个独特的丰满的世界,或表情,或达意,无一不是画梅人的心境写照。从古至今,擅长画梅者众多,宋人仲仁,元时王冕,都是画梅的大家,明清的画梅者就更多了,如刘世儒、石涛、金农等等。我最喜欢的是乡党“梅花屋主”王元章的墨梅图。其墨梅画之好,无须我来多言。我看画,只是一知半解,也不求甚解,我看的是,那浓浓淡淡的梅花的性格,不争,不艳,好像是,我看画是为了读出其中的诗意。画有诗意么?当然有,所谓诗中有画意,画中抒诗情,讲的就是诗画是合二为一的。我看画,惟愿从中看出画者的生活态度和情趣来。

前些年,我一半大老翁独居江边陋室,行为处事孤僻、怪异。到了冬天梅花开的时候,我会一人去山野荒郊转转,好像也不特别为了什么,就是瞎转,但有遇到梅花绽放,也乐得停下脚步,多看她一眼。有时候,会一个人站在那树下,痴痴地看着那风姿绰约的梅花傻笑,看梅花也对着我笑。

岁月应是静好。近来,心神总是不宁,想必是被尘世间的诱惑所困。我想,要是远方的祥夫先生来到我这“梅知堂”,两人清茶一杯,盘腿而坐,或看他画梅,纸上的梅花仿佛兀自开在飞雪里,如是,那该是一幅怎样的墨梅图?昨晚,梦里看到那个戴着小黑圆眼镜的祥夫背着黄色的大包正往江南赶路。是又到了梅花开的日子了吗?

如是,我愿成为月朗星疏下的那朵梅。

蜡梅花爱浓浓

文/何龙飞

腊梅花开,香气四溢,勾起我对那些浓浓爱恋的回忆。读中专恰逢腊梅花绽放的时节,班上一名男同学暗恋上邻班叫腊梅的女同学。我怂恿他大胆表白,少受暗恋之苦。他想想也是,仅唱唱“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之类的歌曲是远远不够的,必须鼓足勇气表达爱意,否则,会后悔。在邻班好友穿针引线下,他与她正式见面,互相表达好感,开启恋爱之旅。然而,好景不长,他与她分手了,只任失恋的痛楚煎熬自己。也许是初恋难忘的缘故吧,每到腊梅花开时,他都会忆起与腊梅的短暂爱恋,渴盼着有奇迹出现。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离他越来越远。至此,无奈的他只好搁浅那份心思,奋力走出失恋的泥潭,去寻觅属于自己的芳草。不过,为了追忆那段时光,他总会在腊月里买腊梅花回寝室,让花香潇洒嗅觉,慰藉心灵。渐渐地,他的初恋故事被传为佳话,腊梅也成了我和他每次交流时敏感的话题。

毕业后,我当上了小镇文书,除干好本职工作外,就是想有一个家。腊梅花开,姜育恒的《梅花三弄》唱得正火,孑然一身的我学唱着姜育恒的歌,享用着腊梅花的浓香,在同事的撮合下,与师范毕业的她相遇了。本来是有眼缘的,可她要求高,对我有些失望。任凭我如何猛追,她就是不来电。此等形势,只好作罢,我陷入了痛苦中。抬头看见盛开的腊梅花,联想到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等富有哲理的话,我又振奋了精神,继续寻找我的知音。好事多磨,谈的女朋友近十个,却因高不成、低不就而纷纷吹灯。又是腊梅花开时,父母终于为我找到了对象,而且一见面就来电,一谈就投机。不到半年,我和她喜结连理。她,就是我亲爱的妻子。能有今天,我和妻都心知肚明:是父母为媒、腊梅花为证的结晶。

有了女儿后,我倍感责任重大,通过做家务、关心过问等方式,极尽父亲、丈夫之能事,奉献着浓浓的爱。腊梅花开,我是在街上寻香而去目睹的。卖花的老年妇女在寒风中吆喝着兜售,可是买者寥寥无几。面对此情此景,多愁善感的我想起了年迈、在老家不辍劳作的父母,想起了在小家等待我去关爱的妻女,陡地涨起酸涩的心潮,情不自禁地掏腰包买了一大捆腊梅花回家,插于水桶内,盛入水,置于窗台上。很快,花香浓郁,弥漫在小屋内,令人陶醉,也犹如我浓浓的爱,浸润进妻女的心脾乃至灵魂。

今年的腊梅花又开了,照样泛黄而馨香,照样被花农挑、背到街上售卖。前些天,妻外出应酬,路过一个叫高笋塘的地方,看见中年男子在卖腊梅花。妻也是柔情似水、心地善良之人,简单侃价后,以8元/束的价格买下两束。腊梅花到家,我欣喜不已,在妻的嘱咐、指导下,洗花瓶、灌水、插腊梅花,忙得不亦乐乎。

长此以往,我的感悟越来越深:腊梅花开,情深深,爱浓浓,铭刻进我记忆的窗棂里,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味与珍惜。

