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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观海

作者: 陈灿麟2023/11/22心情随笔

初见"古儋州八景"之一的"龙门激浪",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次假日采风旅行。五月的一天,带着学校芳草文学社一群花一般的少男少女,乘一辆插着红旗的中巴车,从校园缓缓驶出。

汽车驶过木棠、峨蔓这两个儋州北部小镇,路变得高低不平起来。一丛丛灌木林不时擦碰车厢,古铜色的石头也渐渐显露,先是几个,接着是一角、一片、整片。高低的石头间,一丛丛野生的仙人掌长得比成人还高,掌状的叶片上,黄色的花朵灿然绽放。其中,一些已经长成了紫色的浆果。海的样子,就在这荒凉而美丽的掌叶间一闪一闪地出现,耳边传来一阵一阵如雷如鼓般的波涛声。

海,对于我并不陌生。几十年面海而居,小时候遇到十月大潮,海水就涨到我家的门口。然而此刻我听到的潮声却异乎寻常,这潮声像是一串连绵不断的雷声,使你的心激动起来,开阔起来。

汽车在海岸边的几幢旧平房前停了下来。让我惊奇的是,在遍布仙人掌的黑石地,竟长有几十株高达10余米的椰树,在海风的吹拂下,宽大的羽叶摇曳出几许温柔。离岸边五、六十米处有一口青石板砌垒的水井。井不深,但井水清冽而甘甜。于是我们便下了车,垒石架锅,搬柴打水,生火做饭。

海水正在涨潮,但离岸边还有百来米远。远至一公里的海面上,出现一道与岸平行的白色的浪带,东西连绵有十几里长,在碧蓝的、天水相连的海面上,显得格外醒目。浪带不像浙江海宁的"一线潮"从远至近,而是似乎一直保持在同样的距离,远远望去,浪带前后的落差约有一米左右。那一阵一阵如雷如鼓的声音就是从浪带那边传来的。那气派,既像草原上的万马奔腾,像钟鼓的交响,又像密闭的房子里,有无数的玻璃被击碎。那种悠远和宽广,把人的视野和思想带向大海的边际……

沙滩上,几个当地的渔民正在整理着汽灯、长杆网兜、虾篓等晚上"照鱿鱼"的物品。问过他们,说是我们运气好,这种海潮大多只发生在大热天的月圆前后,很多来这里游玩的人都没能碰上。大家为此还乐了很久。

龙门一带的海岸有两种,一是平缓的沙岸,一是陡立的石岸。石岸之下便是一垛垛石头。石头不是儋州北部地区常见的玄武石,而是红褐色的火山岩礁石,或突兀或凸凹、或卧或立,大可合抱,小如鹅卵,形状各异。这让我想起了苏东坡《儋耳山》诗中"君看道旁石,尽是补天遗" 的名句。我们一路上捡贝壳,抓小鱼、小海参,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就看到了龙门的大穹门。

大穹门从陡立的石壁洞开,远看约有两层楼高。大概由于龙门穹门这处海岸呈里弯弓形,潮水涨得较快,刚才还是褐色的海滩,不经意间,海水绕过脚下的礁岩,分成无数的涓涓细流,渐渐铺满海滩。远处那道白色的浪带此刻已经变淡,如雷如鼓的声音也随之变弱。为防走散,我招呼同学们走到岸边的礁岩,等待"龙门激浪"的到来。

浪来了,先是击打远处的礁岩,一丛丛浪花绽放在碧蓝中。浪声此起彼伏,渐渐地,海浪像无数脱缰的野马,一重一重,涌到大穹门之下的群礁,撕裂性的浪声经过穹门反射,脆响变成钝响,撼人心魄。此刻眼前的世界,全是白花花的一片,卷起的浪花溅向空中。大家任凭浪头击石溅起的白沫从头顶落下,溅湿了头发、衣服。有的人脱下鞋子双手举着欢呼,或者喊别人的名字,但欢呼声和喊声很快被如雷的涛声盖过……

"龙门不激浪"却是另一番情韵。去年的一个夏日,我和几个文友又一次到了龙门,这次来的道路平坦多了,在龙门地界,几十架风力发电机等距离竖立在海岸的坡地上。时值中午,天气很热,有人提议到龙门的穹门去避避暑,我们便沿着一条仅能容一人走的小路,拨开不时伸出枝叶挡住道路的野菠萝和霸王鞭,来到了穹门。

穹门是一个两边中通的隧洞,从岸上斜入,再从高陡的石壁穿出,四壁均为凹凸不平的朱褐色火山岩,长宽约为20米,高约10米。洞里的风方向不定,或从岸上来,或从海上来。走出洞门登高环顾,满眼风光来自海上。近岸的海湾有几条小船泊在水上,红褐色的崖岸,雪白的沙滩,海水从近岸至远处,依次伸展出透明、浅蓝、深蓝、黛碧等颜色。晨昏里的喧嚣烦恼、功利纠缠,都在这里被洗涤得无影无踪。

就要登车离去,我小心呵护着从浅水滩上捡来的一个珊瑚。珊瑚形状像一棵老树,无数长满青苔的枝桠向上伸展。此刻我再次留恋地回头,这一道道美丽的风景,连成一根牵住岸上人衣袖的丝线,让你难以挣脱这片美丽海岸纯朴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