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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舅的文章 / 小舅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小舅

文/郭涛

小舅生病在济南住院了,是癌,胃癌晚期。

我和朋友驱车百里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小舅消瘦的面容和失神的双眼,还有冰冷的吊瓶。

小舅是姥爷的亲弟弟小姥爷最小的儿子,和我同岁,刚过四十五岁。听到小舅得病的消息,我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小时候小舅和我一块玩耍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小舅从小不大爱说话,但是对我很好,每年春节后我到姥爷家,小舅总把攒了一年的几十本小人书(连环画)全部送给我,因为他知道我最爱读小人书了。那是我小时候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胜过任何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小舅平时给大人的印象是很顽皮的,但是对我却很有心。因为每次我到姥爷家,看到小人书就捧起来如饥似渴的读,甚至忘了吃饭,小舅一定是记在了心里,所以,每年他都有意识地给我搜集连环画,那时候家里穷,不可能买很多连环画,小舅就想尽各种办法和人家要来,为我攒着。那时候,有些调皮的小舅虽然和我同龄,但是,总是显出长辈应该有的样子,什么都不与我争,有好东西都是先让着我。

后来我上大学、毕业后教书,和小舅见面少了,交流的也少了。只是偶尔从母亲那里得知小舅的消息。他初中毕业后不久就当了兵,复员回来后给人开车,出过车祸。和大多数农民一样,经常外出打工,很少在家,我们爷俩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有一次在路上碰到小舅,我感到格外的亲切,心里有好多话要和小舅说,但是看到小舅过早苍老的面容和有些呆滞的眼神,我就想起了鲁迅写的闰土,曾经那么机灵聪明的小舅,好像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灵气。这时我就有些伤感,于是,就什么都忘了说,只是聊几句家常,问一下近况,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里是和小舅很亲的。

我在病房里忍住泪水,问小舅的病情,问他怎么不早点到医院看看。他说以前经常肠胃不好,也没在意,从药店里拿点药,吃上就能好点。在外打工,人手紧张,也很难抽出多少时间来去医院检查。这次是二舅极力劝着,他才下决心到医院去检查的。看着小舅一脸的病态,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让人压抑的沉重。

从小舅的身上我又想了很多,我们的家乡,有多少这样的外出打工者,他们常年在外,缺少亲人的关心,吃的住的条件都很差,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年复一年。很少有机会表达亲情,没有时间教育孩子,甚至无法在父母面前尽孝。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每年都能挣到比在家务农要多很多的收入,但是常年累月在外打工的生活,也让他们的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差,有点小病就硬扛着,舍不得去医院体检。直到有一天,身体实在扛不住了,才突然发现,原来人生是如此的短暂。还有的在缺少安全保障的工地上干活,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有意外发生,就在前几天,我还听到一个老乡在外干活时被高压电击中,至今昏迷。其实,他们的心中也有一个梦,那就是等挣到足够的钱,等到帮孩子成家立业了,就可以回家享享福,可是有多少农民工等不到这一天就倒下了。这样子生活的农民工很多很多,为了生存,他们别无选择。

清远的笛音

文/李冰

一些特别的经历,总会留下一些特别的记忆。

一趟历时半月的自驾游,我跟随澳洲人大卫夫妇穿越在澳大利亚内陆,感受着这片巨大而又孤独的大陆板块不同区域的地形地貌。和东南沿海地带树木青葱截然不同,澳洲内陆腹地荒芜枯焦,红褐色的土地平坦而连绵,笔直的公路伸向天际。

善解人意的大卫夫妇,怕一望无际的单调景色添我午后困顿,问我是否愿意听听音乐提神。“Goodidea!”——我欣然颔首。

看他们摆弄CD碟片,正猜想会是那种类型的英文歌曲?待音乐响起,却是我耳熟能详、此刻离我遥远的、故乡的民歌民谣:《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九九艳阳天》、《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在异国寂寂的旅途,聆听来自故园熟悉又悠远的音乐,我双眸,渐渐水雾盈盈——不只为深情而略带伤感的旋律,更为旋律中我听到的笛音——当年我那青春英俊的小舅舅吹奏的笛音!

我倾向于相信一个人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固有的品性。后天的栽培,只是在某种程度上使之有了层次上的或深或浅、或高或低。

小舅的父母、我的外公外婆都是“无文化”的农民。自幼顽皮的小舅舅不太受得了学校的管束,早早辍学。但早早辍学的他,却是一枚地道的“文青”。兴之所至,勤奋自学、且学有所成。

他喜欢习字。当年贫困的家中自是无闲钱买笔墨纸砚供他“胡闹”。于是,我们就有这样的共同记忆:金石竹林居大厝内的晒谷埕,但见他提着水桶,蘸着毛笔,以埕口作宣纸,日日在其上练书法。记得儿时,外婆灶间巷内墙壁上有着小舅舅楷书“静吧”、“吧静”清俊墨迹。当时幼稚的我,镇日无聊发呆,便一遍遍揣摩其“静吧”“吧静”含意。于今觉得,“静吧”二字也许是好动的小舅的“自勉”,就如迅哥儿在“三味书屋”课桌上刻下的“早”字。至于那“吧静”,可能如同鲁迅独特的重复文法“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吧?!

文青小舅的绝活是笛子独奏。在削下毛尖竹子自制成一枝枝土笛,在不绝于耳、不堪其扰的“呕哑嘲哳难为听”之后,他终于成为四乡六里知名的吹笛好手。“自学成才”的小舅,习笛过程是否有高人指点,我不得而知。但他跟一群同好,切磋技艺,却是常事。于是,金石宫前榕树下,三、五人吹拉弹唱,围观者众,便成了夏夜一景。也是从那时候起,诸如《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连同小舅的笛音,深深植根于我的记忆。

后来,小舅参了军。据说在部队,藉着特长,他当的是文艺兵,摸笛子的机会仍然多于摸枪杆子。从部队复员回家,脱下军装,仍是一介农民。又是吹笛的本事,使他得以到城里“赚政府食”(外婆语)。

我长大后,各自为生计奔波,再没听闻小舅吹笛。

有一年,不记得何事大家庭吹响集结号。居住各地的亲人如候鸟般齐齐南飞,回到古城。欢宴之后,意犹未尽,唱起卡拉OK,小舅点了一曲《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歌声清亮优美,如同当年笛音。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小舅咧嘴而笑、一笑那个小虎牙又若隐若现——眼前的花甲之人,分明还是当年顽皮机灵的少年。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终究,这匹不爱受管束的马儿,洒脱地、远远的跑了,跑到另一个美丽的地方。也许,某个时刻,蓝天白云底下,我们的心中,仍会有他青春的笛音回响——就如此刻,在旅途,在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