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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父亲·我

作者: 马小璐2023/05/08心情随笔

如果要选一个最美的词语来形容一个地方,我觉得那应该是"故乡";如果有一个地方最能温暖游子的心房,那么也应该是"故乡".

作为游子,故乡就是我在他乡听到的那句亲切的陕西话,故乡就是那曲我在异国的睡梦中被惊醒的秦腔。

每年最期待的事,是买到了回国的那张机票。而每一次回到故乡,都感到眼前一亮。乡村还是那个乡村:成片的麦田油绿,村口的老梧桐挺拔。乡村已不是那个乡村:村里的泥土小道早已换成了水泥路面,而且条条道路四通八达。家家户户门前统一种植了各种花木:春来樱花摇曳;夏天弱柳迎风;初秋柿树硕果累累;雪落屋前,冬青树郁郁葱葱。

夜里八点了,我与父亲在打着越洋电话,他正在老家新盖的小楼前帮忙督促工人安装冬天烧地暖的煤气管道。他老人家在电话里乐得眉开眼笑:"路灯亮得很。"

我忽然记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寒冷的清晨,八岁的我要去县城参加数学竞赛,从村子里去县城得二三十公里,父母亲天没亮就起床了。屋外的雪落了几天了,为了保暖父亲在煤球炉子上烘着我冰冷的棉裤,母亲在厨房里正噼噼啪啪烧着柴火帮我煮荷包蛋。因没有直达县城的汽车,父亲便骑着他那辆破旧的黑色摩托车,在呼啸的北风里载着我出发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路过一个个村庄,穿过一片片果园,一路上没有灯,除了黑还是黑,闪亮而温暖我心的只有父亲摩托车上那盏烛光般的车灯……

等我毕业后在新加坡定居,父亲就跟着弟弟去省城西安生活。现在他老了,虽然城里的房子又大又敞亮,但他毅然决定回老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老家那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的老宅上重建一所新居。

新居是在父亲的"照看"中一天天"长大"的。建新居的那三个月,父亲的胡子常来不及刮,在三伏天里和工人们一起平地基挖水渠,黝黑脊背上的晒痕和他壮年种庄稼时留下的一模一样。

我和弟弟都劝父亲"只是盖个房子而已,就全权让工人们去处理吧!"但父亲却执意不肯:"这盖屋子的一砖一瓦我都要照看好了。"

一年暑假,父亲驾着他那辆摩托车载着我和弟弟出发了,他说这次要带我们去一个有特色的地方。摩托车驶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来到一片水草开阔处,远望野草如茵,绵延不尽。当我们走近了看去,两条大河徐徐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

父亲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成语‘泾渭分明’的所在地。"

"不会吧!这明显就是一条黑水和一条浑水。"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读过杜甫的"去马来牛不复辨,浊泾清渭何当分"的诗句,但眼前的泾河分明浑浊不堪,而渭河更是成了肮脏不堪的黑色了。

父亲感叹:"现在工业污染太严重了,所以渭河水不清反而黑了。"

前几天,父亲又拍了几张照片给我,是他去重游高陵区泾渭分明处的照片。雨后的泾河水因为泥沙冲积有些浑浊,渭河居然清亮非常,两河河畔草木依依,依稀还可以看到垂钓者的身影。父亲自豪地留言给我:家乡变美好了!

感受着家乡正一日一日更美丽富饶,我的心里充满了骄傲。此刻,想象着父亲在故乡的夏夜里看着新居,夜灯如昼,流萤在树荫处唱着歌。此刻,我在这南洋的一角,听着晚风吹着潮水,就像父亲当年骑着摩托车的呼吸般厚重而深沉……

新冠病毒隔离了故乡与我,太平洋隔离了父亲与我。但隔离不了我对父亲的爱,也隔离不了我对故乡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