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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门槛的文章 / 门槛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怀念门槛

文/段邦琼

安仁人习惯将门槛叫做地铺,或者地头。记忆中,安仁的传统建筑物——哪怕是猪圈茅厕,都是有地铺的,人或动物要出来或进去,都需跨过一道地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铺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内外的沟通不再有障碍,是不是意味着开放的国人已经真正与外面的世界接轨。但我知道,随着地铺的消失,一个时代也就结束了。

其实传统建筑大门口,是不仅仅有地铺的,它的门顶上至少会有两个或大或小,或圆或扁,或镂空或实心,或雕有麒麟狮象、龙凤异兽,或标注乾坤阴阳四方八位的圆木,叫户对;门槛的外侧则立有一对叫做门当的石墩,或为鼓形,或为怪兽,或为简单朴实的石块。总之,不管是什么人家,也不管建筑物本身如何,它的门都一定会带有门当户对的。门当和户对,就是门的身份证,也就是主家的名片。据说,任何主家都会很自觉和客观地给自家的门安上对应的门当和户对的,没有谁敢打肿脸充胖子,有意夸耀门楣。旧时候相亲,讲究门当户对,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只要看看人家的门当和户对,就知道两家是否相配。

我出生的那个村落,历来没有大户人家,因此没有哪家的门顶上会有出奇的大户对,都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圆木,甚至是扁木,而门当则是清一色的两个石墩子。小时候因为不懂门当和户对的意义,那两筒或圆或扁的木户对,于我毫无兴趣可言,两个门当倒是有些吸引力的,大热天的时候坐在上面纳凉,那个爽,没有亲身体验过的城里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最最吸引我的是那个一米见长的门槛。大门门槛是用一整块青石做成的,虽然两侧有些凸凹不平,但上面一方却是光亮的。夏天的早晨,乡下孩子早早地要么被雄鸡吵醒,要么被父母拧着耳朵催醒。醒了的我们都不会立马按照父母的旨意去放牛、浇水,而是都会睡眼惺忪地或坐或趴在地铺上睡一小会回笼觉——至少也得在那里醒醒眼眠。夏天的晨风总是那样的撩人,往身上一吹,我们马上又会软绵绵地趴在上面流着口水睡着了。要想彻底醒过来,除非是几个小朋友同时为争夺门槛打了起来。最后几个人即便闹出意见,互相朝对方翻白眼,可最终还是会在门槛上各坐一端,享受着各自清凉的感觉。

那时候大都是几个家庭共用一个厅屋,厅屋的门槛自然也就为几户人家共有。吃早餐的时候,往往是门槛最热闹的时候。负责煮饭的孩子刚从红红的稻草灰里把煨熟的辣椒扒出来,坐在门槛上的孩子便会麻利地用椒钵装了,然后叉开双腿横骑在门槛上,用大腿夹紧钵子,歪着脑袋使劲地捣起来。几家的椒钵在同时鼓捣,刚刚放出的鸡立马又会围拢过来,伸着脖子总想捡点便宜。不一会,外出做事的大人们回来了。他们只在门口的池塘里简单地洗一下手脚上的泥巴,便进屋舀出一碗粥来,就着椒钵,或蹲或坐在门当上,“咂吧咂巴”地吃起早餐来。大人们出工去了,我们还是会赖在门槛上不走,有时也会把从菜园里摘来的菜坐在那里拣了,有时会把大人们煮好的田螺坐在那里挑了。总之,坐在门槛上边做事边吹风边讲故事边听知了鸣叫,实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间或也会有独自拥有门槛的机会,那时你可以什么也不做,只需将脸和肚皮贴在地铺上趴着,或将头慵懒地靠在门柱上,将双脚齐齐地伸放在门槛上养神,这世界便全部属于你了。

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们便在门口的池塘里闹腾开了,不把那一塘水搅得像米汤,不把那些鱼闹得到处乱窜是不会上岸的。上了岸的我们,会带着弟弟妹妹,坐在门槛上吃从菜园里摘来的各种瓜果,等着大人收工,等着鸡鸭进笼。

原来我一直以为,修房子时之所以要修门槛,其目的无非是给小孩们纳凉享受的,长大后才发现,门槛的作用不仅仅是用来作“铺”,更是用来聚财的。据说有了门槛,家里的钱财就不会轻易外流,外面的脏物也不会轻易入侵。那时候在农村,男婚女嫁时是要有个亲爷亲娘接亲的。当新郎将新娘领到大门口时,如果站在门内的接亲爷、接亲娘没有伸出手来把他们拉进去,那么新人是不能擅自跨过门槛的,而且新人在跨门槛时,万万不可以将脚踏在上面,如果不小心踏了,会被认为是一种挑衅:一来就想踩踏在夫家人的肩膀上作威作福,此后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门槛有时其实就是一种主权宣誓,门槛之外,你可以乱来,而要想跨过门槛,则必须要经得主家的许可,即便是要饭的,你如果胆敢擅自跨过去,主家可以将你当做贼人乱棍打出。有时我想,怪不得那时的乡村民风淳朴,原来是有一道门槛修在了人们的心中,知道哪是底线,哪是雷区。自从没了门槛,不少人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便少了很多规矩,他们可以凭空臆想出自己想要的身份,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为所欲为。心中没有门槛的人,思想中也没了禁区。

