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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担子的文章 / 担子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剃头担子

文/陈岳

剃头担子确实是一头热。热的这头有个燃着煤火的小热水灶,还有一个标志性的水壶,铜壶、白铁壶、瓦壶不限,视剃头匠资历深浅、营生如何而定。好壶的主强过怂壶的主,此壶压彼壶却输于另壶。还有一头放剃刀、推剪、刷子、围脖等等家什物件,不热。挑起要走了,再把一张方凳捞起钩在不热的这头,这样,两边重量正好“称头”。

是担子当然得挑着走,流动是剃头担子的重要特征。至于一流动就成了小城小街的极具温馨意味的场景,却是剃头担主始料未及的,或者叫挑了好久的“一头热”的担主也冇想到的。

挑剃头担子做生意的人均为男性。这里头有句民间忌语管着它的职业伦理取舍:男人头,女人腰。说男人的头女人不能摸,女人的腰男人不能动。挑剃头担子的年龄从十几岁到七八十岁都有,这行里,性别有障碍,年龄非问题。

剃头匠也叫剃脑匠,个个都有几手绝活,非此则无可落脚。凳子倘总是空起,边上没几个站着打讲的闲客,剃脑匠成了专业的街巷风景观看者,那是剃头担子的终极败相。而凳上坐着个正被修整得眯眼张口昏昏欲睡的老少“发客”,边上还站着三四个候客,那才是剃脑匠心中眼中最美的街景。

挑剃头担子的剃脑匠们各人显露的稀奇本事略计如下:

1.端颈。塞枕,颈根(脖子)扭了,肩背酸了,抬起手指指。剃脑匠说声“晓得了”,双手从左右两边捧住头,揉揉捏捏,小转几个半圈,双手往上端,猛一使劲,“卡嚓”一响,客人或轻或重地“哎哟”一声,剃脑匠问:“怎么样,痛啊?”“不痛不痛,好舒服!”剃脑匠拍拍被端颈者的后颈,塞枕者跟着轻转颈根,咦,灵泛了,不痛了!

2.挖耳。“清水洗头,向阳取耳”,北方人叫“掏耳朵”。掏字郴人用得少,挖就行了。银挖耳勺慢慢探进耳朵里头,左旋几下右旋几下,再深深浅浅抽送几下,被挖之人好似全身麻筋都被他挖到了,整个人被电到了。唯有享受的哼哼声证明人还活着,直接状态已是欲仙欲死了。

3.通鼻。鼻子堵起了,不管真塞假塞总有塞往鼻子的不适之感。剃脑匠将两个大拇指按在鼻翼两旁上唇处,另八根手指分两边捧住脸颊扳住腮骨,轻—重—轻—重……,按捏几个回合,两孔鼻管通畅得可通滔滔江河水,头轻眼亮,爽!

4.护齿。发客告诉剃脑匠,牙疼,夜晚疼起挨不得枕!剃头匠微微一笑:看你红头华色,肚子里火气蛮重哩。于后,颈根按按,肩膀压压,腮帮子捏捏,耳背上敲敲,脸块上拍拍,咦,痛楚立马减轻甚或即时消散。发客抱拳拱手:搭帮你救命搭帮你救命!

……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你看你看,曾几何时,剃脑匠俨然成了改朝换代的主要操盘手!不是啦,其实只是从修前庭盘辫子换成剪发剃发而已,剃脑匠犹自靠侍弄一堆发须弄碗饭吃,哪朝哪代都如此。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郴州城的剃头担子慢慢稀少了,终至寻不见了。近几年笔者还在东风路看见过一两副担子,但昔日风光已难再,说“风雨飘摇”可能还淡了。

下面这一段话我必须讲:我在童年、少年乃至小青年时段,曾经常在郴州城的东街、河街、干城街、裕后街的剃头担子上完成每月一次的剃脑活动。每次剃完头,从方凳上起身,此时,街声闹着,街景旺着,街风熏着,头发剪落掉地下围身一圈,脑壳轻了许多,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硬一脚软一脚,一路走一路眼睃睃嘴哼哼,不是神仙赛似神仙!

奔忙在夏天

文/孙立伟

作为业务员,不能每天都在凉热适宜的办公室里怡然悠哉,而是要到市场第一线去看看。商机这么大,我要去看看。

主旋律既然是业务,那么就应该在借助先进的科技手段时适时见面谈聊。三丰路、天威路、裕华路、东风路、五四路、七一路、复兴路,南约北见;乐凯、向阳、朝阳、阳光、恒祥、长城,东踪西辙。每一次约,都听听朋友的呼声;每一次见,都聊到市场的脉动。约的路途上我时急时缓,红绿灯的秒数竟了然于胸。见时聊侃也不止策划与商机的交融,更有茶礼自然后的续约,去哪家街角小吃,到哪家私家菜馆去呀,擎共赢酒杯,摇漾醉酡筋骨的酒花波澜。

担子的存在,决定了努力的方向。既然不是仙,那就柴米油盐摆当前,经营每一天。

小插曲还是可以有的,用来减轻担子。东风公园打打球,滨河公园观观舞,竞秀公园悠游玩……

商机点点,舟船舢舰,夏囊在肩,心领神交,都生机勃勃于坦诚相见。

小炉匠

文/赵志勇

村中已很少有人记得那个靠手艺吃饭的小炉匠了。

小炉匠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去世时七十来岁。此人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锔盆锔碗、箍锅,外加修理锁子配钥匙。二是推牌九,而且逢赌必输。