南国初雪,梅已开,茶未凉

文/梅清欢

这一场南国初雪如约而至,从清晨到黄昏,再至夜半,飘飘洒洒,那么漫不经心的似飞絮般飘飞,轻柔,宁静,温婉亦柔美。

夜色深沉,独自坐于老旧的轩窗下,捡了几捆寒枝,燃薪煎茶,汲水插梅。窗边的青瓷瓶上早已寒梅怒放,林荫小径已无人迹可寻,昏暗的烛光下唯见轻柔的雪絮漫舞,轻柔似烟,片片雪花随风飘落,轻灵,洁净亦凄清,竟成了这世间绝美的风景。疏影迷离,淡烟朦胧,江南流水依旧浅饮低唱,青石板路,湖边小桥,悠长巷陌,轻轻浅浅的积了皑皑雪花,洁白,干净,纤尘不染。山林中,那几树隐约可见的梅花依旧开在苍劲的枝头,傲雪凌霜,风清潇洒,遗世独立,是繁盛,亦是凄美,是洁净,也是无尘。“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偷梅一段香。”梅花与雪花,竟是这乱世红尘的知己,一样的冰清玉洁,清新高雅,不落俗尘。梅花没有雪花那般洁白的颜色,而她那开在枝头睥睨万物的一抹殷红却耀眼的灼伤了世人的双眼,而她的朵,更是清香遗世,玉骨无尘。梅花香,雪花白,不同的风情,同样的风骨,尘世间,唯有雪花配得上梅花的高洁与灵逸,亦只有梅花懂得雪花的冰洁心事与无尘风雅。她们是知己,孤独的在尘世间相伴。

一个人的庭院,一个人的轩窗,一个人的杯盏,一个人的风景,孤独而安逸,寂寥而宁和,凄清而雅致。推开轩窗,看窗外那一场初雪染白了江南的万水千山,盛世风华。北风寂寥,行至窗内,那片片白雪亦是随了风的脚步,进了老旧的轩窗,尽数落在了窗边的那株梅花之上,那青瓷的花瓶,落了纷飞的雪,竟是另一番别样的情致,似柔情温婉的江南秀女披了轻盈的雪纱,更绕烟水迷离的轻柔绝美。独自坐在桌案旁,读书,写字,喝茶,看雪,些许时刻,那株独自绽放的梅花早已披上了一层晶莹美丽的雪白丝绸,红的傲骨中透露出白的洁净和清淡,远远望去,竟似一副水墨,木质的轩窗,青瓷的瓶子,素白的雪花,凌霜的红梅,还有窗外随风漫舞的飘雪以及那些无语言说的不尽风景,竟是一副极致的画卷。若是可以,我愿今生之栖身于这小小的庭院,小小的轩窗之下,做窗内煮茶抚琴的女子,看窗外冷暖交替的风景,此一生,不美丽,不高贵,只简约,宁静,素雅,无尘。

白居易有诗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般美好的雪天,我亦是备了自家酿制的米酒,静静的坐于炉火旁,看窗外的人来人往,安静的等候雪夜里归来的人。那在尘世间急急如风的奔走的人,这漫天的雪夜里,你又会在何方?不知是否会记得我依旧在最初相逢的地方等候你。曾记得,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因了对雪花和梅花的热爱我们相逢在了江南的梅园,从此刻骨为一生的莫逆。也曾有过优雅娴静的日子,你我坐于梅花树下,一局棋,便交付了真心,一首曲,便看到了前世今生,你我被风雪染白了发丝,却仍旧在这梅园中寂静安然的行走,我知道,那个能够陪我抚琴对弈的人便是今生今世我苦苦寻觅的知己。两个人的世界是残缺的,一个人的世界却可以独有万水千山,万紫千红的世界,即便是知己亦是如此。后来,你离开了我们心心念念的江南,你说要去北方看不同的风景,尤其是那一场大雪纷飞,你说你只是想要去领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景,我笑了,虽不能作陪,但是我会在这水乡的雪夜里等候你,待有朝一日你寻梦归来,哪怕凄风苦雨,我依旧将你等待,为你温一壶自酿的水酒,煮一盏亲手烘焙的茶。喜欢纯洁清澈的感情,就像空中飞舞的雪花,我们咸少联系,即便曾经同在江南,亦只是一起喝茶,闲聊,后来你奔赴了远方,我不知你过得如何,也不曾问过,但是我知你的内心定是欢喜的,亲历了远方的山水,让梦想变成现实,才不枉来人世走了一遭,想来,谁不会欢喜呢。偶尔会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你漂流在异乡的街头或是登临了远方的山水,我知你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所谓知己,该是如此:由缘相逢,不需言语,你懂得,她亦懂得。她走,你不必作陪,她归,亦或是不归,你依旧等候。待她有朝一日红尘倦累之时,回来,推门,是你燃着火炉,煮着你们爱的那盏茶,窗前,是你们爱的那株花,便足矣。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唐人刘长卿所说的是就是村落里风雪之夜的景致,旧时乡村,最美丽的风景便是那归人与等候归人的人吧。等候的人是一场美丽的相约,心有期待,可以安放,就像你亲手种下一株花,看到她结了花蕾,你等待花开的急切与渴望一般,原来,这尘世间,有一个人在茫茫红尘中翻滚的人供你等候,是这般的幸福,安乐。而那被等候的人,因了被人牵挂更是情怀依然,那是月色黄昏里的一盏温暖的烛火,是寒凉冬日里的一间棉衣,是故乡长亭里的一抹晚霞,是自家庭院里苦欗树下一如既往的等候。那行走天涯的人啊,因了这份牵念,红尘跋涉之时,再累也不觉迷茫,再痛也总有希望。清晨离家时的那一回首,黄昏归家的那一颔首,独是一番在心头的温柔。