怀念门槛,它不仅是我凉凉爽爽童年的纯真回忆,更多的恐怕还是一扇道德的屏风和心神安宁的保护线。

门槛最低的高贵

文/王金锋

做人容易,做一个有修养的人不易。如何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有修养的人呢?读书。正如高尔基所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是人类的精神产品,它能让人类走进知识的海洋,使人类在知识的海洋里邀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寻找快乐。

文字和印刷术的发明,是人类的骄傲。通过读和写,人类才逐渐脱离了原始状态,从愚昧走向文明。书,是人类生活中的精神食粮,已经成为人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类从书中继承了前人的智慧和技术,减少了人类大量的重复劳动,并从中得到精神的满足。

苏轼从童蒙的学习自觉着眼,曾提出读书要“自达”“自得”“自胜”。所谓自达,即是启发读书的自觉性。所谓自得,即是人读书时,要保持自我,多思多悟,方能有所得。纸上得来终觉浅,坚持知与行的统一,树立自己的人生志向,方是真正所得。所谓自胜,则是在前二者基础上,破除蒙蔽正心的故我,善正其心,展现自觉读书的新我,达到读书的最高境界。

人从出生到死亡,起点和终点都是共同的,但所走的路却有千万条,每一个人选择的人生路都是不同的。借鉴和学习别人的经验和教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读书。

杨绛说:“读书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这句话讲得深刻,不仅富有诗意,关键是抓住了读书的要义。然而,在现实社会里,许多人读书没有达到这种境界。比如有些官员、大款、暴发户,他们的内心对读书毫无兴趣,但为了装潢门面,给自己弄个豪华书房,有模有样地码上几柜子书,上面像垒积木一样垒满了中外经典名着,但不是为了读,而是为了显示学问,这其实是对书的亵渎,这些书被戴上了华丽的枷锁,孤苦伶仃,这是书的悲哀啊!

读书是一种心境,每晚我从外面散步回家,不管早晚,总习惯坐在书房沙发上,手捧一本书读。灯光洒在书上,没有任何动静,唯有沙沙的翻书声,那一刻,正是我与书的悄悄对话,也是我每天最愉快的时刻。我究竟什么时候与书结缘,自己也记不清了。小的时候,父亲爱给我讲“凿壁偷光”“映雪夜读”“聚萤取光”和“头悬梁”“锥刺股”的古人读书的故事,让我对读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从上学识字后,我就效仿古人,晚上在煤油灯下,看家中的小人书,慢慢地看上了瘾,就去一个家有藏书的大伯家借书看,书上的精彩故事更加吸引了我,让我对书更加入迷,吃饭睡觉都不离书本,一读一天一夜。读书让我感到温暖如春、如梦如幻、妙不可言,比吃了美味佳肴还香。读书使我圆了当初的梦想,先后出版了《滴石集》《龟志》《书蠹菁华》等9本专着,500多万字。

对喜欢阅读的人来说,读书是一种享受,在寒冷的冬天能感到温暖,在炎热的夏季能感到凉爽;在痛苦的日子能得到安慰,在欢乐的时候能听到笑声。

阅读,向来是一个人的事,与看电影或欣赏音乐相比,当然自由了许多,也自在了许多。阅读快慢因人而异,自由选择。可如今快餐文化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很多人看书养成了快习惯,一目十行,囫囵吞枣,读后很快遗忘,等于没读,更无法体会书中精妙之处。

读书与每个人息息相关,只不过有的人停留在了其中的某个阶段,而有的人最终拥有了书卷气,达到读书的最高境界,自然会发现书中的风景美不胜收。它是骤雨初霁晴日丽天的一道彩虹,它是黑夜里划破苍穹的一道闪电,它是乌云散去装点西天的一抹晚霞,其人生自然幸福无比。

读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在幽幽书香潜移默化的熏陶下,人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浊俗变为清雅,奢华变为淡泊,狭隘变为宽广,偏激变为柔和,真正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朝门口

文/黄孝纪

这是一个奇怪又庄严的地方。

村前的石板路和与之相伴而行的水圳,依傍着屋墙,走到这个地方,突然向外拐了一道平缓的大圆弧。之后,才又继续拉直,顺着一大溜屋墙边往前走了。这圆弧所在的位置,留下一块宽大的缺口,宛如青砖黑瓦的村庄磕掉了两颗黄板门牙,朝向东南方向视野最为深远的田畴和天际起伏如笔架的山峦。

这地方叫做朝门口。那时让我小脑袋不解的是,这里并没有门,也没有房屋,只是一块空空荡荡的坪地。不过这坪地倒是有点特别:村前的石板路从这里分了岔,撇过坪地,再拐一个直弯,进入了村里的巷子;这一段圆弧形的水圳上面也盖了青石板,将村前石板路与坪地连为一个整体。这穿坪而过的石板路两侧,长了几棵大柏树和大苦楝树。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这段石板路毎隔不远便有一道青石门槛,仄而长,比拳头略高,两端是脸盆大的圆石墩。这些石墩和门槛,如此密集和光滑,是我此生唯一所见。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我都没有搞明白,这地方为何是这般模样?

