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荷为邻

夏秋之际回家乡，对我来说，既有亲情的眷恋，又有来自于荷塘的诱惑。母亲有一双巧手，会用荷叶做出一道道美味食品。比方说荷叶茶和荷叶粥，还有荷叶清蒸鱼和荷叶粉蒸肉，既满足了味蕾，又消融了炎炎盛夏的炙热暑气。每当想起来自荷塘的馈赠，就忍不住舌上生津，仿佛故乡的夏天是被一片硕大的荷叶紧紧包裹着的，充满了清凉的氛围。

炎炎盛夏，暑热难耐，小区里的人工水塘此时正是一池碧荷，绿如伞盖的荷叶，艳若云霞的荷花，初结莲实还未褪尽莲须的莲蓬，我的心顿时被一片无限的诗意填满。与荷为邻，视觉所致，翠绿粉红，凉意缤纷，静心养目，真的是一种莫大的享受。这不仅让我想起老家屋后的那口荷塘，此时应该正是碧水浮萍，莲蓬菱角，鱼游蝶戏，蛙鸣鸟掠，蜻蜓停栖，一缕来自荷塘的记忆便宛若清风徐来，为我逐去酷暑溽热。

老家屋后的荷塘不大，面积虽只一亩见方，但深处水深过头，淤泥肥沃厚达膝盖，特别适合养鱼和种植莲藕。从有记忆起，这口荷塘就似乎没有干涸过。在没有通自来水的年代里，家里的用水都是来自荷塘，杵衣、洗菜、淘米更是直接在塘边进行，那块边缘结满青苔的水埠头，就是父亲三十年前用砖和水泥砌成的。即便冬日枯水季节，莲叶枯卷荷梗枯黄一片衰败萧瑟景象，依然水波清冽，涟漪舒缓，鱼游鸭凫。与荷为邻，倥偬三十余载，直到人到中年远离家乡来到都市，才暂别荷塘。没想到搬到这个小区后，居然有这么一处荷塘芳邻，时不时端详一番，总是令我凝眸怀想，乡愁顿生。

夏秋之际回家乡，对我来说，既有亲情的眷恋，又有来自于荷塘的诱惑。母亲有一双巧手，会用荷叶做出一道道美味食品。比方说荷叶茶和荷叶粥，还有荷叶清蒸鱼和荷叶粉蒸肉，既满足了味蕾，又消融了炎炎盛夏的炙热暑气。每当想起来自荷塘的馈赠，就忍不住舌上生津，仿佛故乡的夏天是被一片硕大的荷叶紧紧包裹着的，充满了清凉的氛围。

小时候过夏天，特别喜欢在荷塘畔玩耍，捉青蛙，钓鱼虾，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光腚下塘玩水更是常事。游在水中，摘一片荷叶撕去中间部分，挂在脖颈上，宽大的荷叶就像一幅裙摆，再摘一片荷叶倒扣在头顶，遮挡夏日毒辣的阳光，感觉自己就像冀中白洋淀里打鬼子的雁翎队员一样。

那时候喝茶的工具是一种用陶土烧制的茶壶，腹大嘴小，上面有一个提手，俗称“土拔壶”。母亲将嫩黄的荷叶摘下来，去茎秆，洗净，用手揉皱，然后在太阳下晒干，撕成小片用钵子装好。水烧开后，母亲将碎荷叶抓一把丢进茶壶里，再放进一些往日晒制的干莲芯，注入开水，盖上茶壶盖，一会儿后揭开盖子，一缕荷叶的清香随着水汽袅袅升起，凉后喝，特别润喉解渴，有生津止渴、清热解毒的功效。

像乡村里的很多人家一样，母亲在荷塘一角也植了一小片篙菜、茭白、芦苇和菖蒲，使荷塘绿意更浓。当碧玉簪似的小荷顶出水面，深长在淤泥中的篙菜筒就能食用了，与鲢鱼煮汤特别鲜美。茭白分蘖的日子里，端午节悄然而至，宽大的苇叶成了母亲包粽子的棕叶，而菖蒲则任由乡邻割去悬于大门之上，成为端午时节的消灾辟邪之物。季节嬗递，酷暑来临，就到了茭白成熟时节，鲜嫩的茭白或凉拌，或煎炒，或煮汤，是我们家盛夏之时的一道颇具特色的荷塘美食。

当荷花脱尽花瓣，荷叶遮不住莲蓬丰腴的身姿，那一粒粒饱满圆润的莲子，生吃特别清甜解渴，而且还可以做出许多美味，如莲子汤、莲子蒸肉、莲子炒韭菜，都是母亲的拿手菜肴。我特别喜欢吃的是莲子烧黄牯鱼。这道菜的做法，先将剥好的莲子炒好煮至七成熟，再略微煎炸黄牯，倒入莲子和汤汁，煮熟即可食用，莲子含有鱼香，黄牯也有莲子清香，加上浓稠的汤汁，味道真是美极了。

夏秋之交的荷塘，依附在藤蔓上那一颗颗紫色的菱角丰满了腰身。母亲将它们采摘后或煮熟挑到集贸市场上出售，或用菜刀砍出白嫩的菱实，卖给酒店、餐馆做菜。卖熟菱角不需要使用秤，不论斤论两，都是论碗卖，而包装的工具大都是就地取材，用新鲜的荷叶来包裹菱角。他们装满一碗菱角后，倒进卷成筒的荷叶中，就可以递给顾客了。除了菱角，菱角藤也可食用，母亲常常将菱角藤切段洗净，下锅用水煮熟，待其凉后，用食油、辣椒相伴煎炒，特别开胃，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卖，这道菜在家乡被称为“夏菜”。吃剩下的，放一二天也不会馊，吃在舌尖，有一种清凉可口、暑热顿消的感受。

与荷为邻，情趣无限，来自荷塘的不仅有味蕾上的诱惑，还有许多许多。比方说用荷叶煎煮的水洗澡不长痱子，或者荷叶水草间惬意的垂钓，还有塘畔大柳树的浓荫下读书纳凉的美好时光。清风徐徐，柳丝轻抚，在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唱声中，躺在竹躺椅上观书，常常在沁人心脾的荷香中进入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