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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地名的文章 / 地名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不存在的城市

文/阿眉

日本电影《阴阳师》里,阴阳师安倍晴明说:一个人的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语。

其实,地名也是咒语。

许多时候,地名承载的是回忆:一个对外人而言毫无意义的地名却对某人意味着一大段难忘的人生经历。而另一些时候,地名代表着虚实之间的想象,甚至就算一座千里之外从未涉足的城市,许多地名却可以早就烂熟于心,因为已经在光影文字中见识过无数回。

对我等看着香港小说、TVB剧集和录像厅港片长大的一代,香港该是用不着去过也能顺口报出最多地名的城市吧。那些地名几乎都来自文艺作品:白流苏的浅水湾、亦舒女郎的中环、古惑仔的铜锣湾……从繁华的旺角、尖沙咀到偏远的天水围、屯门、南丫岛,大部分地名都能和某部小说电影或剧集扯上关系,以至于许多年后当我第一次到香港旅行,从机场坐上汽车,车子开过电影里无数次出现的青马大桥,一路上每一块交通指示牌上的地名都仿佛自带惊叹号跳进眼睛里:九龙!尖东!清水湾!那一刻,这整座城市根本不是什么金融中心购物圣地,只是一个超大的电影院和摄影棚。

就像坐地铁时,车窗外掠过“柴湾”的牌子,看似普普通通,却瞬间让我想起生平第一次听说“柴湾”这地名的情形:在空气污浊的录像厅里,面前投影银幕正放着《英雄本色》。小马听说老大要派小弟阿成跟宋子豪去台湾接洽生意,夸张地吓唬阿成:“台湾呀!你以为柴湾呀?我行走江湖几十年都不敢去台湾,你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扁钻多、西瓜刀多,喝啤酒也把你喝死啊……”是每次看都忍不住会笑起来的一段小插曲,嘻嘻哈哈的轻松玩笑过后,宋子豪带阿成去了台湾,这一去风云骤变,这一去沧海桑田……

而在影迷必去的星光大道上,走到中段一抬头,看到路边立着块大型场记板——电影的标志和象征,整条大道上镶嵌着近百位影人的签名和掌印,隔着一湾海水,对面的维多利亚港比什么时候都更像电影布景,美到不真实,美到让人迷茫。站在这块场记板旁边,我忽然不敢确定,面前这座城市,就是二十年来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个香港。

那个香港真的存在吗?

不惟香港,如此似真还幻虚虚实实的城市还可以有海明威的巴黎、菲茨杰拉德的纽约、川端康成的京都……甚至,就算是同一座城市同一个时代,在不同的作品里,这些相同的城市也会被赋予不同的色彩、韵律和气息——陈映真的台北和白先勇的台北不是一回事,王家卫的香港不同于张婉婷的香港,吴宇森的香港和林岭东的香港也大相径庭……

它们存在吗?否认一座城市的存在无疑是荒谬的。然而,就算在世界地图和航班列表上找得到它们的名字,那些想象中的,文字和光影中的城市,却绝对不是买张机票就能到达的地方。就像我所在的西安,早已不再是长安。

而人生,无非一场大梦,那些在虚实之间存在又其实并不存在的城市和街道,也许只是这大梦中更深一层的梦境而已。有时候这事实不能不让人无限伤感——就算在梦里,我们也仍然需要另一个梦境。

松兰山看海

文/地老天荒

对于大海,我似乎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它的辽阔、壮观、美丽,让我每一次走近它时,心中充满了激情、诗意和梦想。年休假的日子里,背起简单的行囊,乘坐开往海边的火车,体验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旅途中的第一视觉是地名界牌。我记住了西店、梅林、诗房、紫溪、前童这些颇富诗意的地名。令我诧异的是,有一个地名汉字我从未见过——岙。查阅字典得知,这个岙(ào)字,是专指浙江、福建等沿海一带山间平地,见《梦溪笔谈·雁荡山》:“出南门三十里,宿于八岙。”与岙字组合的地名有薛岙、梅岙、松岙、上岙、下岙等。我们一路与“岙”相伴。

