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桂香

喜欢上桂花是在豆蔻年华时。那年上初三，功课很紧，荧屏正热播《八月桂花香》。每晚下夜自习，我都疾步如飞，为了追每日的剧尾。那是我看的第一部有关爱情的剧集。那时我并没见过桂花，没闻过桂香，自作主张地把它当作爱情的象征。

三年后，我被分配到桂城工作。桂城多桂树，有一条街道因种满桂树，而称桂花大道，还有“桂花宾馆”“桂城小区”“桂冠酒店”，都有关桂。每到秋天，一棵棵桂花树敞开胸怀，将自己孕育了一年的芳香，毫不保留地奉献给人们，整座城市都氤氲在淡淡的花香里。

去年仲夏，我托朋友从山西买回一棵一人多高的桂树，树干碗口粗细，根部用黄色麻绳绑了一个大土球。我看着那么繁茂的枝叶，担心它的生命能否经得起千里迢迢的颠簸，能否适应陌生环境的磨炼。

我们挖开一个巨大的坑，填上沃土，把桂花树放在中间，再在周围添上松软的土，上边封好厚厚的枯叶层保持水分，枯叶的外圈隆起一圈埂，每隔几日浇一次水。下班回来，我经常站在桂花树前端详，观察它的变化。桂花树也仿佛读懂了我的心事，无风时，它便默默地注视着我，哪怕有一丝微风，它的小叶片也会轻轻摆动，是微笑也是招手。

秋天到了，桂花树的叶子枯黄，纷纷落下，这是预料与担心之中的事。我们将树干刷白，并围上了柴草。叶子落尽之后，它就一直沉默在风雪中，我有担忧，又暗自祈祷它活下来。第二年春天，它抽出了新芽，我才松了一口气。它活了。

前不久的一天，还没到家，我就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味道，淡淡的甜，幽幽的香。我心头一亮，莫非，莫非是桂花香？我加快脚步，来到树下。果然，在那繁茂的绿叶间，藏着许多乳白色的小花，像初生婴儿的眼睛，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好奇地望着外边的世界。

桂花小如米粒，淡而不艳，总是将自己藏在孕育它的绿叶背后，而将花香淡淡地奉献，淡雅而深远，远近皆宜，仿若似有还无的音乐。

桂香入心，桂叶悦目。秋尽桂城叶未凋，一树黝绿，可消半日疲惫。晚上，凉风一吹，阵阵花香，徐徐飘进梦里，梦便也是香的了。我想，它是会陪我一辈子的了。

前几日修整院子，为了确保桂花树的安全，施工前再三量了距离，看准了位置，感觉做到了万无一失，一切都与预想的一样。没承想“咔嚓”一声，桂花树轰然倒地。只是一块笨重的砖掉在地上，弹起，砸到了桂花树。地上散落着许多已经凋零的花，仍有少许迟开的花粒点缀在浑厚的叶间。

“没想到，真没想到，它的树干这么脆！”工人师傅的叹息中夹杂着自责。

桂花树不在了，我只好把它种在心里，让它在心灵的沃土中成长。

这世间的许多情爱，往往美好而短暂。但是有过，便是缘分，便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