然而最美的莫过于风雪之夜,家人燃着火炉,备着糕点与美酒将远去的人等候。归人归家,伴着熟悉的犬吠声,穿过小径,越过篱笆,走进小院,轻轻推开那一扇柴门,拂去一身的落雪,在家人温暖的笑容里走向炉火旁,驱走一身的寒气,喝一杯亲人递过来的茶水,暖暖的,都是人世最真实,最简单的幸福。而那一盏茶,则一直在炉火旁为你守候,一直温着,暖着,你不来,她不冷,你若来,她静等。那远行的人儿啊,那古道西风的断肠人啊,若是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一直温暖着你的心房,不管结果,不问缘由,一直,一直等着你,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不知你是否还会少小离家老大回,亦或者是一生唯有影相随,生不成名死不归?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孤灯寒影的风雪之夜还有那么一个地方任你随时迷途知返,转身回头的时候依旧看得见光明,触得到温暖,无论那是心中的风雪之夜,还是天地间的大雪纷飞。

旧时在自家庭院中,我还是一个眉眼清澈如水,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对雪的爱亦是简单纯洁。南方落雪的日子并不算多,有时整个冬日不见雪的踪迹亦是寻常,而我则是年年盼着落雪的时候。每至大雪纷飞,我便坐在窗前看那一场飘落的雪花,静静的落在泥土之上,刚落的一层会早早的融化了,而后泥土便会被雪花厚厚的覆盖,然而也只是延长了片刻的光阴,终是抵不过最终融化的命运,殊途同归罢了,可是转念一想,那些不曾落地便融化的雪花毕竟是为大地穿上了皑皑的白衣,圆了世人心中的一个美丽的梦。曾经想过若是雪花可以一直停留在天空,不必下落该是怎样美到极致的风景,她可以不必融化入泥土,保持自己一世的清洁。可是后来得知岁月极美就在于她必然凋零,雪花亦是如此,若是天空雪花飘舞和大地银装素裹的风景常驻人间,那么她还会是世人心中期盼的风景吗?自然,不会再是了,所以她愿意最后融入泥土来换的美丽灿烂的一瞬,而那一瞬也早已在人们的心中定格成了永恒。

那时喜欢等至庭院里落满雪花,厚厚的一层,似是天鹅雪白的绒毛散落了一地。我会穿上祖母亲手缝制的小花袄和小棉裤,还有厚厚的棉帽和手套,独自走出庭院去了江南梅园,路途中,虽极为寒冷,但身着祖母缝制的衣裳,却从不觉得寒凉,唯有暖暖的感动。祖母那时已然年迈,眼睛也早已浑浊,却还是愿意在灯下为我缝制冬衣,只因为我喜爱,而她也喜爱。尽管母亲为我买了无数美丽的衣裳,祖母依旧固执的说买来的哪里有亲手缝制的温暖。那厚厚的棉花,细密的针脚,满满的都是祖母的爱,我亦是愿意穿着她们去了那浪漫的梅园去赶赴那一场约定。梅花树下行走,是古老雅致的生活,古色古香,所以也更愿意穿上祖母缝制的小花袄,总觉得这样就能离古人更进一步。我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我所热爱的是那份独自行走于尘世的孤寂,朋友不必多,三两知心的便可,玩伴亦是从来都不需要,我喜欢一个人行走,虽孤单却并不寂寞,虽寂寥却并不凄凉。

古人清高雅致,这纤尘不染的雪花自是他们所爱,他们立于雪天梅花树之下,稍作沉思,秀口一吐便是清新典雅的诗句。最喜欢那句“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寥寥数笔便将人与梅花和雪花写到了极致,读着这句诗我仿佛能够看见千年前的落雪时节,诗人在梅花树下凝神静思,遥望那百树梅花,竟忘记了那寒冷和凄清,直至雪花满落,白了发丝和花朵。喜欢“白头”两字,仿佛诗人与梅花是恋人,一起在尘世间相约白头,成了这世间绝美的风景。为了心中挚爱的风景可以不辞冰雪,这般,是风雅,亦是执着,是凄凉,却也美到极致。

总觉得雪和梅花是天生的陪伴与知己,梅花没有在繁盛的春日和清凉的夏日以及萧索的秋日里开放,却独独选择了寒冷凄清的冬日,想必是为了等候久远的重逢吧。也曾迫切的想要知道梅花等候的到底是什么,直到看到那雪夜里温柔飘洒在天地间的雪花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千百年来等候的一直都是雪花。梅花,雪花,一样的孤寂,一样的寒凉,一样的不与世同,一样的冰清玉洁,一样的玉骨无尘,她们就像这尘世里的独行者,不爱繁花着景,不思姹紫嫣红,在最深的红尘里,冷眼看人世风沙。李煜有诗云“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茫茫天地间,梅花似雪,雪似梅花,飘飘洒洒降落在了漫步行走的词人身上,词人轻轻了拂去了那满身的梅花,然而顷刻,雪花又落了一身。梅是雪的玉骨,雪是梅的傲骨,雪花是梅花最美丽的姿态,而梅花则是雪花最完美的表达。

雪的境界中,我最喜爱的是唐人柳宗元的那首《江雪》之诗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山山是雪,路路皆白。飞鸟绝迹,人踪湮没。遐景苍茫,迩景孤冷,意境幽僻,情调凄寂。而在这漫天大雪,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的地方,有一条孤单的小船,船上有位渔翁,身披蓑衣,独自在大雪纷飞的江面上江雪独钓,他可以钓清风白云,可以钓岁月山河,亦可以钓那一竿寒冷,一竿孤寂,他虽处境孤独,但顽强不屈、凛然无畏、傲岸清高。喜欢这荒无人烟,绝迹到破碎的宁静,亦喜欢这茫茫天地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今夜,这场南国的雪以缓慢的姿态飘扬在天空,未曾停歇,独留我一人醉在茶盏中,倒在冰雪里,不肯转醒,只愿长醉,长眠。今夜,临窗看雪的是我,庭院幽独的是我,醉倒花前雪下的是我,寒江独钓的,依旧是我。