进松兰山渔村海滩入口门票是每人30元。这个三面环山的小小渔村,因海滩而兴,餐厅宾馆随处可见,清一色小洋楼错落有致,看上去赏心悦目。刚下车,便有店家热情相迎,待我们放下行李,车很快就到了,店主说来回接送都由他们负责,这让人感到一阵惬意。上车之时,“留心客栈”几个招牌大字还是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松兰山海滩与普陀山、桃花岛隔海相望。车主告诉我说,这里是大海的尾巴,龙卷风到此亦是强弩之末。举目张望,曲折的港湾、美丽的岛礁映入眼帘,海面上飚海的摩托艇,扬帆的渔船,海滩上逐浪的游人,构成了一幅多彩的夏日风情画。踏上久违的沙滩,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脱了鞋踩着沙的感觉真好。脚下是金黄的细沙,海水刚退下去,人在上面行走,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迎着略有些咸腥味的海风,我脱掉衣饰,情不自禁扑向海面,嬉水蹈浪,放飞心情。

撩起海水打湿胸口,这是小时候游泳的习惯动作。一排海浪袭来,感觉海水苦涩而又温润,我把自己浸没在海水中,只留着头脸露在水面,仰望苍穹。海天相接处,海鸥和飞艇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令人心旌摇曳。天地对接,山海为邻,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呈现出迷人的形态,海水冲击形成的岛礁、岬角、沙滩、洞穴,千姿百态,气势磅礴,蔚为壮观。你可以选择下海看山、击水,也可以选择登山观海、听潮,山、海、滩构成一道美丽而和谐的风景线。

夕阳西下,海风骤然吹起,晚潮终于来了。海浪一排排席卷而来,一浪接着一浪,有一米多高,这么大的海浪还是第一次看到,带给我意外的惊喜。看着眼前起伏的波浪,听着海潮的声音,我的思绪不断飘逸升腾。大海的生命就蕴涵在潮起潮落的奔涌中,永不停歇,从容,淡定,恒久。“潮来一排雪,潮去一片金。”当潮水退去,阳光下的海滩呈现出条条美丽的波纹,犹如凝固的波浪,如诗如画,似梦似幻,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我们返回渔村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我暗自祈祷,但愿明天是个晴天,我要一早起来去海边看日出哪。

穿越合肥地名

文/朱少飞

地名或者铭刻时光的影痕,或者焕然一新……百年之后,他们都将告诉后人这座城市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故事。

“一人巷、二里街、三孝口、四牌楼、五里墩、六安路、七桂塘、八(坝)上街、九狮桥、十字街。”从小我就念熟了这个顺口溜,还曾一个一个地方跑去打探——好在当时合肥不大。不过究竟打探出了什么名堂,完全没有印象。

几十年过后,读报纸的旧闻采录,才知道合肥还有其他的“地名十景”:一人巷,难走车轿;二郎庙,无人把香烧;三孝口,三子尽孝;四牌楼,范家修造;五星寺,和尚不走正道;六谷祠,旧踪难找;七桂塘,七桂飘香;八蜡祠,有凤来朝;九狮桥,直通三国古庙;十字街,十分热闹。

显然,这个“地名十景”的版本更加古老。只是在我们那个时候,这十景已经有一半不复存在。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一人巷二郎庙六谷祠在什么地方,为何五星寺和尚不走正道?为何八腊祠有凤来朝?

我看过一张名为《清朝合肥县古城郭图》的地图。百余个地名,寺观庙祠就占了一多半,可见明清儒佛道三教的鼎盛。但岁月侵蚀,多数庙寺,像什么天王寺、清华庵、马神庙、周公祠、三孝祠、普济庵已经无影无踪。

合肥地名一部分取自历史。

逍遥津、斛兵塘、操兵巷、教弩台、筝笛浦……这些都曾是三国旧战场。大概那场魏吴大战留下的印记太深,1700多年的沉沉风尘也无法将它掩埋。

包河、包公祠、脚印塘、尚节楼、孝肃桥……这组地名显然是纪念乡贤包公。包拯是合肥的骄傲,合肥人世世代代不会忘怀。

百花井,据说吴王杨行密的女儿名叫百花。杨行密取了东南半壁江山后,百花公主住进合肥城里。公主府第后园有一口胭脂井,公主日日以井为镜,临水化妆,楚楚怜人。公主府第从此被称为百花井。