日久天长,村里人把他的事编成了顺口溜:“叮叮当,叮叮当,白天挣,黑价光,起名就叫锅老双。”村童们对朗朗上口的歌谣大感兴趣,个个记得牢牢的,只要扫见他的影儿,便一齐呐喊:“叮叮当,叮叮当……”小炉匠也只是一笑,并不急。有时,走近了村童,故意把肩上的担子猛一撂,装作追赶的样子,村童顿作鸟兽散。他笑得前仰后合。

小炉匠个头不高,烧饼脑袋,喇叭嘴,唇上两绺黄须俏皮地撇向两侧嘴角,像极了《水浒传》里的鼓上蚤。脸和手半月二十天也不洗一次,黑黢黢的,只衬得牙齿白。小炉匠住在村东两间土坯房里,家徒四壁,唯一的摆设是青砖垒的一个池子,中间填满茅草,那是他的炕。至于吃饭就更不讲究了,早晨就在屋外的灶火上做点简单的,马马虎虎吃下。中午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谁也说不清楚小炉匠的手艺是跟谁学的,只知道他年轻时便挑着担子走四方。小炉匠的担子,两头是柜橱,放置锔盆锔碗及修锁的工具,钳子、锤子、砧子、钻头、钻弓、锔子等,一应俱全。担子一头儿,竖着一根木棍,挂着一串串形形色色的开锁钥匙,此系买卖人的幌子。担子是枣木的,早已磨得溜光,像包了浆的红木家具,昭示着主人与它相伴的年头。小炉匠因担子挑得久了,就像身上的一个组件。他右肩累了,脑袋一拧担子自动换到左肩上,左肩累了,脑袋反向一拧又回到右肩上。看他挑担那可是种享受。无论到哪个村,他一般都在临近中午时,中午村里人多。进了村,他一定得找有大树的十字街口,在树下扎好摊,便咧着嗓子喊:

“锔盆锔碗箍锅喽——”

“修门锁配钥匙喽——”

“修飞机焊大炮喽——”

喊这么几嗓子,家家户户的大门便吱咛咣当地开了,人们便提着抱着该修的瓶瓶罐罐、瓢瓢碗碗从四面围拢上来。小炉匠见人越聚越多,便先逗会儿嘴:“里三层,外三层,看不见的打能能。”

一边逗着嘴,早将赵家的海碗,钱家的瓦盆,孙家的水缸,李家的铁皮锁等活儿接到了手。干活时,他往腿上铺块布,将缸的裂纹处用刷子刷净,仔细对好,用膝盖夹住,取来钻,左手拿钻,右手握弓,一推一拉,开始在裂缝的边缘两侧对称打眼,再将锔钉用小锤敲进去钉死,最后从一个油布包里弄点白灰腻子抹平裂缝。

小炉匠的手艺在当时很吃香,每天总有块儿八角的活钱入账。

小炉匠所在村子叫六市庄,集市甚大,有牲口市、粮食市、棉花市、蔬菜市、日用杂货市等,据说村名就是这么来的。可是小炉匠从不赶本村的集。为什么?村里谁家有活儿,都送到他家,晚上干。他对于乡亲送来的活儿有的免费,有的只收本钱,大家都乐意找他修补。由于人缘好,又可怜他是光棍,农村历次运动都没有人为难他。小炉匠不赶家门口的集,腾出工夫走乡串村。时兴独轮车后,小炉匠不再挑担子,推起了蚂蚱车,这可比挑担轻快多了,脚下似生了风,刚一入村口便开始喊那几句,一直喊到十字街口大树下。人们围拢上来,他依然要逗嘴:“独轮车,真不赖,推车就比挑担快。又轻巧,又稳当,随高就低不侧歪。”

说话间,一个老太太递上一个老年间的铁皮锁:“看看哪儿坏了?还能修不?”

他接过一打量:“一会来拿,保管开起来轻巧,钥匙一插就开,比落个蝇子都轻。”等那老太太一走,他便对身旁一人道:“锁子眼进泥巴了,抠出来就行。这两毛钱挣得容易。”他得意忘形,说走了嘴,露出了他狡黠的一面。转瞬他便意识到了,又道:“接了这把锁,算是开了张,干买卖的来个钱不容易。”

有一天,贾店村一家修配厂的锅炉开裂,急得厂长团团转,换新的又要耽搁工期,兰小双来了:“物件不大,我帮你锔锔它。”

“沾不?”厂长不大相信。

“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瓷器活。你给我派几个好劳力,甭管了!”结果,他用锔盆锔碗箍锅的办法,给锅炉打了一溜大锔子。修配厂又开工了。事后,厂长打算把他要到厂里上班,可他的烧饼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干,不干,受不了那个约束,一个人多自由。”说什么也不肯挣现成钱。

时光荏苒。到小炉匠老年的时候,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推车了,每天出门要靠外甥帮他,一直到他干不动了。干了一辈子,按说应该攒了不少钱,可惜他嗜赌如命,每天挣得钱输不光不睡,他到死都没弄明白,为啥他逢赌必输呢?

他死前,把用了一辈子的干活家当全卖了。或许,他已预料到这门行当迟早要绝迹。