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秋声起

夜晚在院子里散步，身边好似有很多蛐蛐在鸣叫，一阵紧似一阵。“蛐蛐叫，秋来到。”突然想起，节气已到立秋了。忙碌的生活总使人忘记了时节的转换，而虫子们没忘记，总会用不知疲倦的吟唱迎接秋天的到来。

夜听蛐蛐声，是一种享受。蛐蛐用最原生态的歌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在我的小院里，合奏出一曲天籁给我听。黄瓜架下，南瓜架下，丝瓜秧中，辣椒丛里，都是蛐蛐的演奏场地。“雎雎雎雎，雎雎雎雎……”蛐蛐的合奏充盈着整个庭院，忽高忽低，此起彼伏，遥相呼应，清脆而又悠扬。

仔细听起来，这支乐队演奏是很有特色的。它们有一个领唱，歌声最为高亢、嘹亮，压过其他声音，占据主导性地位。其他队员有唱高音部的，有唱中音部的，有唱低音部的，高低错落，琴瑟和谐，很有专业水准。

小时候，听母亲说，蛐蛐的叫声是有词的，是在喊“拆拆洗洗、拆拆洗洗”呢。顺着这层意思去听，果然，和着节奏，蛐蛐们真的在起劲地喊“拆拆洗洗”呢。母亲说，蛐蛐是在提醒人们，秋天来了，天气凉了，棉被要该拆的拆，该洗的洗了。

每年，母亲不等蛐蛐喊“拆拆洗洗”，就已把家里的几床棉被拆洗完了，还填上了新的棉花，蓬蓬松松的，盖起来舒舒服服。就在几天前，母亲打电话来叮嘱我，立秋了，天凉了，晚上睡觉要盖厚一点的棉被。

如今，因为城区的绿化环境得到极大改善，我重新听到了蛐蛐声，非但不感觉扰人，反觉得无比亲切，无比动听。

想起一位朋友的事。他如我一样，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一年秋天，不知怎么了，他得了失眠症，到处求医问药都不管用。有一天，他同儿子千里迢迢回到乡村老家，儿子闹着要捉蛐蛐，就到田野捉了几只，放在草编的笼里带回城里。没想到，这几只蛐蛐治好了他的失眠症。他告诉我，夜晚听着蛐蛐叫，仿佛回到了家乡的田野里。想起幼年在乡村里的一些快乐的往事，慢慢就入睡了——失眠症不治而愈了。

我想，这位朋友其实得的不是失眠症，而是乡愁病。

听着蛐蛐声，突然想起很久没回乡下老家了。现在，家乡的夜晚，街道边、河岸上、田野里，蛐蛐们一定叫得更响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