每天从早到晚,这里都聚集一些得了空闲的人,老人,青壮年,孩子。孩子自然是追逐玩耍。成年男子则拢着手站立的多,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比如哪个地方雷劈死了一个不孝的媳妇,哪里的大柳树已经成了精怪,哪个村庄风水好出了个大官,哪个人昨晚走夜路看到鬼火了……吃饭的时候,这些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也有住在附近的,端了一碗饭来,边吃边搭上一腔两腔。若是夏秋晴朗的日子,这树底下的石墩上,肯定都坐满了大人和孩子。

朝门口还立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青石方墩,常被人移来移去,村人叫器子,最重的说是有三百斤,是用来练臂力的。器子两个宽面上端,对称凿有一方小斜孔,里面紧嵌着一拳宽的小木棒。提器子时,双手抓握木棒,两臂和前胸贴着石面,蹲着马步,身子略微后仰,猛然爆发用力,将器子提离地面,甚至走上几步。年轻气盛的男子,聚在这里,总会经不住激将,提器子,比试力气谁大谁小。

特殊的日子,这里气氛凝重,充满了仪式感,立马显现出它的庄严来。

迎娶新媳妇,一列喜庆的队伍,抬着嫁妆,挑着箱箩,远远地尚在村外,朝门口就已经聚集了接客的礼生和看新娘子的村人。队伍到了朝门口,礼生热情迎接,鞭炮开道,引导着迈过一道道门槛,进入村巷。看新娘子的村人,也蜂拥着相随,个个笑逐颜开。进了朝门,等于宣告这个来自外村的新人,从此是这个村庄的正式一员。

有女儿出嫁,送亲的队伍,也是由礼生带着,从朝门口出村,送上通往外村的石板路。我清楚地记得,有一个外房族的大姐姐出嫁,一a路哭着离开家门,众多的妇女姐妹在巷子里相随相劝,泪眼婆娑,难舍难分。我那时看着她们,很是不解。

村里有老人去世,出殡之日,必须在选定的时辰,由八大金刚肩抬着灵柩,在礼生的导引下,从自家的厅屋起灵,抬往朝门口停柩。一路上,村巷里鞭炮声、喇叭声、钹鼓声、硝铳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其情悲痛。吃过早丧饭后,全村老幼,不约而同在朝门口聚集,看着送葬的队伍,从这里启程,缓缓地走出村外,走向远山。很多非亲非故的妇人,也禁不住涕泪长流,扯着衣角拭抹。

不过,在童年,我感觉最有趣的是正月里,外村来了耍神狮子的人,进朝门口唱段。在我们这里,耍狮子分为两种:单狮子和神狮子。打单狮子三五人即可,以表演刀棍拳术为主。耍神狮子,规模大,不但有刀棍拳术,还要唱段子,表演十月怀胎等传统节目,村人更重视,更爱看。神狮子进朝门口是吉祥之兆,仪式非常隆重,村人云集。事先,村里的礼生们会放一通鞭炮,热情迎接他们,但不会轻易让他们跨过那一道道浅浅的石门槛。狮子头每跨一道门槛,领头的唱段人须扯着大嗓子不停地唱段。段子都是些吉祥的诗句,四句七言为一段,男女老幼耳熟能详。每唱一句,喇叭钹鼓铜锣齐奏,热闹非凡。我至今仍然记得,曾有这样的段子:

一进门来二进厅,

鲁班师傅造得真。

左边造个左丞相,

右边造个宰相堂。

……

我是在成年之后,才听母亲说起,这朝门以前十分精美,雕龙画凤,周边的村庄少有。“破四旧”的时候,说这朝门是封建迷信,被村人一股脑全砸毁了,只剩下这些残损的青石门槛和柱墩子。

大约十多年前,村里提议重修朝门。此时,那些柏树和苦楝,也早已砍掉了。落成的那天,全村在宗祠举行盛大酒会,我们这些长年在外工作的游子们,都应邀回到村里。还在村外,就有热情的礼生放着长鞭炮相迎引路。我跟随着礼生和鞭炮,在众多乡亲的笑脸和目光里,慎重其事地走进朝门口,跨过那一道道熟悉的浅浅的青石门槛,走过龙凤呈祥的新朝门,进入村庄。

那一刻,我的眼中有泪水涌动,我感到了神圣的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