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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树

作者: 寇俊杰2021/10/16抒情散文

老家有一棵枣树,是父亲为我们栽的,它和大哥的年龄一样。我是父亲六个子女中年龄最小的,从我记事起,那棵枣树就很高大了。

父亲极爱这棵枣树。每年给庄稼施肥时,他总是把沤得最好的肥留下来。那时都用农家肥,他不怕脏,精心挑去虫卵和杂物,然后在树根处挖坑。他一点一点地挖,唯恐伤着树根,再细心地把肥填到坑里,盖上一层细土,最后把土踩实。整个过程,父亲不说一句话,显得庄严而神圣。

每年冬天,父亲早早地就给树干缠上草席,还把雪堆在树根处,让树过一个温暖、舒适的寒冬。

春末夏初,父亲看着满树的枣花和嗡嗡叫着的蜜蜂,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盛夏,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树下的石凳边吃饭、乘凉。在浓浓的树荫里,我不知多少次边听父母讲故事,边在母亲的怀里或父亲的背上进入甜蜜的梦乡。

也有苦恼的时候,有时夏天的恶风劲雨会毫不留情地摇撼枣树,等到风息雨住,地上往往落着许多微微泛红的枣。看着快要成熟的枣遭此厄运,全家人都会郁闷好几天,特别是父亲,有时还会偷偷落几滴泪。

秋天,终于盼到枣熟了。吃过早饭,父亲就让哥哥和我爬到树上,把篮子递给我们,并且在树下叮嘱:“小心,抱好树!没熟透的别摘!别把树枝拽折了!”母亲和姐姐则站在平房顶上,摘着伸到房顶上的枣。这时如果有人来串门,父母总要让人吃个够,临走还要往人家口袋里塞。

摘完枣,父亲就让我们挨家挨户地给乡亲们送枣。我们不愿意,他就说:“咱家的枣树最大,树上的枣多着呢,以后有你们吃的!”

1982年夏天,家乡发生了洪涝灾害,大水一个月才退去,全村的枣树都被泡死了,我家的枣树却活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家每年送出去的枣更多了。

后来,家里盖新房,不得不把枣树从后院移到前院。“人挪活,树挪死。”父亲怕有闪失,不顾自己年老体衰,从挖到种都亲自动手。

想不到,第二年,枣树依然结出了很多枣。

几年后,父亲病逝了,我们也都在城里有了工作,就把母亲接到城里住。秋天,我们回老家摘枣,发现枣树枝疏叶稀,结的枣少得可怜。大哥抚着枣树说:“父亲走了,枣也长不好了。不如挑些好点儿的枣,明年春天种在父亲的坟前吧!”

如今,父亲坟前的几棵枣树已有一人多高,虽地处荒野,但仍长得粗壮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