南北朝的谢惠连有首《雪赋》:“白羽虽白,质以轻兮,白玉虽白,空守贞兮。未若兹雪,因时兴灭。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耀不固其节。节岂我名,洁岂我贞。凭云升降,从风飘零。值物赋象,任地班形。素因遇立,污随染成。纵心皓然,何虑何营?”他是说白羽虽白却很轻,白玉虽白空守贞,徒有永恒的色泽而无神韵,都不如这白雪,随时生灭,随缘幻化。月亮辉映,不能掩盖她的皎洁,天气阴冷亦不隐藏她的冰清玉洁,太阳照耀,也不固守它的气节。气节并非她的美名,纯洁也不是她的坚贞。为什么一定要保持永恒呢?随云升降,从风飘零,遇物体成形状,随地势而变形,随遇而安的活着真的很逍遥快意,又何必去营营的给自己去制造什么高洁的形象呢?洁白是因遇物干净,污浊也是外物污染。只要心胸虚静,有什么忧虑?有什么经营?这首《雪赋》将白羽,白玉和雪花做了对比,突出雪花坚守纯真,毫不矫揉造作,随缘善化的品质,无论外界如何,雪花总是随遇而安的自在潇洒,这样的雪花正是一代才人谢惠连的真实写照。谢惠连幼而聪敏,年十岁即能属文,深得谢灵运的赏识,为谢灵运“四友”之一,谢灵运“见其新文,每曰:张华重生,不能易也。”而谢惠连除了才华横溢之外,更是做了那片随缘而安,遵从内心,逍遥快活的雪花。这就是真实谢惠连,如雪花般洁净的谢惠连。相传他本无心仕途,在父丧期间还向杜德灵赠诗,且饮酒吃肉,大为时论所非,因此不得仕进,仕宦失意。在那个烽烟四起,战乱凭仍的时代,很多人都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魏晋时有以建安七子为代表的名流隐士,他们隐于高山流水之间,饮酒作乐,食五石散,醉倒于落花磐石之上,将魏晋的风骨化入了沉香,永世流芳。谢惠连亦是如此,他从不营营的给自己制造什么高洁的形象,亦不去遵从那尘世里一成不变的规则,他只是做了那雪花,原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该如何便如何。一首《雪赋》遗世,便是他最佳的风骨。

后来读《红楼梦》,才知晓雪花在那个掩尽繁华的大观园里另有一番气势与风情。大观园里的亭台楼阁,竹桥轩落,别院小径,皆落满了雪花,被层层积雪覆盖,俨然一副繁华兴盛,清新绝尘的雪景图。居住在大观园里的红楼儿女,每至大雪之日,不仅煮茶抚琴,更是怀了诗心,不畏严寒,约了芦雪庵里即景联诗。看窗外的红梅怒放,喝屋内炉火上世味熬煮的茶,茶香氤氲间,诗句便飘然而出,她们的风情,比了那些醉酒吟诗的名士,更为风雅多情。

那日宝玉联句落地,被罚访妙玉乞红梅,并作诗一首。他说“酒未开樽半句裁,寻春问腊到蓬莱。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搓枒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这首诗我竟是大爱,许是因为这首诗沾了禅意,染了佛院的苔痕,还寄托了宝玉对妙玉的那一份淡淡的情意与牵挂。于宝玉而言,黛玉是红尘里的知己,而妙玉则是他灵山路上的伴侣,他对妙玉的心,圣洁而高贵,从未有过丝毫的轻薄与亵渎。“入世”、“离尘”,让我想到贾宝玉的“来历”与归宿,不求“瓶中露”,只乞“槛外梅”,宝玉后来的出家也并非为了修炼成佛,而是想逃避现实,“蹈于铁槛之外”。

气质如梅如雪如兰的妙玉,将她对宝玉的情感留藏在了心间,释放在了每一个云台清修的日子里。我喜爱妙玉,更喜爱她那盏梅花香雪茶。那日她请黛玉和宝钗去吃茶,取的是五年前她于玄墓蟠香寺里亲手采集的梅花上面的雪水,并将此深埋地下,历经了岁月的沉淀,如今才开启尘封,拿来煮茶。我想,这样的水所煎的茶,定是清醇冰透,香味幽绝。想那黛玉该是大观园里最为冰雪聪明的女子,那日竟然没有品出那盏茶水的由来,妙玉也不容情,对其冷笑,“你这个人怎么连水也尝不出来?”想那心思细腻,敏感多殇的黛玉并不与她计较,可见她们素日里虽并无多少往来,心中却早已是心心相惜的。

“来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清醇?如何吃得?”妙玉对茶,对琴,对棋,都有深远的意境,最喜欢她饮茶的境界:一杯为品,二杯便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她是修行之人,每日坐禅读经,焚香跪拜,与青灯古佛相伴,然而内心始终不忘人间情爱。倘若不遇见宝玉,她的人生,该是另有一番际遇吧。

大观园里,吟诗作赋没有她,吃酒行令没有她,游园看戏也没有她,这样一位才华绝代,清高孤傲的女子,在栊翠庵里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最终落入泥淖之中,不知去向,真是令人无限惋惜。

