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的最后合影

浏览手机相册，一张导入其中的家庭合影照片跃入眼帘。这是一张十六年前的合影照，是我们兄妹与父母的春节合影，也是母亲留在这个世间的最后影像。

春节是家人聚合的日子。记得那年春节，已在异乡工作的我，在大年三十赶回了故里的老屋与家人团聚。

大年初一上午，天好无雨。父母早已换上了年前准备好的新装，这给新年增添了不少亮色和气氛。父亲身着黑色的呢子上衣，十分庄重；母亲则穿着暗花的粉红唐装，阳光喜庆。

兄妹们也携家带口陆续汇合到了老屋。家里一下子汇集了老中小十几个人，很是热闹。

自从上了年纪，父亲总是希望子女们能在节日里围着他们转，所以老早就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催促了。在他看来，子女尽管都已长大立业，有了各自的家庭和子女，但春节这样的节日，只有全家人一个不落地聚合一起，吃个年饭，才有家的味道、年的味道。

父亲有一部傻瓜相机，有事无事总爱拿出来比画着，尤其是过年，更会给他的孙孙们在家里家外随拍几张。这个春节也不例外。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与兄妹、妹夫聚在了一起，大家自然而然在天南地北地闲聊着。忽然，父亲似有所思地对我们提议：“你们兄妹跟***和我合个影吧。”

于是，顺合着父亲的提议，在家门口，从屋里拿来一根长条木凳，父母端坐在前，我们兄妹四人依次居后站立，叫妹夫拍下了这张春节合影，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照片上，父亲慈祥端庄，而瘦弱的母亲却显得亲切而和蔼。这是我们兄妹成人后与父母仅有的单独完整的合影照片。半年多后，母亲抱病离去。

其实，这个春节时，母亲就已经饱受了多年病痛的折磨，以致没有了太多的精神和气力，走路轻飘飘的，连说话也已小声小气，没有了从前的饱满洪亮。但她还是走得太早太快，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意料。

后来父亲说，在那个春节他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因为长年的照顾，他比我们更加真切地感知到我母亲的病情和身体状态的严重性，只是当时没有挑明说破而已。

母亲是个勤劳善良节俭传统的人，骨子里秉承着农村妇女优良的衣钵。因而，从记事起，她终日忙碌操劳的身影就扎根在我心里。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繁忙，家里的家务、大凡小事几乎都是母亲独自操劳。即使我们成人后，母亲也是忙前忙后忙里忙外，难得清闲……

又是一年春节到。曾经，家里过的年，因为有母亲操持着打糍粑、做豆腐、酿甜酒、制米粉、炕腊肉、灌香肠等年的元素而显得别样丰满，也因为有母亲炸制的酥香可口的酥肉、干苕片等美食而有滋有味。

如今，母亲已离世近十六年。家里的过年，尽管依然美食多样，年味浓浓，但燃烧的香烛和纸钱里多了一份祀奠、一份追忆、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