一部分地名则源自传说。

三孝口,说是某年合肥西门失火,一家三位孝子伏在母亲棺柩上不肯逃命,以致丧身火海,而棺柩却完好无损。后来,这个地方被称为“三孝口”。但我一直心存狐疑,不扑火,不转移,伏身棺材有何作用。但这是个宣扬孝道的故事,姑且信之。

螺蛳岗,东门外南淝河边的一块滩地,那里流传着一个美丽的故事。一位渔夫救了一条小红鱼,红鱼欲报答渔夫。恶人闻讯,毒打渔夫,逼迫小红鱼送上元宝,结果小红鱼将恶人消灭,金元宝化成一堆螺蛳空壳。

白水坝,传说合肥北门住着一位美丽的小玉姑娘。北门泥潭的蟹仙企图霸占小玉。小玉不甘受辱,垒坝挡水,打败蟹仙。从此北门河水清清,白浪如锦。

还有一些地名应是当时实物的写照。比如丁家巷、王小郢、赵家塘早先多半是丁姓王姓赵姓聚族而居之地。只是岁月变迁,人去物非,唯有地名犹存。

合肥四郊地名很多是什么“塘”什么“岗”,如双岗、龙岗、卫岗、谢岗、十八岗、东陈岗、草塘、金大塘、白水塘……反映出合肥岗峦起伏水塘星罗的江淮丘陵地貌。我曾经在市郊的一个水塘边住过数年。夏日荷花垂柳,半夜一觉醒来,蛙声一片。

合肥城内最多的则是桥名:赤阑桥、镇淮桥、聚仙桥、升仙桥、九狮桥、洛水桥、凤凰桥、飞骑桥……从前,金水河从合肥城内穿过,河道蜿蜒,杨柳夹岸,城墙下面便是瓜棚菜田,沟渠池塘,很有些水乡味道。

合肥地名中也夹缠不少乡土气息。稻香楼、杏花村、雨花池、七桂塘……俗得那么雅,雅得那么俗。景色也恰如其名,春杏秋桂,蛙鸣蝶飞,波光连天碧,是小学生们捉萤采桑的好地方呢。

明清之际,假如从合肥水西门出城,一路西行,接踵而来是三里庵、五里墩、七里塘、十里庙、三十里铺……虽然没有照片,但完全可以想像当年合肥城西的景象。出城千余步,便是一座尼姑庵,一位婆婆庵前扫地;行到五里,需爬一个高墩,回首张望,合肥城逶迤如蛇,烟树茫茫;七里外已是茅舍鸡犬、遥带村落,路旁有口水塘,走急了,蹲下来擦把汗;十里之处,三岔路口有座黄墙黑瓦的杨庙,商贩到此,插三根香,保佑此行顺风满帆。三十里已过大蜀山,路边一排店铺,卖些茶水面饼,棚柱贴一对联:

走不完路程,歇一歇,从容前去。

担不完心事,坐一坐,暂且丢开。

然而,时光不曾有过片刻停息。地名或者铭刻时光的影痕,或者焕然一新。只说今日合肥东门一处,教弩台源流东汉,明教寺建于大唐,九狮桥出自明代,坝上街兴起清末,省委大院得名于新中国成立之初,而九狮苑鲲鹏广场则不过区区十几年。再看整个合肥,民国以前的东大街、后大街、前大街……上世纪50年代相继变成了淮河路、安庆路、长江路……改革开放后,九狮广场、胜利广场、鲲鹏广场、和平广场、明珠广场、老市府广场……成为一个个新的地标。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合肥政务文化新区、滨湖新区大踏步超越而上,无数新地名喷涌而出。百年之后,新鲜的地名又将成为城市旧迹。它们将和逍遥津、包公祠、四牌楼、九狮苑……杂陈而立,告诉后人这座城市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故事。

夕阳下拖着时长时短的身影,穿行古今重叠的街巷广场,喧闹之中却又鸦雀无声。时空交错,仿佛能够呼吸到先人的气息,触摸到往日的脉搏,生命好像也被延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