妙玉祖籍苏州读书官宦人家,想必定是书香四壁,水榭楼台,亭阁妙宇看遍,这样的一个女子,宛若江南梅树上的那一抹初雪,轻灵秀丽,淡雅遗世。想起她,便是那栊翠庵里的树树白雪红梅,还有那一盏清香怡人的茶,我宁愿相信,在那场大雪纷飞之后,也许大观园里散去了繁华,而她则觅得另一处庙宇,于禅房内煮茶修禅,焚香赏雪,心若明镜,亦如止水。

白雪无暇,却不得长久,熠熠阳光之下便稍纵即逝,亦如那些个红楼女子的命运,清白素洁,竟不得善终。黛玉冰雪,湘云豪迈,宝钗典雅,宝琴才华-------她们千姿百态的风华胜过了世间的万千奇景。然而她们的人生终是太过短暂,仿佛只是吟罢一首诗,描过一幅画,饮过一盏茶,看了一场雪,爱过一个人就匆匆结束了。那看似温柔富贵的家园,那百年的基业,那耀眼的繁华,最终亦只是黄粱一梦,经不起时光的世事的消磨。

妙玉是参禅修道之人,或许她懂得这世间真有宿命之说,那些早已写好的结局,又岂能轻易更改?

“闾门风暖落花干,飞遍江南雪不寒。”南国的雪,更是意境,更是风雅。人生在世,虽没有多少岁月供你我随意抛掷,我却愿意虚度这雪日光阴。坐于厅堂,静静看雪,从清晨到午夜,将一盏茶喝到无味,将一本书读到无字,直到世界彻底安静。

夜寂静,寒声碎,茶未凉,雪未微,如此良辰美景,我只想伴着这雪花,看那些遗落在岁月风沙里温暖或凉薄的故事,在回忆里酿成最美丽的风景。还有那些美到心碎,爱到入骨,寒到心底的诗词,就让我伴着古人在这风雪之夜再一次沉沦,雪虽到,泪先成。

窗外,雪花依旧在落,梅花依旧在开;窗内,我的茶依旧煮着,青灯壁照人未眠,不辞冰雪为卿热。

隔着,一朵梅花的距离

文/冷雪独行

红尘过客,几见明月当头,看冷峭捧起冰雪中的绚丽,我们知道了梅花,没人们说的那样简单,东君也不爱惜,自将引领春风,走向新天地!

歌吹扬州,箫声塞北,都是一片月华,消解那泪眼蹉跎,多多爱惜自己。

确乎不拔,倘我,是一个没有家园的浪子,也要挺起古剑一样的脊梁,去支撑,为我而鲜活的幼小的生命,就像,雪,眷顾梅花的坚持。

旁逸斜出的,我们明目张胆的放下了,肝胆相照,此生,没有,也不该有落寞和饮泣。请君且看枝上花,在血脉不绝,生命升腾的时刻,就那样,给人无穷的启迪。梅含太虚清正气,今生柔媚,金丹换骨,翩翩雪中归去迟。

你来过,品着草书的“梅”字,用专业的眼光,最不专业的术语,用灵魂解读着笔画的奔走,那苍迈的中年的沧桑,却任一个如花的歌唱,托于斑驳的手臂,甚至,像那箫音的递转,笔锋,拖曳出紫露凝光,那梅花万点,装帧冬春交替的大爱之门。

肃杀的空气越逼越近,单薄的鞋子,也灌进了瑟瑟冷风,就像,现实嘲讽的口气,“吔?你看,掬水,水已成冰,弄花,花有几时?”可是,顿挫郁勃的楷体,甚或行走如意的脚步,淌过那些滴沥的口水,任骚人搁笔,评章千古,还是凤箫声动,恰恰,与梅雪相拥,谱一曲梅花落,挥写疏放的心空,笔走龙蛇,穿越无边的缟素,祭起爱的旗旌,那不是肉欲的龌龊,不是利益的驱使,而是兴味相投,梅花雪,是冷艳和冷峻,是圣洁的灵魂,许他,比昙花更高贵的存在,一枝,簪在拙政园的曲廊轩窗,一枝,簪在塞北的九龙壁。

疏影横斜,你没有透骨的暗香,在我铺开的画卷里,你的身影,也绝不同于缱绻的魅惑,只是,雪来的时候,见你花开,雪去的时候,你也随风远去。

寒雪梅中花落去,春风柳上觅君迟。墨分五色千千色,一滴血染白雪红。

这是什么样的红?竟是古筝上的宫商角徵羽,五声五花瓣。一开一世惊。

忽然间,千树万树忽如一树,只见梅花不见雪,那是正在蒸腾的梦,去了,离你最近的天空,待等寒烟散,作青帝,魂兮归来,年年有梅雪,俏也不争春!

独爱梅花诗,爱画一剪梅。用印风的笔触,自左向右的嬗变,一路阔达,中锋屈伸丈夫铁骨,侧锋柔韧取些妍丽,刚健含婀娜,那是骨头上雕刻的万世传奇。是的,那时我心澎湃,还借着一点“刘伶醉”,借着,一点书生气。看笔下锥画沙,那沙如飞雪,花舞炫姿,只留清气满乾坤!

再不能重复的画你,你已在昨宵的枝头,独对月华,周天寒彻,将一剪寒梅敷贴成最美的灯笼,在远方,为你高高竖起!

