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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贴窗花

作者: 石英林2023/11/30现代散文

小时候,过年总要贴窗花。所以一进入腊月,奶奶就开始做准备工作。画样子,熏样子,剪裁,每道程序都认真郑重。

奶奶剪的窗花里印象最深的,有花开富贵、连年有余、并蒂莲、喜鹊登梅、双开菊、打鼓的小人、猴子献寿桃、怒放的梅花等等。所以,每年一入腊月,方圆近十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跟奶奶讨花样子。这些花样子常常一用就是好多年。

那时候乡下多是木质小格子窗棂,腊月二十三扫尘后,奶奶就吩咐我和姐姐用雪白的道林纸糊窗,趁中午日头有劲时准备就绪,开始贴窗花。先撕掉旧窗纸,用刮刀小心地刮掉干浆糊,再按尺寸裁剪糊好。

糊窗纸并不是件易事,弄不好就皱巴巴的,得有一定的经验且急不得,所以常常等糊好家里所有的窗户,天就已经擦黑了。

我喜欢看刚糊好的窗子,特别是曙光刚刚映上时,无暇,柔美,甚至有玉的润。

如果正好下了一场新雪,则被映得泛极淡的蓝光,心里倍添静意。

糊窗纸的浆糊也是奶奶做的,对稀稠的把握极为讲究,稀了挂不住纸,稠了太阳一晒,糊的窗纸就会绷开一道道口子。

我的分工一般只是裁纸,剩下的技术活就是姐姐的了。

她脱掉外罩,穿着红色的大花棉袄爬上爬下地忙活,一根乌黑的长辫子一会垂在胸前,一会又被甩在后背,既调皮又可爱,我常常能看呆了。

白的窗户,花一样的姐姐,远处零星的鞭炮声,热炕上剪窗花的奶奶,厨房氲氤中忙碌的妈妈,院子里摘菜拾掇零碎活的爸爸,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而美好。每次回忆起那一幅幅场景,好像很少有哥哥的影子,怕是早成帮成群的溜街串巷去了吧。记得我曾责问他时,他总是调皮地说,男主外女主内,满满两大缸水不是他挑的嘛。

离我家三四百米有一口井,水不是很甜,所以常常只用来洒扫和洗洗涮涮,饮用水则要到更远些的一口井去担了。奶奶的规矩很多,大年初一不能挑水,所以除夕晚上哥哥会麻溜地蓄满两缸水。就讲究这一个满溢,丰盈。

除夕最郑重的事就是贴窗花。一般奶奶负责往窗花背面涂浆糊,姐姐贴,我负责看高低端正。

印象里,奶奶剪的窗花颜色特别丰富,有朱红、粉红、梅红、桃红、橘黄、葱绿、墨绿、青绿、孔雀蓝、葡萄紫……白的窗纸,配上各色窗花真是好看极了。从大年初一早上甚至整个正月,来家里的人无不被其吸引,啧啧赞叹。只是我至今还是弄不明白,奶奶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收集了那么多的油光纸、皱纹纸,放在一个大大的"百宝箱"里,需要的时候尽管从里边拿,总是要什么有什么。

到今年,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那把被她使得熠熠生辉的小剪子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是每到年关就不由得想念奶奶。

如今的过年,什么都不缺,却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尤其是奶奶的窗花。窗花民俗,不仅美化生活环境,而且寄托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渴望。尤祈祝生活富裕、后代昌隆、人寿年丰等的主题,体现了窗花古老而丰富的文化内涵。

除夕那天,我用大红纸剪了很多幅字,贴门,贴窗,贴一切能贴的地方。福到人间,知福,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