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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地火

作者: 布衣2023/11/07心情随笔

在豫西,就地燃几根干柴取暖,我们称之为烤地火,地火的灵魂和真身生长在乡下。

北方的冬季干而冷,乡村犹如一组凋敝的黑白镜头,古朴而冷清。倔强的人们不愿待在屋里,就站在村头,一边禁不住打着寒战,一边东一眼西一眼地瞭望,然后,柴火们就争抢着挤入了视线。

那些零零散散的柴,像邻家的顽皮孩子,匍匐在空地上、旮旯里、房檐下,到处可见它们的身影。苞米秆、棉花棵、枯树枝、干树叶、树疙瘩,以磅礴之势占领了村庄,它们炽热的内心,仅需一枚火种来激发。

在周围随意搂几把,一团蓬蓬松松的柴火就在空寂的地面聚起来了。用柔软的苞米衣当火引子,点燃后捅进柴堆,一缕蓝烟蜿蜒上升,火苗突突地跳跃着、闪烁着。柴火由此生动起来。

温热的气流呼呼地涌动着,干硬的枝节噼里啪啦响作一团,犹如一场车辚辚马萧萧的厮杀。柴火以紫红的光焰来讨伐旷日持久的寒冷。

扎堆儿取暖是乡下的习惯。三五人循着烟火熏染的气息款款而来,一起围着火堆,蹴成一个圆。各自伸出粗粝的手掌,手心手背上下翻动,握紧、放松,反复地搓摩。

不同的人,烤不同的火。小伙儿喜欢苞米秆火,苞米秆火气势旺、性子烈,跳起来一人多高,但不经烤,需要不停地续柴,小伙儿似乎就喜欢这样的轰轰烈烈。老年人则喜欢树疙瘩火,疙瘩柴硬实、沉稳、耐久,燃得慢悠悠的,抑或忽明忽暗地公式着火星子,慢腾腾地逸出一缕蓝烟,并不起火苗,颇适合老年人的性子。

小孩子少不了要来凑热闹。他们的乐趣并不在于取暖,而在于拾柴火。他们手忙脚乱地到处寻寻觅觅,屁颠屁颠地抱柴添柴,火都由别人烤了。不过,到头来,娃们身体也跑热乎了,各得其所。

地火消磨着乡下的闲散时光,几乎是一个下午连带晚上都不熄的。人走了一茬,又有一茬续上。火不熄,话语不断,老人们的三国,妇女们的女红,小孩们的故事,那种亲切的老洛阳腔,绵延在火光里,响亮在西风中。

俗话讲“寥天野地烤火,一面热”,此言不虚。往往是前胸熨得发烫,脊背还是冷飕飕的,像爬着一条蚯蚓。尽管如此,人们也不愿回家睡觉,只因在这样的氛围里,烤热的更是乡情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