亲爱的伙伴,亲爱的朋友,红尘无罪,莫将心事踏成泥,你听那祝福的酒歌,有哪一句,不是酣畅淋漓。

梅花泪,冰雪寒透梅花蕊。待将慧心看通透,浊酒一杯,天涯咫尺,与君相知无怨怼!

点点连成线,点点梅花,丝丝不离,起落皴擦成苍劲,晕染泪痕湿,却也是涅槃的喜舍,舍的,是花儿不得不开,喜的,是雪不得不来。那么,纵然只是千秋笔墨,万里云山,也遥寄这一帧清雅,在你孤单落寞的时候,记得远方的朋友,他,秉烛夜读,寻找着世间最美的短句,如果,还能有更加言简意赅的表达,那只有不书不画,不歌不舞,就在如此的雪夜,敲打几个字吧,尽管,我不能长久的在这里等待,你也,渐渐的老去,就像一场东风,注定要回首这个苦寒的冬季,只请记住,莫逐清泪寻情苦,只留梅花在心头。

我无倦意,风寒太重。我不记梦,痴梦太多。我归何处,非彼大荒。

就让春的帷幕徐徐落下,我们也自不必呆坐在古人的老腔老调里,走出那些影子,不管有多么不快,多么艰难,都彼此拍一拍肩膀,留下红尘一曲歌,不唱客路青山烟雨浓,不抚茜云幽梦白雪歌,就这样,酣然入睡吧,今夜,辞家见月,今夜,离人有几,往事茫茫,且看云中月依依。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叹古今,留下梅雪瑶琴赋,明月箫声,梅花深处,飞鸿踏雪,镌刻悲欢离合,热血洇开真诚画卷,力透寒山长亭外,写得霜风寒雪,一段素白的念及,一阕,红梅的心曲!

梅花烙

文/袁姣素

母亲是家里的灯,是盆上的炭,是雪中的梅。“母亲在,家在。母亲在,天地都在。”这话说得真好,说到心坎上去了。

逢年过节的,便要回家去看看,母亲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展露她的厨艺。我们一起去街上买菜,母亲步履缓慢,气喘不已,我便不准她去,说自己去买回来便是。母亲不肯,嗫嚅着,就算陪我走走吧,你们回来一趟也不易。母亲兴致勃勃,我也只好依了她。母亲真的老了,银丝如雪,脸上阡陌交错,再不是以前那个明眸皓齿,号称“百灵鸟”的标致美人了。

记得外公说过,母亲曾经到他工作的九江铁路局呆过一段时间,因为她喜欢唱歌,声音柔美宏亮,模样标致,很多人喜欢听她唱歌,外号“小百灵”。当时有位年轻的铁路工直接跑到外公那里送了一匹花布给母亲做新衣,并以此保媒,要迎娶母亲。因为外公有八个子女,夭折了两个,还有六个,全家都指望外公一个人的工资养家糊口。母亲是老大,把她嫁出去了家里的经济也会宽裕些,在铁路上还可以解决母亲的工作,她的口粮就可以给弟妹们余下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许是天意,母亲的命运不在铁道线上。她出嫁的当晚就开始查户口,到处闹哄哄的,戴着红袖章的红卫兵在每家每户翻箱倒柜,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母亲当晚就被逼着回了老家。

母亲虽出身贫寒,还是读完了初中。她心灵手巧,几岁就会织布,帮外婆照顾弟妹,操持家务,十六岁下放农村,然后嫁在农村。1979年回城,1980年安置在一个镇企业办的绣花厂工作。由此,我们姐弟仨也就随了母亲的户口,成了名副其实的半边户。

母亲成家之后,爷爷奶奶都相继去世。姐姐出生都没有爷爷奶奶的照顾了,父亲又是独子,母亲要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我们姐弟仨。幸亏她勤劳聪慧,在单位绣花是一把好手,还会自己裁缝衣裳,挣得的工资总是最高,总算还能勉强度日。母亲绣的鸳鸯戏水、孔雀开屏、荷塘月色、傲雪寒梅等等都是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尤其是梅花堪称一绝,各种形态的梅花都能得心应手绣出风采;含苞欲放的,寒冬怒放的,早梅,冬梅,雪夹梅等等形态各异,风骨万千,让人惊艳不已,在单位被号称“一枝梅”。

母亲喜爱梅花,总以梅的风骨和精神告诫我们:做人要经得起磨难,守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为人要诚,做事要端,要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品行。记得有次母亲很晚还没回家,姐姐看我和弟弟挨饿便到外面去找吃的,那时谁家里都很穷,哪有吃的匀给我们?姐姐看到旁边的菜地有几颗大白菜,便拔了棵回来,想洗干净了煮给我和弟弟吃。没想到,白菜刚刚洗好还没有下锅,菜地屋里的主人就过来了,一把夺过姐姐手上的篮子挂在屋门口的桃树上,气势汹汹地对我们说,“不许吃!等你们大人回来了给他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街巴佬!”我们都吓坏了,姐弟仨抱成一团发抖。那时我们虽住在乡下,却没有土地,都是靠母亲的工资度日,父亲一个人的土地少得可怜,便给了他的异姓兄弟去种。他就到很远的洞庭湖那边做事去了,一年才回家一次。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喊我们是“街巴佬”,我们姐弟仨也时常被村里的小孩追打,因为成分不同,我们住在这里好像有点跟乡村格格不入。母亲回来后,在那人唾沫四溅、添油加醋的高声控诉中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她搬了一架木楼梯过来,把姐姐吊起来绑在上面,又从家里拿了根皮带出来,搬了根烧火凳把我和弟弟坐在一起,对面看着吊起来的姐姐。母亲用皮带狠狠地抽打姐姐,我和弟弟吓得哇哇大哭。直到姐姐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嚎不已,那人才满意地取下那篮子白菜,扬长而去。母亲把姐姐放下来,抱着我们姐弟仨放声大哭。从此后,不管母亲回家多么晚,我们都饿着肚子,从不会到别人地里去看一眼。那一年,姐姐还不到十岁,弟弟四岁。

