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贵客网 > 散文 > 经典散文 > 正文

秋韵和声叩帘栊

作者: 严巍2023/04/25经典散文

秋,穿越了夏的热烈与燥动,踩着岁月的鼓点轻叩帘栊,瞬间挤满大大小小的屋子,大地在渐凉的风里,渐渐泛起暖色的金黄。

恰天高云淡,裁出一段秋风,挂上眼角眉梢,亦挡不住出门赏秋的意兴。于是,捻一片秋意,挂在衣角,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在渐起渐落的音符里律动成两个字的小令,悦耳、动人、风情。

被秋风染黄的第一枚梧桐叶片,默默地挥别还浓绿着的兄弟姊妹,挥别给予它生命的枝头,寸寸坠落。

暖阳笼罩的秋只是颜色显得暗沉了些,却更浓厚了些,绿到成靛,似要倾吐些蓝出来,风一吹拂,才瞬间染上一层胭脂色,流光里它如一只金色的蝶,凄美地划向大地。那红色,似能滴出血来。秋,便在另一枚叶片老去的光阴里,渐渐延伸。

总以为秋风之后,那池莲早该凋零,却不料,烟雾氤氲之下,荷花虽开得颓败减色不少,却依旧有莲叶田田。倾身去闻池塘里由荷长成的莲蓬,一缕残香淡淡的在风中弥漫。那羞涩着的,半吐半露的为荷,大方地,绚烂地,平摊在水面上的,便叫做莲了。赏尽繁花,赏尽妩媚和矜持,褪却光鲜后渐成的枯黄却寓着一种禅意。那是静美,是被岁月涤荡后从容的心境。荷与莲其实也都是如一,只是身份不同罢了。莲比荷多了分沧桑感,所以她是有心思的,没人能懂,只默默把那分沧桑刻进了骨子里,由不得她不成长。那分成熟的韵味之美,是一种清冷的快感。此刻若和着江南丝竹,泪便会落下来,心窗被叩开了,彻彻底底,能看到水下藕样的影子。

水边栽的垂柳——和“岁寒三友”松梅竹相比,垂柳好像不被文人墨客们看好——还在没心没肺地绿着,然而绿得很经典,或翠绿,或淡紫绿,让人想起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写的是早春二月的柳,碧玉在古代文学作品里,几乎成了年轻貌美女子的泛称。这秋天的柳,依然是碧玉妆、绿丝绦,端的是一位千娇百媚的迟暮美人。偶尔打这儿经过,看翠绿的柳枝轻拂,再阴郁的心情,也会豁然开朗。

桂花是最不张扬的植物,大小适中终年常绿的叶,永远葱郁一树。而那花,也是小而零碎,素嫩的黄色,虽因有金银丹桂的区分,而颜色或有深浅,但是总归素简,遥望去,依旧是一树绿色。然而,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却不断溢出来了。想来它不开花,不带香气时,默默地伫立在道旁屋后,谁会去注意它,谁会去夸奖它呢?

月季依然支支饱满鲜艳,花香袭珠帘。鸡冠花还在悄然地开放,大朵大朵的艳红,俗也耐看。草丛里的蒲公英,储满一仓洁白的伞,正等待着丽日下启程,飞向比远更远的远方。

水稻和玉米在温和的润泽里,悄悄地成长。那棵矮胖的老树上,结着今年的柿子,像一盏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将日子照得透红透亮、活色生香,那分喜庆的红又像一个待嫁的新娘,一生一世都结着低调的果实,心中一直掩着一个宝石的梦,笑而不语,目光似暖暖的秋阳,纯粹、干净、不染半点尘埃。于是,懂得,无论岁月有多沧桑,心中都应有信念。信念是生命中的太阳,心中有个太阳才可以承载灵魂的信念,心才会有方向。

想起每年金秋赏桂的时光。都会约三五知己烹茶煮酒,吟诗唱曲。风起处,叶落潇潇,知名的不知名的花絮落了一头一身,然而谁也不忍心去将它拂落。因为四季的变更,生命必然的存在,是多么自然的事情,让这季节无情却有情,“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看看人家古人刘禹锡心态多好!难怪他能活到那么高寿。

沧澜之下,霜叶点染,兼层叠娇花嵌缀。季节从容的容颜里写满了没有一丝矫饰的纯真。坐在花瓣上看世界,万般只是擦身和携手两种。从擦身到携手,只走过花开的一季,而枯黄到凋零才是完整的一生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