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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雨童谣

作者: 孙成功2023/10/05现代散文

黄昏,扶窗。

室外暴雨倾盆,尘封的记忆,似屋檐的雨帘,一泻千里。

我的童年,赶上了干旱的夏季。那年,天老爷数十日不肯掉下半个眼泪疙瘩,乡亲们的心,火烧火燎的。

神神秘秘的姑奶奶,又在施展“绝技”。她把全村不尿炕的小孩儿召集起来,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做求雨的把戏。

农家院墙下,排水沟前。手持锄头的姑奶奶排在队伍的最前头,做着掏出排水沟内淤土的把式。我与伙伴们跟在姑奶奶身后,一遍遍唱着求雨的歌谣:“掏一掏二掏龙湾,掏得大龙小龙不得安。掏得大雨哗哗下,掏得小雨下三天。”

游戏结束了,依旧天流火,汗生盐。

有一次碰巧了,果然“灵验”。歌谣没唱一会儿,天空乌云翻滚,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儿裹挟着黄土迎面打来,我和小伙伴们兴奋不已,并不急着回家避雨,任由雨点儿打在脸上,印下一个记忆;落在掌心,收获一颗珍珠。嘴里还唱着:“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我想去当兵,说我没长大。”

雨越下越大,我已变成落汤鸡。

“我回来了!”

母亲咬牙切齿:“你虎啊!雨下得这么大,不知道赶紧回家?”

我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擦去脚丫上的泥,上炕,跪在窗前,隔着玻璃窗,观赏雨景。

猛然间,一道急促的电光闪过,黑锅底似的天空顿时被撕成了两半,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手指死死塞住耳朵眼儿。雷声果然清脆。随后,又是暴雨倾盆,天地间白茫茫浑然一体,屋前的向日葵奋力摇摆、点头;鸭子也停止了吵闹,脖子伸长到极限,伫立在雨中,享受着久违的天浴;屋檐下的水流似断线的珠串,数不清个儿地向地面砸去;地面瞬间沸腾了,积水托起院内的残枝落叶及杂物,向院外跑去。“刮大风,下大雨,耗子出来叼苞米。下雨了,冒泡了,农民回家戴草帽了。”又一声炸雷响过,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打落下来。母亲见状,急忙推开房门,把菜刀撇了出去,说是用菜刀吓跑“秃尾巴老李”,请他到别处下雹子去。

“刮大风,下冰雹,专打小孩的后脑勺。”冰雹落在水中无踪影;打在窗子上乒乓作响;跳到我的嘴里,凉透了心窝。

冰雹来得急,去得也快,雨也渐渐地停了。

母亲赶紧拿起铁锹,排除院中积水。我仍不长记性,急忙跑出了门,与伙伴们玩水、和泥、摔泥泡泡,玩了个痛痛快快……

“天上出虹杠子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只见一弯彩虹横跨长空,犹如一条七色的彩带,拥抱着孩子们那一双双高举在空中的手,倾听着孩子们的歌谣:“雨停了,天亮了,天上出了个虹杠子。”

太阳出来了,彩虹散去了,被疾风骤雨洗刷过的小村到处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大人们依旧忙着劳作,孩子们仍然唱着那些戏雨的歌谣。

如今的夏天,天仍是那么热,雨仍是那么大,而那些儿时戏雨的歌谣,只有在记忆中才能听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