母亲有句口头禅“各做各的人,各烧各的香”。尽管村里的人对我们另眼相看,她都不计较不放在心上。对村里的贫困户、孤寡老人,她都会挤出口粮,给他们送去吃的。逢年过节的,给他们缝制新衣服送去。慢慢地,村里的人们都喜欢上了母亲,不管男女老少也随着村里的族谱开始亲热地喊她“满娘”。

后来,我们都长大成家了,条件也慢慢好了。母亲因为多年的操劳,一头乌黑的青丝早已变成了白雪,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小病不断。但从来不会动不动就喊我们回去,总是悄悄地在家里熬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去医院看看。家里不管是谁的生日,也不管你回不回来吃,她都要过来弄一桌子的饭菜摆好,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母亲姓曾,叫小梅,梅花的梅。

梅花朵朵报春来

文/张广荣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百花之中,我对昂首怒放、高歌迎春的梅花极为赞赏。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梅花,是落叶小乔木,每年秋冬,便落尽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到冬末春初,就怒放枝头,暗送浮香,散作乾坤万里春。

二十四番花信风,一候是梅花。一年之中,梅花开得最早,其神韵品质,倍受人们的喜爱。尤其是中国古代的文人,雅爱梅花者,不胜枚举,其中的佼佼者,莫过于“梅妻鹤子”的林逋,他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成为咏梅的名句,以至于后人把“疏影”和“暗香”作为梅花的代名词。

“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沐浴着料峭的东风,在层冰积雪中,看着那一树树悄悄绽放的梅花,嗅着那一缕缕摄人魂魄的梅香,片片红艳艳,阵阵香袅袅,让人精神振奋,而春回大地的感觉也在这朵朵的梅花中慢慢荡漾开来。

梅开春烂漫,竹报岁平安。梅花开了,带来了烂漫美好的春天。这时,我不禁吟起了这样一首诗:“小院栽梅一两行,画空疏影满衣裳。冰华化雪月添白,一日东风一日香。”春风微醺,花香醉人,静立着臆想的我,仿佛多了一些雅情余韵,仿佛融入一朵朵梅花之中,心中溢满了灿烂的春天。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报春的梅花,不惧严寒,香韵清雅,徜徉其中,一时也辨不清是梅的香郁,还是春的清香。极目远眺,轻柔素雅,大有“梅开两度春来早”的壮美。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对梅心怀痴情。南朝谢燮曾赞梅“迎春故早发,独自不疑寒。”诗圣杜甫也写“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

梅花虽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菊花的质朴从容,也没有水仙的婀娜多姿,却有着唤醒百花齐放的胸怀。忽然想起,曾经唱过的歌:“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掩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朱砂锦书

文/云青漠

下了一夜的雪,掩了尘埃,路上的梧桐枯枝上邪落了薄薄的雪,雪花纷纷扬扬倾洒而下,有疾速行走的车辆呼啸而过,车灯昏黄,让雪的肆意纤毫毕现。

重重雪幕里,她迎着雪一路飞奔。路上行人少,已是快迟到的时间了。

她忽然便想起他,其实已经很长时间不想他了,却在这清冷的初冬里无端怀念。

遇见他的时候,也是初冬,她穿黑色风衣,眉目冷峻,站在一大幅水墨画面前,她推门入内,室里一片喧哗,独独他是安静的,于是便引她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她绕过人群,站在距他一米左右的地方,他看水墨晕染的色,她看敛眉抿唇的他,好似万千浮华喧闹都被一一遮掩。

墨色深处有雪欲融未融。

正当她遐想之际,他忽而回头,眼神明亮的好似要灼了她的心,他问她,原来你也喜欢水墨画。语气熟稔的让她兀自惊诧。

周围那么多人,皆走马观花过,独他和她伫足,是以他才如此问。

她心下惴惴,低了头,应一声。

那你可看的出,这画承了哪一派?他眉眼间俱是从容,仿佛是不经意的一句,她的脸却发红,这下丢人丢大了,她压根不喜欢水墨一类的东西,今日也是闺蜜在书法社有活动,嘱了她来捧场,不料遇见他,便口不择言的应他之问,她看得出,他是喜欢这些浓淡相宜的墨的。

正在这时,闺蜜见了她,从另一端高高喊她,她才如释重负的道一声抱歉,红着脸离开。

闺蜜见她过来,脸上尽是促狭的笑,她们便追着打闹。

书法社每周日中午都有活动,她便随闺蜜去了,拿了洒金宣纸和廉价的毛笔,兴致勃勃的,像是赴一场青春的约。

但他不在。

社长解释说,他已经高三了,忙,她闷闷不乐,心里烦躁的很,拿了毛笔在纸上肆意涂划,社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她,她狠狠瞪回去,闺蜜背着社长,悄悄向她做了个鬼脸。

之后,那些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她捏着毛笔字在练梅花篆,只因听得社长说,他喜爱梅花篆。

