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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

作者: 张婧2023/09/05心情随笔

芒种,是风吹麦成浪的节气。家中有老人过世,魂归原上。就有了机会走近包围着老屋村落的麦田,连续几日,从晨到昏,再到夜,色调和情绪无一刻相同。莫奈笔下的干草垛,说不定也是被这样的景象触发了灵感,于是把掺杂了感情的回忆叫作"印象".

那天清晨,近处的塬畔,远处的秦岭,因为地平线以下渭河谷地的分割,眼前的麦田和对面的山岭,麦黄色和山黛色被截然分成两部分,中间若有若无的只是一层薄雾浮着,没有虫鸟鸡犬叫亮天色,没有收割机搅碎麦黄,静谧自成一种声音。

那天傍晚,身后是吹吹打打的唢呐秦腔,飞虫向灯而飞,爬虫贴地移动,走出老屋站在村口的路旁,凉风掠过,没了市区的光污染,夜空的云朵抬头可见,朵朵排列直到变小变淡。水泥道路外沿就是麦地,风拂麦穗,这个时分的麦浪竟真的像海浪一样,麦芒隐去,层层推进直到深暗处,叫人又怕又想。

那天深夜,吊唁的族人邻里走后,在路口望向远处的黑影。黑影像是深深镌刻的版画,幽紫色的夜是底色,矮矮的房屋间杂着浓密的树冠,村子已几乎没了灯火。如果要将没了人气的村子做个描述,那应该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汉,窝在墙角,偶尔发出一声没人听得见的叹息。

天也空,地也阔,思绪无端游荡。想象古时候的农户和赶路的考生,日头西沉,柴门紧掩,黑灯瞎火,其路渺渺,天地悠悠,难免要独怆然而涕下。想象白鹿原上的家族人情,何尝又不是在每一处原上日日上演,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清醒承受,有人沉沉睡去。新陈代谢对土地来说早已是最见惯的事――长出麦子养育了生,留出黄土容纳了死,但对一代代人而言,既是难逃的苦海,也是争渡的彼岸。天又亮了,麦茬,留在麦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