偌大的会场里,墨香浅浅的溢散开,闺蜜在一旁等她。

她练得正顺手的时候,他推门而入,眉梢一抹暖意,你还在这里啊?他似有讶意,问。她点头,他走至她身边,看清她写的字,不由得笑了,他说,我写给你看。闺蜜见此,掩门而去。

他写的梅花篆,笔法古朴,笔划柔媚清丽,端的是行家手笔。

见他走笔过半,她慌忙为他扯宣纸,不料用力过猛,将砚台里的墨悉数泼在了宣纸上,仍有飞溅的墨珠晕染于他的灰色风衣。

她懊恼的道歉,怕自己在他眼里没一点形象,他好脾气的说没事。

收拾东西回家的路上,早已飘了雪,她伸手接了雪花,在指尖融化,她回头望他,笑得纯真如孩童。

她莫名的觉得温暖,这白茫茫的雪地里,还有人愿意等你,愿意为你而停留。

后来,再在学校里碰到了,也会有只言片语,不是她不愿说话,只是见他神色匆匆,心疼而已。

那么短的遇见,却藏了那么长的情思。

她总是掐准了时间,在综合楼前的喷泉旁遇见,仅是平淡的温和,也能让她足够欢喜。

圣诞节的时候,她买了米灰色的手套放在他的抽屉里。

她知道他英语好,怎会不明白这其中深意。手套的英文是“glove”,她很久以前便知道了。

她去书店里买了梅花篆的字帖,于每个深夜认真练习,一笔一划都好似凝了她的心神,她想,练好一手绮媚的梅花篆,她与他的距离,该是能近一些吧!

春寒料峭,凛冽的风肆虐过每一条街道。

因为风的缘故,她的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中午才遇见了他,下午到教室,就见到桌上放着一支精致的唇膏,是苹果味的,刚刚好是她喜欢的那一类。

她想,他竟心细如斯。

面上绽开了一片绯红心里却有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再见他时,她心里忽而有了羞涩,他却一如既往,一举一动没什么两样,如老友般,说生活与理想,他也似全然不曾注意到她隐秘的心事。

又隔了几日,班上有不怎么熟悉的男生向她示好,她不理,那男生急吼吼一句“那你接受我的唇膏干嘛?”竟让她愣在了当场。

原来,不是他。

这么自以为是的奢望着,如开在墙角不知名的野花被人遗忘却奢求与桃李争奇斗艳那般。

她眼底浮上一层雾气,泪腺蠢蠢欲动,她却没哭,只是觉得满心苦涩。

终归不过是一场暗恋而已。不自觉的心心念念与关注,希望他明白她的心意,予以回应,却又怕他不喜欢自己。日日煎熬着的心疲惫不堪,她从不曾知道,暗恋的滋味这般苦涩,难以咀嚼,喜怒哀乐只有自己说给自己听。

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她的梅花篆略有小成的时候,夏天已经很近很近了。

夏天近了,便意味着他要离开了。她看着窗外叶子碧绿碧绿的银杏树,悲哀的想着,他成绩一向都很好,每次高三月考时,红榜上他稳稳占据着前五名的位置。

那个名字,牢牢的占据在她心里,旁人再也撼不动半分。

她没入书法社,却每周周日都去,可他只是偶尔去,她去是怕错过与他的接触。

夏天来了的时候,街边柳梢的鹅黄变做青翠,还是一片盈然的绿。

学校的小花园里,开着层层叠叠的月季,煞是喜人,她偷摘了一朵,放在桌角,看他站在书法社活动基地的主位上,眉目朗然的说书法概论。

旁人只听他的话,她却是定定看着他的表情。

那天他穿白衬衫,除了八班身长玉立的英语老师外,她再没见过有谁把白衬衫穿的比他好看。

他将袖口翻卷,露出半截胳膊来,五指错落,捏着毛笔,蘸了朱砂,在仿古抄本上写了兰亭序,没写梅花篆,写了楷体,笔势清键,遒劲。

她便一直看着,写成的时候,社长和其他人抢着要看,他浅笑着站在一旁,她坐在台下假装练梅花篆,心里希望他指点她。她知晓他在看她,所以下笔格外小心,不料还是出了错,起笔收势没藏锋,在他为她做演示的时候,她又溅了墨在他的衣服上,白衬衫上墨迹异常醒目,再加上墨色污染面积甚多吗,他便脱了衬衫,里面穿着白色的背心。

社长拿了他指名送她的朱砂兰亭序,说要观赏两天,她默然应允,走的时候却执意拿了他的白衬衫要给他洗,他拗不过她,便应了。

再后来,她始终没见他,那时高三最后一轮复习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他比以前更忙了,他的白衬衫,她也没有洗,只当做是一个回忆放在衣橱的角落里。那时她也忙,因为高一要分科考试了,她不顾旁人劝诫,执意报了文科。再去书法社,那朵被她忘记拿的月季枯萎得如同经过了漫长的等待。

他如愿以偿的上了心仪的大学。后来她见到他空间里发和女朋友的照片时,她却不曾哭,眼泪在他离开时就已经落过了。他发说说,说如今不爱梅花篆,只爱瘦金体。

可是,当她的梅花篆练得和他一样好的时候,她还是用它写了信邮给远方的他。

而那副朱砂写就的兰亭序,再也没回到她手中,只有染了墨的白衬衫却是旧时的模样。

如今她想他,再没了暗恋时的心情,也只是想想那些微末的往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